☆、56
在医院观察一晚,第二天顾语声带着白纯做了孕检,化验结果证明白纯已经怀孕快八周,现在所做的所有检查指标均属正常值,可不必担忧。
听了医生的嘱咐,白纯凡事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毛躁,不敢快跑,不敢像以前一样上蹿下跳,总之,乖得有点匪夷所思。
夜深人静,她侧躺着,目光描摹身边熟睡的男人,手扶着下腹,有些怅惘彷徨,不知当下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这个孩子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纽带,还是将来他憎恶自己的源?
顾语声的手臂绕过来,习惯地拢住她的口:“还不睡?乱想什么呢?”
“哪有啊?”她沁进他的怀里,闷了许久,“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
顾语声张开了眼,头脑里闪回几张画面,自嘲笑笑,没回答。
白纯往里挤了挤,不悦说:“笑什么啊,讨厌,你倒是说话啊。”
“笑我自己,白纯,我在笑我自己……我居然被付曼骗了七年。”
他的呼吸撩在她的耳后,敏感得让她惶然无措:“骗你……骗你什么?”
顾语声皱着眉,苦涩和失望一阵阵漫过心田。自从顾夏出生,他对那个小生命的疼爱胜过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为了她,他做全了二十四孝老爸能做的所有事,然而老天却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时隔七年,他才发现,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其实流着的是别人的血。
顾语声抱紧她,向上提了提,吻住她的唇:“没关系,都过去了,现在我有你,有宝宝,足够了。”他呢喃着,忽而又笑起来,“对了,你别看爸爸平时很冷酷,陈姨说,他今天早上刚醒过来就找大师给孩子起名字,一整天都在苦恼,到底选哪个好。”
白纯点着头,耳朵竖着,却听不进去任何话,那往昔让她心神荡漾的温润声音此刻却折磨得她出了虚汗。
第二天中午,白纯在卧室里的露台上一边听歌,一边晒太阳,接到了一通来电,宋溪月告诉她,她已经把顾夏是麦俊女儿的事实全部告诉了顾语声。
白纯惊愕道:“你怎么回事?又喝酒了?”
宋溪月“嗤”她:“你才喝酒呢!不跟你聊了,我今天要去趟公司,帮声哥哥查点资料,拜拜。”
白纯听她声音里兴高采烈的,和滕策那厮估计已经休战了,调侃说:“喂,你现在是一人两条命,到哪里都要跟人家报备一下,唔,滕策送你去吗?”
宋溪月正准备出门,换鞋时弯腰有点不舒服,她深喘了口气,擦擦汗,感叹道:“有时候你想让那个人在身边的时候,他偏偏不在,嫌他烦的时候,他偏偏又围着你转。白纯,你说,我和滕策这辈子是不是没什么缘分?”
白纯不得不承认,怀孕中的女人很脆弱,总是不知不觉地就胡思乱想。
“什么没缘分啊,你和他的孩子正在你肚子里呢,这叫没缘分?滕策听了会心痛的,嘻嘻,你舍得吗?”
“有什么舍不得?痛死他才好,谁让他以前总欺负我,活该!”
“口是心非。”
“我才没有。得,不跟你说了,我约了人,改天见。”
“嗯。路上小心。”
白纯挂断了电话,宋溪月欢快的声音还犹在耳边,那个中午,阳光很明媚,透过一张张宽大的杨树叶子洒在脚边,痒痒的。
她想到了顾语声昨夜所说的付曼“骗”他,大概就是指这件事。
心里说不出的复杂,但更多的,仍是那种无所适从的惶恐。
顾语声在公司的办公间内准备联络付曼,想把当年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因为顾夏,他可以一再对她忍让,也可以不计前嫌不更改他们之间有关抚养顾夏的协议,但付曼戏弄他这点,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
他还未动作,先接到了付曼的邀约:“语声,一会儿你过来一趟好吗?我在准备晚饭。明天夏夏有表演,很想让你看,我知道你明天白天肯定没时间,所以今晚……你可不可以先放下你的小女朋友,陪陪女儿?”
顾语声笑,听不出喜怒:“我的……女儿吗?”
付曼身形一震,冷静说:“当然了。”
“好。”顾语声拿起那份宋溪月给他的鉴定报告,“夏夏现在还没有放学?”
付曼一听他肯答应,立刻笑逐颜开:“是。不过就快回来了,要不我们一起去接她?”
顾语声:“不用,我马上到。”
二十分钟后,顾语声达到中心区,付曼开门时腰间缠着围裙,手拿一只钢铲,笑容满面。
“请进。按门铃做什么呢?这里本来就是你家啊。”
顾语声向周遭一看,客厅内的陈设、她的衣着、致而恰到好处的妆容,确实让他有种回到四五年前他们还没有离婚的错觉。
付曼扶了下他的肩膀,神采熠熠:“看什么呢?进来坐一会儿,我去收拾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去接夏夏,她看见你一定会很开心。”
“等等。”顾语声冷冷开口,“我有话想问你。”
付曼温柔笑笑:“什么话?不能等夏夏回来再说吗?”
顾语声见她一改从前的冷漠和敷衍,甚至带了些讨好的意味,愈发厌恶这个女人带了如此深的心计一步步地接近和欺骗自己。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将装着鉴定报告的牛皮纸袋甩到她身上。
付曼一凛,连着向后退了两步,才慌张地接住。
“我希望你给我个解释。”
付曼手指颤抖,抽出报告,方才一刻的笑容僵在脸上,诡异而扭曲。
“你听我说,语声……这不是真的……不是……是宋溪月对不对?是她在挑拨我们的关系,是她别有用心,她想——”
顾语声轻笑:“为什么你总是将每件事的责任都推卸给别人。”他近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提起,“怎么?是不是需要我再带夏夏做一次亲子鉴定?”
付曼握着拳,血一点点渐冷,却忽然挑衅地抬了抬眉,双眼赤红:“好啊。做。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对孩子开得了这个口!”她像着了魔,脸色煞白,狰狞地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夏夏,乖,你爸爸要带你去做亲子鉴定哦,他不相信你是她的孩子,他一点也不爱你——”
顾语声使力一把推开她:“你是不是疯了?顾夏也是你的孩子!”
付曼踉跄着摔进沙发,背部一起一伏,不知是哭还是笑,抬起头时,她的妆容花了,披头散发,如同鬼魅般在撕心裂肺地哭号:“是啊,我的孩子又怎么样?亲生父亲都不要她,我还能做什么?我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她忽然爬起身,将鉴定报告撕成碎片,雪花似的纷纷扬落,“夏夏是你的骨,是你的!你不能抛弃她!”
顾语声不知付曼是什么时候变得眼下这样固执到几乎病态的地步,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孤注一掷和绝望,她脚步虚浮扑过来,掐着他的肩膀摇晃,仰起头,泪水涟涟:“顾语声,顾语声,你还记得吗?你答应过我,你会好好照顾夏夏,无论将来发生什么。”
顾语声看着她的眼:“我记得。”
付曼欣慰一笑,身子颓然无力:“那就好。”
“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你还指望我会和从前一样面对夏夏?不要以为我是慈善家,付曼,我们之间的纠缠到此为止。”顾语声攥紧了手心,说出这番话对他来说也绝非易事。
他的底线已被付曼一再触碰,但毕竟顾夏是无辜的,只是付曼用来与他交易的筹码,这么多年,他呵护女儿如同至宝,心中对顾夏自然是难以割舍,可如果他继续放任不管,这颗定时炸弹必定会在他今后的生命中引爆。
“孩子十八岁之前的抚养费我一分不会少给你,但先决条件是——你必须带着顾夏离开这里,离开我的生活,这场闹剧,我不想再陪你演陪你演下去。”
付曼哭着摇头:“求你了,语声……别这样,夏夏会很伤心的。”
顾语声甩开她的手:“麦俊私下接单被外国客户骗了不少钱,是不是?只要他一现身,不但财务公司找他要债,‘鼎元’也会追究他的法律责任,所以你才这样求我照顾夏夏?”
付曼一脸痛苦,跌坐在地毯上,身子隐隐抽搐。
顾语声静下心绪,缓慢而坚定地说:“这是我最后的极限,付曼,过几天这栋房子我会转到你的名下,你是卖掉它替麦俊还钱,还是把它留给夏夏,随你的意。但你记住,我做这么多,不是为了你。”
“砰——”一声,门被顾语声狠狠关上。
付曼站起身,歪在沙发里,泪水将视线模糊,眼前影影绰绰的一片,电话铃响,她步履虚浮走过去,接起。
“妈妈——爸爸,爸爸答应来看我了吗?”
女儿脆生生的满怀期待和兴奋的声音让付曼再度哽咽:“夏夏……”
“怎么了?妈妈?妈妈,你又不舒服了吗?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付曼抿了抿干涩的唇,笑的很无力:“乖,夏夏,妈妈有记得。你爸爸刚才来电话说……说让你去爷爷那里玩儿,你知道在哪里吗?”
顾夏吱唔:“爷爷住的的地方,小白姐姐也在,是吗?”
“是啊。夏夏真聪明。”付曼涩涩夸赞一番,又说,“你放学了让司机伯伯载你去,好不好?”
顾夏不出声,抽抽鼻子。
“夏夏,怎么了?”
顾夏很沮丧:“我自己去吗?妈妈不去吗?”
“妈妈还有事要做,不去了,你要乖,听爸爸的话,知道吗?”
付曼放下电话,头一阵阵针扎一样剧痛,随手拿起一个药瓶,倒出来两粒,干吞了下去。
等到疼痛散去,她起身,换了衣服、补好妆,拿起车钥匙离开。
车子一路飞驰到了“鼎元”。
她一进门,就看见自己在“鼎元”设置的独立办公间前站着五六个人,而办公间的门大敞四开,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正在她的档案柜前翻查文件,而另一个助手模样的人正坐在电脑前面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宋小姐,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没权动我的资料,住手!”
宋溪月撇撇嘴角,笑道:“啧啧,在这里我没权,谁还有权?”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一个角色的最后去向,昨天挣扎了一天。。。告诉自己一百遍,她是无辜哒,不要随便写shi她。。。嗷嗷嗷嗷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哭啊%>_<%
☆、57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子
其实之前差点被无辜写死的是宋溪月。。。但~~~
付曼这段快结束了,还有半章吧。。。抚抚~~~顾叔把付曼引导原来的家是担心付曼发疯小白和顾老会受伤,另外也是牵制她,她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的~~~
对呐,谢谢芝雪儿童鞋的地雷啊~~~啵啵~~~
付曼快步冲过来,未到宋溪月身边,已被门外保镖抓住手臂拦下。
“放手!放手!宋溪月,你答应过我什么?”
宋溪月若无其事扣上文件夹,扔到办公桌上:“什么?跟你这种人我需要讲信用吗?”
付曼气结,不住向前挣动:“你……宋溪月!”
宋溪月用眼色示意保镖把付曼带出去:“够了,烦不烦啊,一直叫我名字。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来‘鼎元’上班了,you are fired。”
付曼仍不罢休,反而更加冲动:“宋溪月,你就不怕我对顾语声说——”
“你想怎么说随你的便,还威胁起我来了?”宋溪月抱起手臂,走到她面前,“麦俊违反合同在先,你包庇在后,‘鼎元’已经成立专门小组调查,水落石出也就是几天的事,如果你再闹个没完,我们到时候法院见,不过……看在声哥哥的面子上,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回去让麦俊别再像个缩头乌一样到处躲,只要他肯出来,发个声明,挽回我们‘鼎元’在业内的形象,这件事还有的商量,不然……”
付曼无话可说,只恶狠地看着她。
宋溪月被瞧得难受,她这个大的不惊,还怕把小的吓到。
“愣着干嘛?请付小姐带出去。”
付曼手臂悬空,几乎是被保镖狼狈地架着拖出办公间。
她艰难回头,咬牙说:“宋溪月,你……你别得意太早……”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忽而森然一笑,“小心有报应!”
宋溪月本是没理,悻悻说句“疯子!”便背过身去,可等周围安静下来,心里却有点发毛,给滕策打个电话,那边刚接通,她控制不住大发脾气:“你在哪儿呢?到底还来不来接我?”
滕策被震得“嘶”地一声,但一听她声音里夹杂“呼哧呼哧”像要发怒又有点撒娇的呼吸,笑了出来:“好了,消消气,已经在路上了。”
“快点!你儿子不老实不说,这里还有个疯子把我的心情弄得更糟糕!”
滕策挂断电话,想着,我将来肯定是个老婆孩子奴,得,不用将来,现在不就是了。
心情大好,乐在其中,滕策一路悠哉地到了“鼎元”,正减速挑头,便看宋溪月气挺着肚子从旋转门中走出来,下阶梯的时候,还嘟着腮帮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我到了。”隔着车窗,他远远地看她,嘴角带着笑,“知道我刚才干嘛去了吗?”
宋溪月站在“鼎元”小广场一侧的导盲道上四处张望:“干嘛?喂,滕策,你是男人,能不能不要总是装腔作势的!嗯……到底干嘛去了?”
“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红豆脆皮酥。宋小姐嘴那么叼,只爱吃新鲜出炉的,只挑那一家的,想哄你开心容易吗?”
宋溪月忍不住得意:“那你还不送过来。真是——”
和滕策拌嘴已经是他们婚姻生活中的一部分,方才被付曼那疯女人一闹,宋溪月心惊跳,听见他的声音,她的心才终于踏实些。
只是她刚刚将耳边的手机放下来,便听见了更巨大的车子引擎发出的轰隆,声声灌入耳朵,向她的方向猛冲过来,而且,越来越近,她所站立的地方是鼎元广场的一角,除了奔向川流不息的马路,已没有任何出路,况且她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仿佛下一秒,她就会那冲力被撞向天空,魂飞九天。
那一刻,宋溪月手脚僵硬,脑中空白,只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句话:对不起,孩子。
她几乎已经绝望了,身体却陡然陷入一个怀抱,步履跟着旋转,“咚”车子撞向了广场边的花坛,而她也被一股温柔而扎实力量抛出。
那车车盖凹陷,甚至冒了青烟,但司机镇定地很快倒退,车头微调掉转,不罢休地再次朝她移动。
“咚”,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是自家车从相反的方向撞上了肇事车的车前盖,车子轰隆着仿佛野兽怒吼,不甘地迅速掉头,消失在视线之中。
宋溪月堪堪站稳,差点跌倒,两个保镖过来适时扶住。
她大喘着气,头脑尽力保持清醒望向车牌号,她认得那车以及车的主人——付曼。
“宋小姐,是滕先生!”有人喊了出来,意外发生得太突然,连训练有素的保镖反应都不及时,却是滕策先一步将她抱离。
宋溪月拨开人群,半跪在地上,手颤抖着碰到了沾染了鲜血的红豆脆皮酥,她捡起来,抑制不住失声嘶喊:“混蛋,混蛋,不要——”
白纯在顾宅院子里散步,心里莫名其妙急惶惶的。
陈姨见她面露不安,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白纯抬头望天:“今天天气挺好的,为什么我有点闷呢?”
陈姨问她是不是心理负担有些重,第一胎不免有些紧张,以后就好了。
白纯脸颊泛红:“这个……还早呢,再说孩子这事,顾叔叔说的对,顺其自然比较好。”
陈姨拍拍她的肩膀:“你现在比以前懂事听话得很了,看来顾老先生也不必担忧那么多。”
“唔……他担忧什么?”
陈姨坦率说:“傻姑娘,你和顾先生的婚事呗,这不是早晚的事吗?”
白纯咽了口干涩的嗓子,沉默下来,望着正在树荫下静坐的顾长计的背影发呆。
屋子里传来门铃声,陈姨返回去。
过了会儿,顾夏背着书包绕道了院子里。
“小白姐姐——”顾夏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喏喏地叫,“你在看什么?”
白纯转回身,万万没想到是顾夏,她怔了半响,明白过来——看来顾语声可能没有打算让顾夏知道真相。
“是夏夏啊。好久不见。”
“嗯。小白姐姐,你还……生我的气吗?”
白纯蹲下来,几下她的头:“早就不生气了,你看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
顾夏“嘻嘻”地笑开,眯着眼睛拉起她的手,两个人这算和好如初了,白纯望见顾长计转头看了过来,对顾夏说:“夏夏,去跟爷爷打个招呼吧。”
顾夏摇头:“不,我不敢。爷爷不喜欢我,很凶。”说完,缩着肩膀掉头就跑。
白纯拿她没办法,只得跟上,来到房前,和顾语声正好打了个照面。
顾夏欢快地跑过去,“爸爸爸爸”甜甜地唤着,撞到他的腿,兴高采烈地伸出手臂要他抱:“爸爸,我想你了。”
顾语声脸色颇不自在,甚至很难看,但他愣了些许,还是一言不发抱起顾夏。
场面僵持着,顾语声忽然问:“夏夏,你妈妈要你过来的?”
顾夏乖巧地点头:“妈妈说你会喜欢我的表演的,爸爸,你什么时候才肯看啊?”
顾语声整张脸彻底冷却下来,把顾夏放下,交代陈姨:“带孩子去玩儿吧。”
白纯眼见顾夏从激动、期待一下子变得失望、苦恼,握了握顾语声的手:“夏夏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嗯,你和付曼谈过了吗?”
顾语声抿直唇,咬紧牙槽:“这个女人,得寸进尺。如果我不是知道我的愤怒不应该牵连夏夏,我可能——”
宋溪月的消息进来时,顾语声额头和手腕上都崩出可怕的青筋,没有间断地打给付曼,付曼却已经快到了顾宅。
“顾语声,我们是单独谈,还是让我进去和你谈。”
顾语声冷哼:“我带着女儿去跟你谈,好不好?”
付曼怒道:“顾语声——”
“你是不是想让女儿看看你现在发疯的样子,嗯?付曼,到了这步,你回不了头了。”
“呵,我要的,就是回不了头。顾语声,你想摆脱夏夏吗?”付曼恶作剧一般大笑不止,“摆脱不了的,她一辈子都是你的女儿,因为我活不久了。你说过,我了解你,没错,我那么了解你,所以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不会扔下夏夏不管。”
顾语声捏着手机的手指一下下用力:“你高看我了,付曼。你活不久吗?还想骗我?事不过三,别考验我对这件事的耐,你记住我的话。半个小时后,中心区,我会把顾夏送回去,还有……麦俊,Patrick已经找到他了,现在顾夏有亲生父亲在身边,以后大可有她自己的生活,你的计划还能继续下去吗?”
“不要——语声,不要带夏夏回来,我……”
顾语声不待她说完,挂断,回头看了看在门口巴巴站着的顾夏,大概那一番话已被小孩子听了去。
事到如今,他也无法隐瞒,准备离开时,白纯惶然拉住他的袖子:“顾叔叔——你要去哪里?什么……什么活不久了?”
顾语声匆忙说:“没事的,你乖乖待在家里,我晚些回来。”
顾语声的车影渐渐在落日余晖中消弭,白纯的心口越发闷痛,背后冷汗淋漓,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需要这样互相猜忌、互相怀疑?
白纯扶着额头,原地徘徊数秒,犹豫不觉,终是回去拿了车钥匙,向车库走去。
“白小姐,你的身体,你不要乱跑啊——”陈姨见状况不对,让司机唐大伯赶紧跟上。
顾语声再次这回中心区,付曼被撞的七零八落停的车在外面,上面还残留一丝血迹。
他进门,她正颓然倚着沙发,鲜红的唇间叼着一颗香烟:“七年前,一开始我并没想利用你,我只是想在‘华逸’好好工作,发展下去。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怀了麦俊的孩子的时候,你成为了我的目标。那一晚,其实是我设计好的,孕检化验单,我动过手脚,改了日期,鉴定报告,我趁你哄着顾夏睡觉时,呵,掉包的。”
顾语声平静地听下去,帮她补充说:“你临盆时,用回家乡见你父母做借口,实际的目的是见麦俊,当时他不过是个村里的瓦匠工,没钱没势没前途,你当然不愿让孩子跟他的姓,但孩子出生,你倒还是想让他看上一眼。”
付曼凄然一笑:“是啊,你都查到了……我真傻,我得到顾太太的名声又怎么样?你本从来没爱过我,甚至排斥我。就算我有再多的钱,也没有爱情,对于女人来说,这太失败了。”
☆、58
付曼吐了口烟 :“我们的婚姻不会长久,你和我都知道。说实话……其实看见你那么疼夏夏,我不是木头人,我也会内疚,尤其是我们离婚以后,有几次我差点就告诉夏夏,你本不是她亲生父亲……可是她太依赖你,把你当成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呵,这是她的原话……”付曼提了提嘴角,那诡异的笑容在烟晕里显得突兀起来,“可是,她那么崇拜你,却对麦俊对她的爱视而不见……直到现在……我命不久矣了,还是对她开不了这个口……”
顾语声皱紧眉头,并没有尽信她的话,久久站在门前,客厅里空荡荡,只有付曼的抽噎声在回响。
“你不相信我?”付曼无力地抬眼看着他。
顾语声冷冷回视:“你欺骗过我七年,还想让我相信你什么?”
付曼凄然一笑,连连点头:“是啊。你顾语声本来对我从来就没有情,现在连一点普通人之间的信任都没有了。”她起身走到一楼顾夏的房间里,从抽屉中拿出化验报告,交到他手上,“将死的人,我没必要再对你说谎。我知道,麦俊现在的麻烦很大,‘鼎元’一定会告他,他就算出来认夏夏,我也不可能让夏夏跟着他……”
顾语声没有接过,凝神思虑了半响,不可置信问:“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在‘鼎元’想故意撞伤宋溪月,并不是一时冲动,你沉着的很。你有计划,目标明确,只要宋溪月出事,‘鼎元’一万个不会放过你和麦俊,麦俊私接工程这件事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他的牢饭是吃定了,到时候顾夏的监护人顺理成章就会变成我。”他咬紧牙齿,将她手上的化验报告打飞,几页纸飞扬落下,“你这个疯子!宋溪月怀孕了,如果不是滕策救她,她随时可能一尸两命!为了你自己的女儿,你甚至不惜伤害无辜的人……”
付曼看着地上宣判自己死刑的纸张,蹲下,一一拾起,又哭又笑,似已疯癫:“语声,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真正了解我。为了达到目的,别人怎么样我不会在乎的。我做任何事,从来不后悔,但现在,我后悔了,为什么我们当初没有试着接纳彼此呢?为什么一定要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没有一点责任么?我只是想我死了之后,可以让顾夏跟着你,受到最高级的教育,接触上流社会,在你的保护和庇荫下,一生一帆风顺,不要像我一样,从小到大都卑微谨慎地活着,无论我多么优秀、多么出众,我的底层出身永远让你们把我排斥在外,顾长计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为什么你不肯接受她?语声,你之前多疼爱她,你记得吗……为了白纯那个傻女人抛弃夏夏,你忍心吗?”
顾语声提起付曼的衣领,将她拉起来,逼视她:“付曼,你所想的永远只是你自己!你撞伤滕策,他现在还躺在手术台上,生死不明,你安排计划好这一切,夏夏将来真的会感激你吗?不会……不会,她的妈妈是个自私险、不折手段的疯子!如果她真的一辈子在他人面前抬不起头,罪魁祸首就是你,是你毁了她的一生……”
他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却带着沉重而掣人的力度,付曼越听越崩溃,哭号着打断,疯狂撕扯顾语声的袖子:“不是,不是!语声,你去告诉夏夏,我是为了她好才那样做,为了她好!”
门外忽然传来动静,接着,穿着运动衫和球鞋的白纯脸颊上带着泪痕闯了进来。
客厅的光线暗淡、压抑,白纯心尖颤抖,愣愣站着,急促的呼吸带着她的前跟着起伏起来。
眼前一暗,一个人影猛扑了过来,当她尖叫出声,已被来人箍住了脖子。
顾语声背着对门,不料付曼却恰好是先一眼看到白纯,便放开顾语声将目标换成了她。
顾语声惊恐向前一步,探出一只手:“付曼,你恨的是我,不要伤害她!”
付曼摇头,笑容冷冽,如寒潭坚冰:“啧啧,看你吓的。我怎么会恨你?我恨的是她!如果不是你顾忌她,怎么会不肯接受顾夏?”
顾语声的手蜷起五指,发出惊心动魄的攥拳声:“付曼,如果白纯少了一头发,我不会再过问顾夏一句,她会成为真正的……孤儿!”
“你——啊……”付曼忽然抱起头,痛苦呻吟着,跪身而坐,难忍的剧痛一瞬间侵袭了四肢百骸,疼得她几乎失去知觉。
顾语声雷电般上前拉回白纯,纳入怀中,抚她战栗的身子,安慰道:“没事,没事。白纯,你怎么跑来了?”
白纯脸颊苍白,唇颤抖着,泪也流下来:“我……我太担心你,我害怕你说的什么‘活不久’……” 转头看向已被病痛折磨得四肢抽搐的付曼,“她到底怎么了?”
顾语声把白纯护在身后,送出门,再回来之后,付曼已经晕厥过去,不多时,警车的嗡鸣随之而至。
顾语声和白纯到达医院时,宋溪月正焦急地站在手术室前,抬头盯着红色的提示灯久久不肯离去,谁都劝不动。
白纯想上前安慰,顾语声从后面拉住她的手:“我刚知道的,手术已经过了三个半小时了。”
白纯的心跟着提到嗓子眼,一股酸意涌向鼻腔,捂住嘴巴:“今天中午的时候,宋溪月还问我……她跟滕策是不是这辈子没有缘分……他们才刚刚开始,怎么会……”
顾语声拥她进怀,喉间一时哽咽,只能吻她的额头,安慰彼此心中的不安和伤痛。
走廊上,静得像没有人迹来过,日落西山,橘红色的光芒一分一分隐没,仿若消磨了它最后一点气力。
白纯在宋溪月身后轻唤一声:“溪月,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宋溪月呆呆摇头:“不,不用……我挺得住。”
“想一下孩子,你这样不吃不喝,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宋溪月眼睛红肿,喉咙紧涩而嘶哑,回过身来,双眼无神,仿佛整个人被抽去了魂:“我吃不下……白纯,我怎么办?是我让他来接我的,都怪我……”她说着,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伏在白纯的肩膀上,泪如雨下,“我挂断他的电话之前,还在骂他装腔作势,骂他不像个男人,磨磨蹭蹭,其实……他是为了让我开心,去给我买红豆脆皮酥才迟到了一会儿……白纯,你给我做个证,如果滕策那个混蛋没事,我、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他,不指使他像个佣人一样干这干那,再也不骂他‘混蛋’‘人渣’,我会好好跟他过日子,珍惜我们和宝宝以后在一起的后半辈子……”
白纯捋着她起伏的背,泪流满面,听到她的口头保证却无奈地笑了笑:“好,你说到做到哦,等滕策醒了,我会一个字不落都告诉他的。”
白纯陪宋溪月到准备好的病房休息间里吃了晚餐,虽然宋溪月的胃口糟到不行,只吃了几口饭和汤,但总算补充了些体力。
手术室的灯还持续地亮着,中间快到四个半小时左右,又补充进手术室一位医生,里面的状况似乎很焦灼,外面的宋溪月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过,仿佛一分一秒都被无限地拉长,长到没有尽头。
顾语声从另一端的急诊室回来,面色凝重,白纯跟宋溪月打过招呼,起身迎上去,低声问:“付曼……”
顾语声顿了顿,两人一同看眼宋溪月,离开手术室所在的走廊,来到拐角处。
“是脑瘤,恶星细胞瘤,她的病拖了将近大半年,肿瘤早已经扩散,医生说大概还有十天。”
白纯颓然靠在墙上,喃喃:“这么快……”
顾语声深深闭眼,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所以想方设法想把夏夏留给我。”
白纯恍然点头:“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怪不得从澳洲回来,她整个人好像都变了样。夏夏呢?夏夏……知道她妈妈的病情吗?”
顾语声皱眉,撇过头:“应该不知道。”
“那……”
顾语声握住她的肩膀,俯身跟她鼻尖对着鼻尖,轻轻叹息:“嘘……白纯,夏夏的事,等这阵子平静了,以后再想办法。”他把炙热的手掌放在她的腹上,“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休息好,别累到自己,也别累到我们的孩子。”
白纯茫然地靠向面前温暖的口:“顾叔叔,人的生命为什么总是这么脆弱?”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腰身,“我好害怕。”
“小家伙,你还小。人生本来就是这样,要经历生、老、病、死,每个人都要面对的。可是,有些人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们依然活着,活在我们的记忆里,直到我们也老去,死去,归于尘土。”
他的嗓音磁低沉,在她耳侧飘荡,仿佛一段静心咒,让她身体逐渐松弛下来。
紧张的手术进行了六个小时,终于结束,滕策暂时脱离生命危险,进入重症监护室渡过最关键的四十八小时。
宋溪月在掺扶下捧着肚子跟着轮床跑了段,身心俱皮的她,最后体力不支瘫倒在地上。
被送进病房休息,醒来后天已经亮了,床边坐着白纯和陈姨,两人准备好早餐,过来探望她和滕策。
又是煎熬的两天,宋溪月看上去憔悴时分,守着重症监护室,寸步不离。
对她来说,两天,等起来却像两年,或者更长。
顾语声和白纯又去看过付曼一次,她吐得厉害,没有了妆容,整个人形如枯槁。
付曼所住的病房,有两名女警看守,虽然滕策的案子证据确凿,可这个女嫌犯的身体状况能否挨到庭审都不好说。
付曼背着阳光,气若游丝,看了看白纯,又看顾语声:“夏夏还好吗?有没有吵着要妈妈?求你了,你就当可怜我,千万不要带她来。我宁愿不见她最后一眼。”
顾语声没有回应,只说了句:“保重。”便和白纯一同离开。
巧合的是,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收到了宋溪月的电话,滕策刚刚苏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
明天可能写个小番外,字数不多,可选择购买~~~~算是缓解一下这几章的压抑气氛~~
可能是宋和滕策这对冤家的,也可能是顾叔叔和小白的甜蜜~~~
正文如果有时间会更新,啵啵。。。太累了,滚去睡觉~~~
☆、59
从警方指定羁留付曼的医院出来,顾语声和白纯匆忙赶往滕策那里探望,原来滕策已经准备转出重症监护室继续观察。
隔着窗子,可以看见里面的宋溪月一身白色的消毒服,还带着消毒口罩和帽子,唯独红红的眼睛露在外面。
她握着滕策的手,放在腮边,深深望着他,唔哝软语。滕策半睁着眼睛,嘴角微弯,目光温柔静谧。
医生正过来查房,顾语声问滕策的身体状况如何,是否可以完全康复,众所周知,进入重症监护室的病人能够活着被推出去的少之又少,滕策本身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医生说:“滕先生颅内淤血已清除,三肋骨断裂好在没有伤及内脏器官,不过,过阵子等腾先生的免疫力恢复一些,腿部还有两项手术要做,但应该不会有大影响。家属可以不必过于担心。”
白纯松了口气,医生和护士侧身进门,病房里忙碌起来,两人见状离开,中午的阳光正旺,罩在身上有股温暖的味道,仿佛医院里拿冷森森的湿冷气息都烘干了。
白纯停下脚仰头看顾语声一会儿,不出声,他回身,抬起她的下颚:“在想什么?”
“你会……会原谅付曼吗?她欺骗了你……还把滕策弄成这样。”
顾语声放下手,目光移向别处,抬起长腿继续走:“人都快不在了,我原谅与否也没有多大意义。”
白纯快步跟上:“也许不是呢,也许——”
前面那人忽然回头,白纯垂着眼,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幸好被顾语声及时拉住手臂。
两人站稳了,虚惊一场,顾语声背后升起一股凉意,点了点她的额头,叹口气:“小心点。”
白纯没心没肺地笑,抓着他的手更紧了。
上了车,顾语声想起方才那茬:“为什么要让我原谅付曼?你忘了她还用你威胁我过?”
白纯晃神,没有说话,看向窗外,她只是想知道他会不会原谅一个欺骗他的人,这个人并不特指付曼。
回到顾宅,找不见顾夏踪影,白纯上楼去唤,而顾长计面色沉沉,瞧着白纯一举一动,最后忍不住说:“那孩子在阁楼……让、让语声去。”
白纯一阵心悸,想着,顾长计虽然中风之后身体很糟,但脑子还是清醒的,比如,那层阁楼曾经是属于锦生的,而她和锦生的那段关系是顾家所有人的禁忌,自然她要避讳。
白纯愣愣点头,下楼来。顾语声回头对陈姨说:“先开饭。”等白纯来到身边,他揽下她的腰:“不用担心,你乖乖吃饭,我去找。”
顾夏这几天没有上学,人也没什么神,总是低着头,不说话,拒绝一切与外界有关的事物一样。
饭桌上,顾夏第一个下桌:“我吃饱了。”
白纯眼神跟过去,心里愈发担忧,也撂下碗筷。
顾长计却用瓷碗磕了下桌面,气汹汹说:“不要和孩子一样,你吃好了、才能下桌。”
白纯看了看顾语声,他一个眼神示意过来,白纯“哦”了一声,乖乖坐下,继续扒饭。
入睡前,白纯和宋溪月煲电话粥,宋溪月说滕策已经转到普通病房,虽然现在醒醒睡睡,但状况相当不错,最起码伤了脑袋,居然还记得她,不会失忆啊什么。
白纯苦笑,有时候失忆并不是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件坏事的。
她顿了下,说:“你们俩……滕策刚刚才苏醒,你们不会又吵嘴了吧。”
宋溪月叽叽咕咕地没回答,嘟囔句“谁让他的嘴永远那么贱”,紧接着赶紧把话题扯开:“对了,我听说付曼……得了绝症?”
“嗯。是脑瘤,医生说她没剩几天了。”
宋溪月沉默下来,诚恳说:“白纯,对不起。不管付曼最后的结果是得绝症还是坐牢,公司都不会放弃起诉麦俊,希望你理解我。”
白纯在电话这边点着头,那边宋溪月还在纠结:“我知道,如果麦俊这边麻烦不断,顾夏就一直没有着落,你和声哥哥也难做……但是,我和滕策还有孩子被付曼害得差点命都没了,我没办法……对不起。”
这时顾语声已经洗澡出来,绕过她,掀起被子躺在她身边,白纯说:“没关系,我理解。你们该怎样做就怎样做,我们这边……”意识到顾语声正在看她,她也回视一眼,“我们会处理好的。”
挂断通话,白纯放下手机,发了会儿呆,顾语声把她抱进怀里:“溪月?”
“嗯。”白纯把宋溪月带来的消息传达了一遍,怅惘地叹息,“吃完晚饭的时候,我去敲夏夏的门,她不理我,我还听到哭声了。”
顾语声一下下着她的额头,得她更倦。
“交给我,你别心。”
“可是……”白纯这几天累极了,窝进他的口,本来想说,“你至少也要让我知道你是怎样打算的吧”,后来,却实在太累,困意袭来,好,他说交给他那就交给他吧,她便安心睡下。
第二天一早,顾语声带着顾夏去了病房,尽管付曼一再要求不想见女儿,但他知道谎言编织的再美丽,终有破灭的一天,与其让顾夏活在谎言里连生母最后一眼都看不见,不如让她知道付曼即将去个遥远的地方。
付曼憔悴的不成样子,仿佛只有短短三天,她已经被病魔夺取了所有力气。
顾夏趴在付曼的病床边,鼻子红红的:“妈妈,你病了吗?”
付曼无力地笑,抚孩子细嫩的脸颊:“夏夏,妈妈走了以后,就算将来不能跟着爸爸,你也要乖乖听大人的话……”
顾夏低头:“爸爸是谁?爸爸不是我的亲爸爸,是吗?妈妈?”
付曼哽咽,一时无语,回头看了眼门外的顾语声,双眼黯然,吃力说:“是……夏夏,你的亲爸爸是麦叔叔。记住了,是麦叔叔。再见到他,不可以对他不礼貌,知道吗?”
顾夏抽了抽鼻子,眼泪扑啦啦地掉下来,扑进付曼怀里:“妈妈,我好想你,你可不可以不走?可不可以?呜呜……求你了,不要走……”
顾语声在病房外立着,别过脸,他把顾夏当做亲生女儿养了六年,这哭闹声,被他曾经当成了甜蜜的负担,而现在,只剩下一片苦涩。
要带顾夏离开时,付曼说要和顾语声单独谈谈,女警察允许了,医生左右犹豫,最后没说什么,大概的意思是,病人也没有多少时间,能说的话就快些说吧。
“谢谢你,语声。”付曼的声音虚弱,面色土灰,“帮我照顾夏夏。”
“其实我并算帮你,我好歹做了夏夏六年的父亲,总不至于让她流落街头……”
付曼费力地抬头看他,满脸的泪水已分不清她的面容:“还是谢谢你……谢谢你没有告诉夏夏,我是个多么不折手段的……坏人。我怕,怕她将来会受我的影响……”
顾语声望向窗外:“你放心,我只会告诉她,你是个好妈妈。”
这天晚上,付曼突发高烧,心脏肾脏等器官急速衰竭,顾语声收到消息后短短二十分钟,医院那边已经通知他,付曼经抢救无效离世。
付曼虽然有刑事案在身,不过之前笔录已经得到确认,走了程序后,家属就可以自行处理遗体。
她的父母自从付曼回家乡生完孩子便再没与女儿见过面,这次一见,竟是直接见了遗体。
两个老人哭成泪人,最后选择了在当地将付曼遗体火化,临走时感谢顾语声帮忙走动关系,才能让一切程序顺利结束。
至于外孙女,他们跋山涉水亲自来一趟也是顺便想将顾夏带回去养,同时有点向顾语声间接要抚养费的意思,顾语声一出手必定阔绰,在那穷山沟里,别说养个孩子,养一家人都足够足够用了。
顾语声自然没有同意,按照习俗包了两包钱给了二老,便打发他们回乡去。
之后的两个月,生活似乎逐渐平静下来。
滕策的伤情逐渐康复,剩下的要靠静养和复健运动来恢复正常的生活,白纯记得上次她去看他的时候,宋溪月正一脸说不清的表情地俯身吻滕策,怎么个说不清的法呢,就是有点嫌弃,有点欢喜,还有点羞涩……
而他们的小宝宝也在一天天中长大,这有点苦了宋溪月,每天挺着肚子在医院里来回走动,不过,她好像并不介意,并且乐此不疲。经过这一场折腾,她对孩子的态度一扫从前的紧张,反而放松了许多。
警方调查了付曼的通讯记录,确定麦俊应该还在本市,可付曼撞伤滕策后病逝的消息已在前段时间里闹的沸沸扬扬,他仍然沉得住气没有出现。
顾夏继续留在顾宅里,变得很乖、很安静,只是不再像从前一样喜欢缠着顾语声撒娇,叫“爸爸”时也不那么亲密,每天上学放学都坚持让陈姨接送,似乎刻意在疏远顾语声和白纯。
顾语声考虑了很久,觉得顾夏这样的举动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如果将来她准备和麦俊一起生活时,不必舍不得他。
白纯的孕期已到四个月,顾语声陪她做了第一次B超,看见了已经成形的宝宝。
而琪琪的孩子——也就是白纯干儿子出生才不几天,她恰好也确定了自己怀的是个小女孩。
琪琪一得知,在月子中心激动的直嚷嚷:太好了,我儿子有老婆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会甜蜜下啊。。这章没写到~~~~
☆、60
作者有话要说:来段甜蜜哈~~~(*^__^*) 嘻嘻……。。。
本文一定不会坑,不会没有结局,也不会崩坏敷衍了事~~~~介个放心啦~~~~
还有个两三万差不都就完结了~~~
注意哈。。。。。69章别买,作者手残!!!!弄重复了~!!!!!!!!!!!!!!
买了也没事~~~~~~~会替换过来成甜蜜番外,肯定比现在字数多!!!!不吃亏的哈!!!!!实在对不起啊~~~~
新生代表希望,仿佛久违的阳光破除乌云,冲散连日来的层层霾。
白纯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自从检查回来,每当静下之后,她似乎还总能听到宝宝的心跳,噗通,噗通——一个生命的象征。
顾宅里人人喜笑颜开,连顾长计那么一个刻板的人都是整日喜上眉梢,脾气也温和了不少,只有一个小姑娘情绪恹恹。
付曼病逝两个月,家里却因为白纯带来的新生而到处欢声笑语,这对于顾夏来说,无疑会造成巨大的心理影。
最近迎来雨季,那天未到傍晚,天边已经黑无比,远方轰隆隆的翻着闷雷的声响,眼看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白纯看了看时间,已经三点半,便对陈姨说:“今天早点去接夏夏吧,一会儿下雨遇到堵车会迟到的。”
陈姨同意,拿上好顾夏的花伞和靴子准备出门,外面雷声阵阵,白纯想了想,也擎把伞跟着出去。
陈姨一看就急了:“不行,白小姐,你不能去,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白纯跟陈姨撒着娇,一骨碌钻进车里。
因为大暴雨,幼儿园提前放学,半路陈姨接到顾语声的电话,白纯一个劲的使眼色,让陈姨保守秘密,说是,若给顾叔叔知道又要啰嗦个半天了。
陈姨摇摇头:“顾先生那是疼你,你一会儿就在车里等着,幼儿园这个时候肯定人多,万一滑到了有个闪失——”
白纯扯着陈姨胳膊,眨眨眼:“不会的,陈姨,我都听你的就是了,嘻嘻,只要你别告诉顾叔叔。”
虽然他们已经提前出门,但还是遇到了堵车,而且几乎是寸步难行,整整两个钟头,白纯坐的腰酸背痛,等到了幼儿园,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小朋友在门口等家长,其中就有顾夏。
顾夏抱着身体,靠在角落,像只孤独的兔子,白纯远远看见了,心底一阵酸楚,不顾反对和陈姨一起撑开伞走下去。
“夏夏——”
顾夏撅着嘴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满脸泪痕:“小白姐姐、陈姨……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白纯弯腰擦掉她的眼泪:“夏夏,怎么会呢?你看我们不是来接你了吗?路上塞车所以我们迟到了,对不起……”
顾夏翘了翘脚趾,小脚丫和凉鞋已经被雨水弄脏了,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等得太着急,出来教室外面寻找过他们的缘故。
小姑娘的眼泪哗哗地掉:“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我是个可怜鬼,没有人爱我……呜呜……”
白纯蹲下来,牵着她的手把她搂进怀里:“夏夏,谁跟你说这种话的?你不要信!顾叔叔真的很爱你,给他点时间,好不好?”
顾夏似懂非懂的,揉几下眼睛,抽搭着:“爸爸不是我爸爸了,还会爱我么?”她瞅瞅白纯,又瞅瞅白纯的肚子,神情寞落:“而且……爸爸有新孩子了。”
白纯把她眼前的头发理顺,无奈笑了笑:“不管什么时候,他会一直爱你的。”
他们回去的时候,顾语声已经到家,本来脸色糟糕透顶,在看见白纯和顾夏手拉手有说有笑进门后,一下子心情好了起来,如同寒冬过后的春风温柔拂过。
晚餐进行的也很顺利,饭桌上难得的其乐融融,白纯想起顾夏过几天就要过生日了,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顾夏吱唔了半天,怯生生地看眼顾语声,小声说:“想要爸爸带我去游乐天地。”
顾语声手下顿住,想了半刻,欣然答应。
入睡之前,白纯换好衣服,来到顾夏的房间,钻进她小被窝:“夏夏,最近都学什么了啊,你也教教我。”
顾夏放下作业,上床,爬过来:“我学了好多呢,嗯,还有英文歌,我唱给你听。”
白纯拍手:“好啊。”
顾夏站在床边,背起胳膊,像模像样地唱起歌,到了最后不知怎么却嘤嘤地大哭。
白纯讶然失色:“怎么了,夏夏?”
“我想妈妈……”顾夏扑进被子里,“妈妈以前也喜欢听我唱歌,现在她走了,再也不回来,再也没人听我唱歌了。”
白纯知道,付曼的离开对顾夏来说,会是个永远抹煞不掉的遗憾和伤痛,缺乏父母关爱的童年,那种曾经孤独和绝望的滋味,她尝过。
白纯感同身受,许多片段在眼前闪过,一时不留意,说了出来:“夏夏,其实……我也没有妈妈……”
顾夏止住哭声,惊讶地仰着脖子,好奇问:“嗯?小白姐姐……也失去妈妈了吗?”
白纯怔怔看着空气,苦笑:“嗯。不是失去……我生下来就没有妈妈……后来有了……然后又没了……”
顾夏抓了抓头发,不是很懂:“那后来你妈妈去哪里了?”
白纯垂眸:“很远很远的地方……和夏夏的妈妈去的地方差不多一样远。”
陪顾夏洗澡、讲故事、哄她睡觉,这一切都结束后,白纯回到卧室时直打哈欠,顾语声没来得及张嘴,这家伙一转身,已经倒进被子里,很自然地闭上眼睛。
“啊!十点了啊。好困好困。”
白纯刻意不去开启顾夏的话题,生怕顾语声责难她今天冒着大雨鲁莽行事。
顾语声瞧她一身疲态,其实更多的是心疼,捏了捏她的鼻子,倒是没问什么,只是说:“困了就早点睡。”便起身去洗澡。
白纯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一会儿,心里还是平静不下来,趿拉着拖鞋,推开浴室门,探头探脑:“顾叔叔,怎么还没洗完呢?”
顾语声正在淋浴房里,抹了把脸,伸出半个身子,从上到下打量她,只见白纯脸上笑嘻嘻的,穿着淡黄的睡裙,小肚微微隆起,露出的皮肤白得晃眼,偏偏小脸泛着粉红的光泽。
目光在她身上粘滞,稍向下,落到她的拖鞋上,顾语声皱了下眉:“又穿这双?”
白纯低头承认错误:“唔……一着急,给忘了嘛。”
两人之前去母婴专卖店买了许多孕妇和新生婴儿的必需品,虽然宝宝才四个多月,顾语声却上心到不行,连小小的细节都不放过,买了一摞的孕妇专用防滑拖鞋,防止她有个不小心摔倒。
顾语声扯下浴巾,在腰间随意围两圈,来到她面前:“忘了,忘了……”大手刮她鼻梁,“都当妈妈的人,还总这么糊涂,以后我的女儿也是个小糊涂神怎么办?”
白纯仰头甜甜地看着他笑,搂住他的腰,轻蹭那还挂着水珠的火热口:“怎么会呢,嗯,就算是,你真的不喜欢?”
顾语声被她的气息扰得脊椎都酥痒麻木了,深深吸口气,手从她的背缓缓滑到那圆翘,捏几下:“老实点……”
白纯得逞笑笑,不但没停止骚扰的动作,反而变本加厉地把手也伸到顾语声的浴巾里,终于,听见了从他喉咙里溢出的难耐呻吟。
“顾叔叔,好久了……”
顾语声捧起她的脸,故意装无辜:“什么好久……”
白纯脸更红,鲜艳欲滴,如同一朵晨雾里盛放的玫瑰:“唔……就是那个啊,你别想敷衍我。琪琪告诉过我,等三个多月宝宝差不多稳定了,就可以嗯。”
顾语声忍不住皱皱眉,哭笑不得的:“你们女孩子之间什么都交流的么?”
白纯转转眼睛:“嗯。琪琪说我懂的少,才给我讲的。”
顾语声点头,想着,白纯身边除了陈姨是个大的长辈,似乎没有谁可以对她讲这些事,琪琪……无论什么理由,顾语声一想起他和白纯这一路来几个关键进展的步骤,几乎都逃不掉琪琪那早婚的姑娘,还是不免有些尴尬。
白纯拱了拱,恨不得拱进他身体里似的:“怎么了呀,你真不想?”
顾语声望着她,吻上她的唇:“不想……不想是骗你的。早就想了。”
两人缠吻着回到床上,急切地剥掉遮掩对方身体的衣物。
顾语声顾忌着白纯的肚子,所以动作很轻很轻,倒是白纯,像头热情的小狮子,披头散发地坐在顾语声身上摇晃,贝齿细细啃着他的耳畔。
顾语声仍是怕伤了她,放松躺下,一手拖着她的臀,一手绕到前面来,揉按她的珠点,白纯顿然一哼,承受不住,缩起肩膀急速地抽搐着,身子一上一下,在夜色里,仿佛闪着银色的光。
她累极,缓缓侧倒下来,歇了一会儿,顾语声流连在她的腰背,不住地亲吻舔舐,待她气息均匀下来,从后面抬起她的腿,进去。
白纯扭着腰哼:“唔……好满。”
他另手握着她最近愈发饱胀的,拨弄着,冲她耳边吹气,潮湿而炙热:“还舒服吗?”
白纯在他进入那一刹,已魂飞天外,连连点着头。
顾语声握着手中的软绵,动了几下,语带笑意说:“这里好像越来越大了。”
白纯羞得沁起脸,却被人执着下巴掰过来亲吻,吻得晕晕乎乎,想转过身,顾语声在她翻过来的瞬间,低下头,埋在她前,痴迷于那两处柔软的娇蕊,刺激得她又是眼前一片片白芒,陷入他的臂弯,全身遏制不住地战栗,酥麻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