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六章
当陆西为伤痛未愈就在外奔波时,陆家有一个人急得食不知味,夜不能眠。
这个人是谁?陆夫人。
陆夫人自嫁给陆际近二十年以来,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心如此无力,如此长吁短叹过,有一次她半夜醒来,竟然看见陆际没在身边,于是悄悄地披衣起床,走出卧室,发现书房传出一线光亮,她轻轻推门进去,顿时被呛得一阵咳嗽不止,只见屋里烟蒙雾阵,桌上的烟灰缸里放了半缸套欤郊收驹谘涛砝铮吭诖氨撸种富辜凶乓桓蹋岳显诿嫒荼晃砥肿牛缘眯氖轮刂兀切闹僦佟
“老陆,你有什么心事,让我为你分担一些吧。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信我么?”陆夫人轻轻走他陆际的身边。
陆际长叹一声,“家门不幸啊!”
“怎么了!”陆夫人一惊。
陆际坐回书桌,将手中的烟放进烟灰缸,无力地按按太阳,陆夫人见状,走到他身后,手指抬起落在脑袋两侧,稳而有力地按摩。
“东来和西为同时喜欢上一女人,那女人却有别人的孩子。”
陆际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中间的复杂的关系。他当时只想到不要落到小儿子的计策里,却不小心落到了大儿子的谋里----大儿子找到了人,并按照他的意愿将人藏起来不让小儿子知道,他正在欣慰中,却不知大儿子他自己住了进去。
“就是西为当日求你找的那个女孩子?”陆夫人大惊,这个消息太震撼了,两兄弟同时爱上别人的老婆?
“是啊,西为现在去学校了,认真了,进步了,全是因为我答应帮他找人。而现在人在东来手里,要是西为知道了,两兄弟会不会反目成仇?而且这事若是传出去,如何交代,那是别人的女人,别人的孩子。”
咳,陆际同志哪想到,他那小儿子早就知道了,而且打上门去认祖归宗了,而且不但兄弟没有反目,还统一战线了。
以前栽在小儿子手里,后来栽在大儿子手里,背后,同时栽在小儿子大儿子里手。
这养儿子就是来让自己栽跟头的吗?
对陆际同志来说,答案是肯定的。这些日子以来他血压升高了,白头更白了,失眠已经成了每个夜晚的习惯,一夜望不到头,要靠香烟将时间烧过去。
谁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这年头,养儿本就是催人老。
陆夫人没想到问题这么棘手,她想了一下,“要不将人还回去?”
陆际摇摇头,“西为曾经想绑架人家的孩子,要是人还回去了,他一定会真的去绑架人家孩子。”
他没有说出这人是钟瑶,还是照顾了一下夫人的情绪,若知道是钟瑶,更加烦恼,硬碰硬,可以想像,全是滋滋的火光四、充满火药味的声音啊。
“西为这孩子,唉。”陆夫人一声叹息里全是悲伤。
“小柔,西为让你心了,我知道他对你过份了,你多担待一些。”
陆际何尝不知道陆西为对家人的态度,自从知道眼前的不是他亲妈妈,他再也没喊过一声妈妈。而当初,他和陆夫人结婚的前提条件就是她不得再生孩子,将西为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来养,这些,她全做到了,可孩子却叛离了。
“让东来收手,他会吗?”陆夫人没想到这小的这么偏激,那么就看能不能说动大的了,毕竟大的理智沉稳。
“东来这些年从来没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那个主持跟他走得这么近,被人黑了,也没见他出手帮半点。这回,只怕是真上心了,天天呆在天津。”
传给陆际的消息是陆东来多半时间在天津,工作上无大事不回。要不然,他的忧虑哪有这么沉重,一个混帐小儿子掉进去就罢了,他一向看重的大儿子也掉进去,叫他情何以堪。
“他们在天津?住一起了?”陆夫人皱眉,“这女人也太随便了!”
陆际苦笑,“哪能怪别人,我养的儿子我有数,上心了,脸皮自尊心什么的,全是浮云。”
陆夫人沉默了,但她心里却有了算计,她不能让两兄弟为争夺一个女人反目,也不能让两兄弟爱上别人的女人使丈夫愁眉不展,夜不成眠。退一万步,就算这女人嫁进来,还带着一个跟陆家没有半点血缘的孩子,若孩子爸爸打上门来,陆家人前人后如何向世人交代?
所以,她作为陆家的女主人,必需制止此事发生。
当陆夫人又一次半夜醒来,看见丈夫含了一片安神药,缓缓闭上眼睛等天亮,她想,这女人不能还回去,那么就让她暂时失踪吧。
陆夫人深信,时间是治疗心灵伤口的最佳良药,她曾经亲自试过这剂良药,效果很好,该忘记的全部忘记了,而今,她过得很幸福,萦绕自己的是快乐和安祥。
在王成龙八十大寿的前一天,陆夫人知道际东来和陆西为全部去往广州,趁此机会,陆夫人去了天津,让人先解决了门外的保镖。然后,她走了进去,见到了她心目的乱世妖。
只是眼前的女孩完全不符合妖的形象,她的肚子挺得很大,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运动服,眼睛里有一抹未知世事的纯良与天真。她看着她,有些疑惑,却不见惊慌。
“请问你叫毛小朴?”陆夫人没由来的对她产生一种好感,放柔了声音问道。
“是的。”很坦荡。
“我是陆东来和陆西为的妈妈,你是个好女孩,如果单是他们兄弟一人喜欢你,我可以接受,可现在,他们两兄弟全喜欢上了你,这样不好,而且你的孩子也不是他们的,这样也不好,你看呢?”陆夫人紧紧地看着毛小朴,柔情涌动,心里有莫名的慈悲。
“这样是不好。”毛小朴点头同意。
“我想带你离开这里,但是暂时不能回北京,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只是暂时躲开他们两兄弟,等他们将你淡忘了,你想去哪里我都不拦着,好吗?”陆夫人直接说明来意。
毛小朴沉思了一会儿,转身进了卧室,收了几件衣服,又打开枕头,从枕头胆里取出她的银行卡和身份证。她可没有忘记两件事,第一,无钱寸步难行,她热爱钱,买衣买食买房子,第二,可以没有身份,但不可没有身份证,这是她出狱那天监狱长的忠告。
“走吧。”她能理解这位母亲的心情,走就走,对她没损失,只是可惜了陆东来给她的那份工作,真正的钱多事少人轻松。
自己也要当妈妈了,母的光辉时刻闪耀,完全没考虑到她这一走,要急死多少人。灰灰说的对,就是个没良心的,陆西为说的也对,就是个没良心的。
陆夫人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毛小朴,看来陆际说的对,真不能怪她,是她的两儿子纠缠不清。
陆夫人的目的跟当初檀乐一样,只是为了让她远离,并不想伤害她,为了方便照顾,陆夫人连佣人都带走了,派人直接将毛小朴安全带到了广州,自己和陆际随后也去了广州。
那儿有一套宽敞的房子,四个保镖和四条狗。
这么大的阵势只是守着毛小朴一个人。陆夫人是从陆东来这里得到教训,他的两个保镖不费吹灰之力就干掉了,她不想她请的保镖被轻而易举地干掉,所以在陆东来的基础上多加两人四狗。
人干掉了还有狗,狗干掉了还有人。双重保险。
当初毛小朴被刘丹阳带到北戴河时,未防到前路狼多,且个个凶猛,只请了一女佣,没有安置保镖,后来陆东来将人带到天津,从前者身上得到教训,知道前路狼多,且个个凶猛,请了一女佣,安置了两暗哨。现在陆夫人将人带到广州,从陆东来的身上看到漏洞,知道前路狼多,且个个凶猛,还是一女佣,安置了四个明哨,四条暗哨。
毛小朴就是一随遇而安的主,丢哪都生活得有滋有味,虽然是冬天,但广州天气不错,而且这地方冬天新鲜水果比其它地方丰富,柠檬,木瓜,苹果,青枣,甘蔗,橘子,菠萝,她都喜欢,大吃特吃,生活的费用她不用心,佣人的费用也不用心,至于外面四个人四条狗,她更不用心,陆夫人全安排好了,只让她安心待产,连妇检医生都安排好了。
一个半月之后,春节后的每七天,农历初七,毛小朴肚子痛了。
早在怀孕时,毛小朴就顺产还是剖腹查了很多资料,确认了顺产对母婴的安康与优生比剖腹好,再一打听,顺产比剖腹花费少一倍,一事多利,于是,手往大肚子上轻轻一拍,跟里面的小毛毛打听招呼,决定了,顺产。
陆夫人接到密电,要生了,突然心一软,想见见那个坦荡乖巧的女孩子,又担心她生孩子时出现状况,于是找个借口,瞒着家里人去了广州。在产房外,陆夫人听到了里面的叫声,一声比一声痛,一声比一声紧,陆夫人好像内心缺失了一大块似的,突然间落下泪来。把旁边的女佣吓了一跳,忙问,“夫人,你怎么了,怎么了?”
陆夫人赶紧拭泪,是啊,她怎么了?怎么了,她就是觉得心里空空的,没着落,当下微微一笑,“没事,就要迎来一条新生命,我高兴。”
女佣好生感激,“夫人好心肠。”
好心肠?陆夫人有些发怔。这是,说她吗?
若说孕妇生孩子顺产,农村的比城里的要快,干体力劳动的比干脑力劳动的要快,多动的比好静的要快。
毛小朴自己也搞不清她是属于哪一类的,但托她几个男人的福,让她怀着小毛毛四处转移,这移来移去的,运动就多了,生孩子时就快了,别人阵痛一天一夜的,她运气超好,孩子超合作,就阵痛了两小时。
医生在一旁有节奏地喊号子,用力,加把劲,用力,加把劲,用力,加把劲。
毛小朴大叫几声,一鼓作气,二鼓作气,三鼓作气,这么鼓几下,就把孩子给挤出来了。
生下了一个小毛毛,六斤二两,带把儿。
这娃一生下来,哭声比公**打鸣还嘹亮,一泡尿又长又远,湿了妇产科医生白袍大褂。乐得一群医生大笑,连连称赞,“这娃神,大气,将来是条好汉!”
只差没说可以上梁山坐头把交椅了。
58第五七章
52
毛小朴给小毛毛取名初七。至于大名,她想好了,叫沧海。
毛小朴读书时最喜欢的是曹的诗,曹的诗里最喜欢的就是《观沧海》,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她认为这首诗最是壮阔大度,气势磅礴,意境浑然天成。
医生不是说她儿子大气吗?那就取个大气的名字,大名就叫沧海,毛沧海。
初七的眼睛和眉毛长得像他爸刘丹阳,眉毛长而浓烈,眼睛大而黑亮有神,脸蛋有点像他妈妈,的,鼻子挺挺的,嘴巴小小的,除了第一天大哭,后来的时间不哭了,就爱抱着他妈妈的头,闭着眼睛吸。
毛小朴大水足,不用买牛,而且这年头的牛不安全,质量问题风云四起,所以水足这事让毛小朴开心了好久,总是用手指轻轻点着初七,娇嗔着,“初七,你命好咧,不用吃问题粉。”
这点还真是,陆夫人可以给钱给你买牛,可她再能干,也不能保证粉的质量啊。
陆夫人等到了孩子出生,可没有等到毛小朴的水出来,就离开了,她不能离开太久,太久了怕家里父子三人起疑心。
那个孩子,小小柔柔的一团,闭着眼睛,头发又黑亮,多像一只小松鼠。陆夫人爱不释手,将孩子贴到前,仔细地给他将衣服拉平,将头发理顺,轻轻凑上去亲亲那粉嫩的粉红的小脸,心软成一团,然后轻手轻脚将孩子放到毛小朴的身边,再仔细叮嘱女佣好生侍候,离开时的心莫名其妙地又酸又痛,坐到飞机上,才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半个月之后,初七的身体大了一圈,可更加霸道了,这边嘴里吸着一团白白的,那边一团白白的还用手抚着,生怕有人抢了粮食,若女佣走近,他那两条小腿就蹭蹭的,屁大的孩子对粮食有着超级敏感的爱好,就知道护食了。
毛小朴带着孩子,逗着孩子,成天乐得合不拢嘴。连院里有块空地,她都不去撒两颗大蒜了,她目前有两件意义非凡的大任务,一是玩,和孩子玩,乐呵的孩子长得快长得漂亮,二是吃,给孩子积粮食,有粮食的孩子长得健康长得结实。
从某种意义上讲,毛小朴就是唐僧。唐僧怀揣理想,无论是落到白骨手里还是落到女儿国国王手里还是落到红孩儿手里,他总是不慌不忙,双手合十,口念经文,心中有理想他就不怕,地狱就是天堂。
毛小朴也是,她的理想每个时期都会变,但无论怎么变,总归是她的理想,无论她落在哪个境地,她都活得从容,活得专心致志。现在,初七就是她的理想,这个理想比从前的理想要高大要长远,足够支撑她以后的时光。
三个月之后,初七的身子从落地时的软绵绵长得硬朗了,可能妈妈怀他的时候运动比较多,一双小手小腿不住地扑腾,神倍儿劲健,活生生的一只小老虎。
小老虎太活泼,毛小朴想给他扩大活动范围,抱着初七想出去玩,不料佣人却拦住了她,说是夫人吩咐,不让她到处走动。
毛小朴愣住了,她一直以为的悠哉舒适的生活原来口陷阱?她虽然不讨厌监狱,但时至今日,她也没必要再去坐一回牢啊。
毛小朴原来对陆夫人心存感激,现在却不这么想了,你凭什么把我囚禁到这里?我是你的犯人么?我离开你的儿子就可以了,还想让我永远离开人群?我儿子怎么办?他跟我一样也被你囚禁?天底下没这个理!
如果没有这事,毛小朴怀着她的理想,天天呆屋里没事,一样悠哉,可是当这事发生后,毛小朴怎么觉得这日子过得扎眼扎,浑身不舒服不自在。
于是,毛小朴生气了,她倒是没和佣人争吵,吵架不是她的强项,她的强项就是慢慢计划。这个计划叫母子出逃。
陆夫人派四人四狗守在毛小朴门外,是想有个双重保险,她这么想真没错,她错的是不了解一些现实情况啊。
有这么一则笑话,布什问□:我们上太空都是三四个人,你们咋一两个人?□答道:你不了解中国国情,那帮□的,去三个人他们斗地主,去四个人打麻将,谁还干活
这是笑话么,这是现实中的笑话,笑话中的现实。
四个退伍特种兵,外加四条凶煞煞的狗,仅仅守一个小身板的女子外加才几个月的娃娃,武力足,预防指数高,不止是特种兵,连狗都觉得自己大材小用了。
于是,人,打麻将,小屋隔音效果好,不怕吵到孩子和妈。
狗,睡觉,院子地大树多凉广,比屋里舒服比墙外宁静。
夫人给的工资高啊,军人出身的人不拘小节,以围城的方式,银子今天这个口袋流那个口袋,明天那个口袋流这个口袋,常常一打就是一天。日子久了,小佣人也迷上了那啪啦啪啦的麻将搓洗声,有事没事站到旁边抓两个鸟,兴奋得满脸通红。
毛小朴抱着孩子有时候也凑热闹,她不抓鸟,站到一人身后,往他身上拍钱,飘五元,飘十元,胆子大了飘二十,飘五十,说来也怪,只要她飘谁,谁就赢,而毛小朴这个死脑筋的,每次总站在同一人身后,你就不能换换人,换换位置,换换方向吗?
于是赢的次数多了,其他三人不干了,不要她飘。谁说军人怀似天空似大海来着?
毛小朴也不坚持,不飘就不飘,悄悄拿着赢来的红色毛爷爷票子藏枕头胆里,亲亲宝贝儿子,悄声说:“初七,妈妈发财了。”
初七小胖手扑腾几下,小肥腿扑腾向下,表示很高兴,母子两人贼贼的,眉开眼笑。
原本这日子过得快快乐乐,神仙一般,可自从心里扎进去一刺后,毛小朴不踏实了,心里就计划了。门内四个人,好说,雷打不动,雷打不闻,门外四条狗,更好说,毛小朴以前总是介怀狗不喜欢她,看见她就跑,现在,她真高兴狗不喜欢她,最好看见她越跑越远。
这天,毛小朴写了长长一张纸给佣人,让她照上面写的去打货,以这种方式支开了女佣。收拾好自己的银行卡和身份证,再收拾了几块尿不湿和孩子两套衣服,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抱着初七,准备出逃了。
初七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妈妈蹑手蹑脚,做贼一样,觉得特别好玩,以为妈妈跟他玩游戏,毛小朴还把手放在嘴巴上,嘘了一声,搞得初七差点憋出最后一滴尿。
毛小朴轻轻打开门,门口果然站立着四条大狗,清一色的黑,竖耳竖目,威风凛凛,毛小朴站到门口,头一昂,轻哼一声,那四条狗立即低眉顺眼,身子全部蔫巴地趴下去了。
毛小朴手放在嘴巴上又轻轻嘘了一声,四条狗齐齐退了几步,眼睛瑟瑟地望着她,毛小朴抱着初七穿过走廊,穿过院子时的几棵芭蕉树,再打开外院的小铁门,还好心地将门关好,轻轻松松地走了。
初七小手小腿小身子扭啊扭啊,手舞足蹈,嘴巴砸巴砸不停地吸,一串初七体出来,妈妈好乖好厉害,外面好大好漂漂,咿咿呀呀,我们不回去了,咿咿呀呀,天宽地广,鸟语花香。
这一走,原本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从此母子俩对拍着小手,哼《自由飞翔》,想去哪都好,想吃啥都行,可这个傻妈妈,带着孩子转来转去,竟转回了原地,碰到了冤家。
得知毛小朴逃走的消息,陆夫人吓得不浅,她首先是怕毛小朴找到陆家两个儿子,不然,她这几个月的费心费力全部作了无用功,第二怕的是毛小朴回北京找孩子他爸,这要是一暴露,陆西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所幸的事,她担心的事一直没有发生。可她良心又不安了,那么个女孩,带着一个孩子,去了哪里?外面苦啊,为什么不喜欢她的安排呢?她在吃穿用度上安排得很足,只要她要的,全部满足。她为什么要跑呢?而且,她是怎么跑掉的呢?四人四狗啊,陆夫人没法淡定,倘若毛小朴和她的孩子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危险,她没法交待。
陆老爷的失眠还没好,陆夫人开始失眠了,夫妻两人半夜三更还在床上翻滚。(表想歪了哈。)
眼见陆西为从国外回来,面容冷清疲惫,眼神冷漠悲伤,学校也不回了,歌也不唱了,家也不回了,所有的行动全是寻找,陆夫人扛不住了,终于在一个风沙满天的夜晚,她挺着憔悴的面容,悲悲切切地陆际说穿了这件事。
陆际闻言,眉头都竖起来了,一拍桌子,“胡闹!简直是胡闹!”
陆夫人不敢说话,默默流泪。
“你把她送到一边藏着也就罢了,你还居然让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跑了!你啊你啊,太不考虑后果了!”
“我只是想让东来和西为冷静下来,时间一长就过去了,西为对任何事情一向没多久的热度,东来沉稳,你我的话都会听一点。可哪知道她会跑啊,我安排了那么多人手。”陆夫人泣不成声。
“西为这个热度已是超过所有的历史加起来还有多,这是我为什么一直没动手的原因,哪知道你,唉!”
陆际头痛的不知如何是好,反着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这事先不要告诉他们,我不想他们怨恨你。现在马上让人找,找到人再说。”陆际拿起了电话开始补救。
话说,家事比国事还要让他心。
本来就是一桩糊涂事,本来就是一团糟,让陆夫人这搅屎棍一搅,更加糊涂更加扯不清白了。陆际一下子觉得人老了十岁,头发不知道又白了多少,他本来人就老相,本来头发就显灰白。家里养两祖宗,自己成了为他们跑腿的小二了。
多少人为毛小朴急白了头发熬老了年龄,毛小朴却抱着初七,两人欢天喜欢地打了个的,去了广州汽车站。
去哪?海阳。
毛小朴回了海阳。
59第五八章
53
毛小朴去了海阳。
当初她要离开海阳很大的原因就是不想见毛家人,可现在她知道毛家人在北京,那么她回海阳肯定碰不到毛家人了。她哪里知道,当她在北戴河过着娘娘般的生活时,毛家人一个个像被雷劈中的倒霉鬼,全部遭了殃。
一个被赶到贵州,两个被赶回海阳。
差阳错,毛小朴回海阳,这一回坐汽车,纯属巧合,并非刻意不敢用身份证,她真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人顺着身份证这条线索满世界找。她坐过一回火车,那回火车上挤满了人,空气很不新鲜,又有小偷,人身不安全。
这里的空气和人身,指标落在初七身上,毛小朴心里现在有了两个凡是撑起信念,凡是对初七身体有影响的,都要避免,凡是对初七身体有益的,她都要争取。
只不过她这一伟大母爱行为,大大提高了那群人寻找她的难度。简直无从找起哇。
毛小朴抱着初七一到海阳,直接去了她出狱后第一次打工的地方,那个暗潮湿的街头小饭馆。
毛小朴一进门,朝厨房里炒菜炒得火热的熟悉的背影响亮地喊了一声,“王叔,我回来了!”
店子里几个吃饭的人纷纷朝她看过来,听她一付捡了钱的口气,还以为胡汉山回来了呢。
小店老板王叔一怔,转过头来,一看,再一看,认出来了,前年在他店里做了一个月零工的娃。不过这回好像很不一样了,没戴眼镜,头发长了,更明显的是怀里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在嘟着嘴巴朝他吹泡泡。
“哎呀,是丫头啊,快来快来,吃饭了没有?正好有你喜欢的麻辣**翅,你先等会儿,我给客人炒个菜。”王叔风风火火地出来,又风风火火地进去,一阵油烟味扑来,一阵油烟味卷走。
好人哪,两年了,他店子里的人来来去去,这个一身油腻看似猥琐的小店老板还记得当年在他店里工作了一个月的服务员喜欢吃麻辣**翅!
真想叹息毛小朴那个少筋的二愣子,碰到毛家人把她一生的霉运全花完了,剩下的全是好运。
毛小朴将手中的袋子往空桌上一放,低头亲亲初七的脸,得意地说,“初七,我说了王叔人好吧?你快点长大,以后跟王叔学做菜。”
啧,看吧,多么伟大的理想。比他妈还低,他妈还想过买房子。
初七没有那高远的理想,他头一偏,直往妈妈咪咪上蹭,口里在不停地哼唧哼唧,意思是,开饭,我要开饭。
他的理想是妈妈的大包子。
毛小朴转过背对着墙,撩起了衣服,初七嘴一张,准备无误地咬住了自己的饭碗。一手抱着这个,另一手着那个,两条肥肥的小短腿还在舒舒服服地晃。
毛小朴手轻轻戳着初七的小脸,笑着,“小馋猫,有人跟你抢不成?慢点,慢点,别呛着了。”
因为背对着墙,没人看见她脸上神圣光辉的笑容,可那声音又柔又软又糯又娇,听者无不心里一动,眼睛或直视,或斜看,或偷瞟,全部对着毛小朴。
毛小朴个嘎巴子,还和儿子有说有笑闹个不停,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影响成不?
自从有了孩子后,毛小朴由原来的脸皮厚渐渐进化到了没脸皮,她来海阳时,坐在车上给孩子喂,旁边坐着个老头,老头慈祥地笑,看着初七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觉得有趣极了,不由将头挨过去凑近去看初七吃饭的表情。
可是,初七的表情就贴着那白花花涨鼓鼓的大啊,这一逗孩子的友爱行为与揩油行为绝对没有区别!旁边雄朋友看见了,又羡慕又妒嫉又恨,一个个在心里怒骂,老流氓,人家喂孩子吃个,你凑上去做什么,想吃呀?一把年纪了没个正经,老不死的!
急坏了一堆不相甘的人,当事人却没一点被揩油意识,孩子喂完后,竟然和老头攀谈起来,老头大概儿孙满地,满口养儿育女的经验,一直说到下车,途中还忙着毛小朴给孩子拉了几回便便,换了几次尿布。
毛小朴受益非浅,老人说的儿女经验从来没人给她说过啊,千恩万谢,搞得旁边的雄朋友们又羡慕妒嫉恨了,死老头,你说的这些谁不知道啊?专骗年青妇女!小心遭天打雷劈!更恨不得在毛小朴的前排椅靠后贴上一张横幅:
防狼防贼防老头,带刀带带榔头!
毛小朴在离王叔的小饭馆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套四五十坪的房子,麻雀虽然小,却是肝胆俱全,里面应有尽有,省了毛小朴好多事,房租每月五百,在这一片算是比较高的。
毛小朴亲眼见过北京房子每月八千后,这五百交上去没一点疼,心里还乐翻了,真便宜,真便宜,早知如此,当初不应该去北京了。这个呆子,她就没想到她在北京的工资也是海阳的好几倍么?还捡了几个好男人,放眼海阳找不出第二个如此的极品。
毛小朴没有再回小饭馆工作,人家的工资虽然低,工种虽然,可也是个工位吧,不可能她毛小朴走后就得空着等她回来。再说了,王叔压也没想到她还会来呢。
所以毛小朴前脚走,他后脚就琢磨出了一张招工启示:本店急招洗碗工一名,年龄四十岁以下,身体健康,有意者请进店面谈。往纸背粘了几粒饭,再往墙上一拍,没过几天,有位大婶来了,这一干就是一年多(有同志说这句话太生猛,严重有岐义)。
毛小朴来到海阳找王叔,其实不是一定要找那份原来的洗碗工作,她只觉得身边有个熟人好,而且这块地方她也比较熟,所以直接来了。这一想法无意中顺应了人和与地利,可惜,天时不顺,她哪知道,海阳还藏着曾经视她如中刺盯中钉、现在想吃她的喝她的血的大仇家。
房子就是王叔帮着找的,价钱原本要五百五,听说是王叔介绍的,熟人,免五十。有熟人就是好啊,不怕被欺负,好说话。
其实有时候欺负人的大多是熟人。
毛小朴单纯,没听过抢男友的总是身边姐妹,借钱不还的总是自家亲戚,坑蒙拐骗的总是眼前朋友,但是送她进监狱的却是她的亲人啊!这傻妞,好了伤疤忘了痛。
毛小朴这回不急着找工作了,她有钱,有很多钱。当初帮胡教授翻译时的工资,后来帮刘丹阳翻译时的工资,再后来帮陆东来翻译时的工资,最后陆西为还真的分了唱片的一份钱给她,还有麻将桌上赢来的钱,陆夫人也给她留了一张卡,不过她走时没要。她觉得自己这一走和陆夫人不是交易,所以不能要她的钱。
毛小朴现在合计起来也有二十六万,按海阳的生活水平,足够她好好过段长长的日子。所以,她不急了,房子也不买了,有这么便宜的房子租,买房子浪费钱,目前最大的事就是把初七带好。
她的生活挺有规律,早上带初七散步,散到菜市场买菜,然后回家,做饭,饭后看电视,然后带着初七睡午觉,醒来后去附近的小花园走几圈,虽然那花园里没有花,落叶多,垃圾多,但不影响她们母子的乐呵。回来做饭,饭后看电视,电视后带孩子床上玩,把她杜撰的那些小故事有声有色地讲给初七听,讲着讲着,初七口水出来了,头歪了,轻微的呼噜出来了,毛小朴被传染,眼皮打架,熄灯睡觉。
日复一日,周复一周,月复一月。来时海阳春寒料峭,迎春花有一朵没一朵地开,毛毛细雨有一阵没一阵地下,现在已是夏日炎炎,小南风吹得人熏熏欲睡,只有街边碧绿的西瓜勾引得毛小朴和初七垂涎三尺,做娘的手一挥,指挥着西瓜贩子捡了十个滚圆的大西瓜送到她房间里去。
母子相对坐,母子两双腿内屈,做妈的捧着半边西瓜,拿着一勺子,挖一块放自己嘴里,引得对面的肥小子眼睛巴巴地望着,双手挥舞,口里哇哇叫,于是,做妈的又挖一小勺子,举到小子嘴边,勾引他说话,“来,叫妈妈,妈妈。”
初七咿呀了半天,喊不出“妈妈”,口水掉下来,湿了两条小腿,滑滑腻腻的,脑袋还在随着不良妈妈勺子的一高一低起伏不停,初七生气了,放弃那块吃不到的西瓜,双手一抓,十只手指直接往西瓜里面扣,还真扣出一小坨了,眼疾手快地入进嘴里,还对着妈妈嘿嘿一笑。
西瓜汁从嘴里流出来,毛小朴用手去扣他嘴里的西瓜,急急地哄,“吐出来,乖,不然要卡到喉咙了。”初七不动了,乖乖让妈妈挖出西瓜,身子却扑向妈妈的,他要开饭了,开饭了,西瓜不饱肚。
毛小朴搂过初七的身子,撩起衣服,一张急不可耐的小嘴蹭过来,含住饭碗拼命吮吸。毛小朴慈爱地抚着初七的脸,突然想起她的灰灰来。
这个没良心的,没良心的!才想起灰灰!?
真不是,现在,毛小朴只要看到狗就会想起她的灰灰,眼睛里露出不屑,哼,你们不喜欢我,我的灰灰可喜欢我了。
可是姑娘,再怎么喜欢你,你不能一抛弃就是一年多!
毛小朴想起灰灰,既开心,又伤感。
我的灰灰,我的灰灰,再也见不到了。她常常回忆起跟灰灰抢排骨抢**腿的事儿,慢慢讲给初七听,初七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嘴角上还吹着白色气泡泡,一双手还抱着他的饭碗。
毛小朴还在温柔地回忆,她的灰灰喜欢吃骨头,不喜欢吃蛋糕,喜欢跳舞,不喜欢打滚,喜欢人它的头,不喜欢人它的鼻子,喜欢吃熟的,不喜欢吃生的,喜欢蹲椅子上吃饭,不喜欢坐地上吃饭。
回忆着回忆着,睡着了,梦里,一条灰色的藏獒像一道快乐的闪电向她奔来,她开心地笑起来,我的灰灰,竟然连毛都成了灰色了,真是我的灰灰。灰灰将她扑倒了,和她一起滚着嬉戏着扑腾着,她笑醒了,低头一看,初七在她怀里一个劲地扑腾,闭着眼睛找饭碗。毛小朴将□塞进初七的嘴里,神情有点恍惚,心里似是缺了一大块。
早上起来,毛小朴感觉初七有点哼哼唧唧,闭着眼睛不肯打开,还非要含着饭碗,毛小朴试着移开,初七一动,感觉嘴巴里空了,顿时双手双腿划船似的划起来,嘴巴扁扁要哭。
毛小朴觉得反常,初七一向醒得早,虽然喜欢捧饭碗,可拿开也不会脆弱得要哭。她用手一初七的额头,再自己的额头,进紧下床穿衣,孩子发烧了,得赶紧送医院。
毛小朴去的是海阳妇幼保健院,初七的预防针也是在这里打的,毛小朴熟门熟路,打个的直奔医院三楼幼儿查检室。要不是初七生病,她是舍不得打的的。要知道平时打个预防针,她带着孩子像逛街似的,上车下车,东瞧瞧西溜溜,一路玩到保健院。
经医生查检,初七没什么事,可能是夜间凉了,有些感冒,发烧不重,医生开了些小儿感冒药,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
毛小朴放下心来,鼻子往初七的劲脖子里一个劲地蹭,“好啊初七,让你吓我,让你吓我。”
初七觉得痒痒的,一双手捧着妈妈的脸,张开嘴格格地笑,露出没牙的粉红色牙龈和粉红色上舌头,笑声清脆十足,跟泉水叮当似的,肥肥的身子还一纵一纵,一付HIGH翻了的样子,可爱到了极点。
一大一小两疯子,旁若无人,做妈的笑明眸皓齿,一不小心晃晕人的眼,怀里的小猴子笑得眉眼一团,像只小汤包,看的人都想咬一口,来往者无不微笑地看着这一对宝贝。
这时一个女人笑着从她们身边走过去,一会儿,又返回来,直愣愣地问,“毛小朴?”
毛小朴更是一愣,这地方除了王老板(表笑,大小是个老板),她还有熟人?
哟,还真有,不是一般的熟人,有着革命交情的老熟人。
她是在毛小朴七年监狱生活中画上浓墨重彩一笔,在信封上画下咒语“别回来”的监狱长----孔林。
60第五九章
“毛小朴,真的是你!”
孔林面露惊喜,仔细打量眼前的毛小朴,比以前略微有点胖,却真的很漂亮,气质的漂亮。拿掉大大的眼镜,眼神还是那么清澈,有种纯粹的天真和纯朴。她怀里还搂着个孩子,浓眉大眼,白白胖胖,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她,嘴角向上翘着,好像还在刚才的嬉闹中回味,嘴唇一动一动,咿咿呀呀地好像要说话,吹出一个泡泡来。
孔林心一下就柔软了。她刚得了个可爱的外孙,现在眼睛里只要看见孩子,就自动的冒粉泡泡,更何况初七那帅得一塌糊涂的笑容。
毛小朴却没有孔林那么喜悦了,她一见监狱长,条件反地立即身子站直了,双腿立正,双后本要反到后面,可抱着个孩子,幸好抱着个孩子,要不,成什么样啊?
在监狱里没当够犯人,还当到医院来了?尤其是毛小朴那一声响亮的“监狱长”,喊得孔林头痛,怎么还是这么呆?脑子就不能转转弯?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孔林赶紧将毛小朴拉走了,她女儿还等着她送**汤呢。
“不要叫我监狱长,我叫孔林,你叫我孔阿姨就好了。”
苦口婆心,还是缘于喜爱。
孔林从一小小的狱警做起一直做到现在的监狱长,见过的犯人无数,形形□都有,可最让她喜欢的就是毛小朴,最让她争光的也是毛小朴,这是她手上出来的第一个大人才,大典范。
毛小朴被带到一间病房,孔林指着病床上的女子说,“这是我女儿田田,前天刚生孩子,你坐。”
毛小朴不好意思了,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上医院看人该提袋水果什么的吧。
“孔阿姨,我不知道,什么都没带。”
“你这孩子,要你带什么啊。”孔林一边给女儿倒**汤,一边对女儿说,“田田,这是小朴,我跟你提过的。记得不?”
她手上出了个人物,时时不忘记拿来给女儿当榜样,动不动就说,田田啊,我监狱里的那个毛小朴,那么艰苦的环境都能自学成才,你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此美好的条件,能不能给我长进点?
所以,朱田田一见毛小朴,就笑了,“毛小朴,你知道吗,我曾经好长一段时间活在你的光环和影下,有时候特别恨你。”
岂止是恨,简单希望她长成歪才,越歪越好,歪掉头上的光环,她的日子就安静了,她当时还在书上画过毛小朴的漫画,小眼睛,大鼻子,丝瓜脸,一脸麻子,还相当有才地给她加上一口龅牙,丑不可耐,丑到极点,当时一同学看到她的漫画,整整恶心了一天。
朱田田压没想到还有见到毛小朴的一天,只见她眉目清秀,小鼻子翘翘,唇色粉红,皮肤如玉,连孕辰斑都没一块,一脸率真和耿直,漂亮得让她嫉妒,又恨了。
原因是她脸上长了好多孕辰斑,愁死个人。
一样做年轻妈妈,为什么差别这么大?难道就是因为她当初在她面上画了很多麻子?
活该你长孕辰斑!你要恨也要恨你老子娘,为什么恨上不相甘的人哪,毛小朴在不知不觉间又做了一回冤大头。
毛小朴哪知道这中间的曲曲折折,一听恨她,愣了,“我,我怎么了你?”
朱田田是个爽朗的,笑得更厉害了,指着孔林,“问她,问她,你没怎么我,全是她怎么我。”
看见毛小朴手里的初七,粉嫩粉嫩白胖白胖的,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灵活地转个不停,一双手凑在嘴边吸得吧唧吧唧响,朱田田立即母大发,“来,给我抱抱,抱抱。”
初七见这人的身边睡着个小娃娃,虽然没他漂亮,也没他懂事,可也不能不要她吧,身子一扭,不给抱,为了对田田见异思迁的行为表示鄙视,他向孔林张开了双手,这下把孔林喜得团团转,竟然将双手在身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将初七抱过来。
“小朴啊,这是你的孩子?”问得也小心翼翼,真不能怪孔林,毛小朴出狱才多久啊,顶多两年吧,就有了孩子?
“是我的孩子,叫初七,大名叫毛沧海。”毛小朴不懂对面肥大婶心里的弯弯扭扭,一肠子直通。
可这毛沧海大名一报,孔林心一颤,跟妈妈姓啊?
“孩子他爸呢?”问得更加小心翼翼了,那眼神一边逗初七,一边偷瞄毛小朴。
“在北京。”
北京,在北京,孔林没问了,更加怜惜这一对母子。
原谅一个肥胖八卦大妈的自动脑补吧。孔林一听名字,毛小朴,毛沧海,再一问,孩子他爸在北京,她带着个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却在海阳,意味着什么?被抛弃啊!
这年头,道德沦丧,男子有钱变坏,三妻四妾,抛家弃子的事例太多了,尤其是天天跟囚犯打交道的一资深监狱长,对此类人渣深恶痛疾,对受害者同情有加。很明显,刘丹阳无缘无故地被这么正气凛然的监狱长划分到人渣堆里去了,而毛小朴成了最可怜的受害人。
孔林大妈哪知道,眼前这个老实纯良天真质朴的姑娘,才是个害人咧,不折不扣地大尾巴狼,尾巴随便翘一下,忙得一众人**飞狗跳,人仰马翻,气就气在她还不自知,自以为自己在替他人着想,很体贴,很明事理。
当孔林得知毛小朴租住在海阳北区时,还是吃了一惊,那一带乱啊,混混多,乞丐多,矮墙土屋多,无照经营多,到处是暗潮湿的小饭馆,到处是搭着大棚不穿上衣只穿着裤衩的农民工,因为那边房价便宜,食宿便宜,没钱的、钱不多的人都在那一片生活。目前海阳正出台相关文件,将那一片全部整顿,住房大多拆迁,土地收购,建工业区和商业街。
毛小朴仔细想了一下,真没感觉有孔林说的那么恐怖,当然,她大多时间窝在屋里和初七逗乐子,即使真的恐怖,她也不知道。
毛小朴此人,看电视不看新闻,看书不看报纸,世上的新鲜事全在她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小朴,搬到这边来吧,我也住这边,也好有个照应。”孔林诚心诚意地邀请,她可不想她手上曾经光芒万丈的荣耀一不小心被毁于一旦。
“这边房租多少?”虽然毛小朴不觉得北区乱,不过考虑到初七,如果房租不是太贵的话,她倒也没有什么固执的,一切为了孩子。
“你那边是多少?”
“五百,不包水电。”
“这边也不会贵多少,我给你找五百的房子。”孔林一心一意要拉毛小朴出泥坑,面对不再是囚犯的毛小朴,她放下她监狱长的身份,又担起居委会大妈的职责。
在这一强劲力度的推动下,毛小朴从零乱躁杂肮脏乌烟瘴气的北区搬到了海阳繁华热闹整齐清洁的南区。
孔林不知道毛小朴的存款多啊,当初她出狱时,仅仅二千元,时隔不到二年,能有多少钱,还要养家糊口,还是租房子,单亲妈妈带个孩子,日子长嘿,所以,她来给毛小朴推荐工作了。
“小朴啊,我儿子的公司需要个翻译人员,你愿意去做不?”
咳咳,真不是她儿子的公司需要翻译人员,是她拍着桌子强迫儿子朱佑佑收下的,朱佑佑气得啊,说:
“妈,你这样为了啥呀,把房子让给她住就算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可你还非让她进公司,妈,我那儿要求很严格,不是难民收容所,要不,让她来当清洁工好不好?”
监狱长眼睛一鼓,威风凛凛,“不行,小朴通几国语言,怎么能当清洁工,不要瞧不起监狱人才,不要搞社会歧视,都像你这样,我工作很难展开,要是有人知道连家里人的思想都不能改造,我以后怎么有资格去改造别人的思想?”
朱佑佑让她这种要抓从家里抓起,要改造从家里改造起的大义灭亲的高势态搞得很头痛,举手投降,“好,好,让她来吧,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不行,我可要辞退。”
“行,怎么不行?当初在监狱为我翻译那么多文件,都说好,好得不得了,没人说不行!”
就这样,毛小朴连被辞退的机会都没有,朱佑佑的公司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尊菩萨,菩萨后台硬咧,老板他老妈,这位老妈,在朱家和朱家公司,级别相当皇太后。
这位助人不利己的好心老妈还帮毛小朴找了位可靠的保姆,让毛小朴上班无后顾之忧。
海阳这座沿海城市,近些年来越来越多的外资企业注入,国外人才和国外技术引进,朱佑佑怎么会不抓住这个机遇,和一法资企业合资搞一大型项目,毛小朴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原本朱佑佑也没指望她真能做出什么来,可等他拿到她翻译出来的资料一看,顿时打了个激淋,他老妈是对的,这真是个人才,大人才。
回家仔细向老妈打听毛小朴的情况,孔林激动啊,自己举荐的人才终于引起重视了,于是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连毛小朴打架的事都说出来了。
朱佑佑听得好笑,那小身板,还打架?大能量啊。此后,对毛小朴客气了很多,还经常让她搭他的车回家。毛小朴不客气,让搭就搭,公车难挤,初七还在他家等着她呢。
毛小朴原本不想请保姆,有了儿子就多了个心眼,她怕保姆把初七拐走,这一心眼真不是从电视报纸上看到的,这纯属一个当妈妈的自发意识。
孔林倒也明白她的心思,再三保证,这个保姆不止带初七,还帮着带她的小外孙,而且是亲戚,知知底。
毛小朴不信别人,监狱长还是信的,在她的心中,肥肥的监狱长就是法律与正义的代名词,于是答应了。保姆总是把初七带到孔林家,让他在床上地上爬着玩,朱田田在娘家坐月子,保姆一人多用,她还需要给朱田做汤汤水水补。
初七这个孩子真是逗人喜欢,保姆去做饭时,他就趴朱田田的床上,既不哭又不闹,对着床上的小毛毛流口水,小手妹妹的手,又妹妹的脸,在揩油的过程中身子没平衡好,一下歪到了妹妹的身上,吧唧一下,一张沾满口水的嘴贴上了一张正在自我吮吸的嘴,两个小朋友的初吻正式曝光和结束,惹得朱田田暴笑不止,掐着初七的小脸,笑骂,小色狼,以从此后要对我家宝贝好,不准欺负她,听到没有?
初七这只小老虎,会不欺负人么?揩油后马上翻脸。
朱田田生下小毛毛后没有,喂的全是牛,初七看见瓶了,爬过去抢小毛毛的粮食,妹妹嘴巴吮吸了半天,吸到了初七的口水,不好吃,眼见才吸到瓶,就被抢了,嘴巴一扁就要哭,可初七没有一点才抢了别人初吻的自觉,抢过来快速往嘴巴里一塞,随即眉毛一皱,手一甩,什么怪味儿,不吃,不好吃,我要妈妈的饭饭!
初七有些委屈了,妈妈的饭饭怎么还不来。
这时毛小朴进屋了,后面跟着朱佑佑。
初七看见妈妈了,扑腾扑腾就往妈妈方向爬,毛小朴笑逐颜开,抱住初七亲亲,初七不买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和贼溜溜的脑袋直往妈妈鼓鼓的前蹭。毛小朴坐到椅子上,背对着朱佑佑解开衣服,初七迫不及待地吸住饭碗,另一只手习惯地抱住另一个饭碗。
毛小朴哺有种大气和坦然,可现在眼前有个年轻男人,年轻男人还是她老板,他怎么不走,怎么不走?毛小朴心里嘀咕着,脸上有了羞涩。她不敢抬头,专注地看着初七。
初七斜着眼睛也看着妈妈,大口大口吮吸,喉咙里时而不时发出一声缩气的声音,见妈妈一缕头发落下来,撩得他脸上不舒服,初七手一抬就去抓,毛小朴娇嗔一眼,将头发绕到耳后,露出一弯致玲珑的耳朵,耳垂粉红。
朱佑佑是站着的,因为站得近,眼睛越过那柔软的背,不自由地落到那露开的上,玉质的白,细嫩,光滑,硕大,搭配着前那张红亮的小嘴,巴砸出吮吸的声音,这是一种极其艳丽的景象,这些毫不做作的小细节无比撩拨人心。
61第六十章
朱佑佑只觉得呼吸有点不畅,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床边弯腰去看小外甥,却见妹妹朱田田朝他暧昧地笑,朱佑佑有种内心被窥探的窘迫,竟然感觉脸有些发烧。
“哥,你脸红了。”朱田田朝朱佑佑耳语一句,扣狭地眨眨眼睛。“我不介意捡现成的侄子哦。”
朱佑佑恼羞成怒,起身离开,正碰上回家的孔林,“佑佑,吃饭了再走啊。”
“不吃了,有客户找。”朱佑佑头也不抬,他的脸还是红的。
“你这孩子,难得回家一次,下班时间还陪官户?有没有正常的作息观念?”孔林一边脱鞋,一边无奈摇头,穿上拖鞋进屋,直嚷嚷,“小朴,你别走了,陪我们吃饭。”
朱佑佑侧身经过监狱长同志,逃也似的离开。
毛小朴的工作一般是在公司办公室,接下来的几天,朱佑佑让她陪他接见外国客户。毛小朴日法口语水平接近0,当然不肯去,朱佑佑问,“英语行么?”
毛小朴正因为日法不能听不能讲而不自在,听说问英语,顿时硬气了,“行。”
朱佑佑好笑,“你不知道英语是国际通用语言么?”
当朱佑佑带着毛小朴一进酒楼包厢时,毛小朴傻了,碰鬼了么,竟然看见了站在一老外身边的打扮干练利落的毛敏儿,她,她不是在北京吗?为什么?为什么在北京能碰到,回了海阳还能碰到?
毛敏儿第一时间就看见她了,不过人家是优雅美女,虽然有过一段被人的黑的视频,可还是不能制止人家想端庄时端庄,想贤惠时贤惠,所以肚子里是恨,牙齿上是恨,眼睛里是恨,唯有脸上,还是大方得体的笑容。
毛小朴就不同了,什么叫端庄?什么叫贤惠?她才不管,她只记得一件事,就是毛敏儿当初差点让初七流掉,此仇一定要报,她哪里知道,那个仇早在八百年前被她的男人们连本带利地报回来了,连回海阳,都是拜她的男人们所赐。
于是,在朱佑佑的惊讶中,毛小朴不声不响地走到毛敏儿面前,抬起了手,啪啪,两响,毛敏儿左边一个手印,右边一个手印。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一个“O”字,这,这是怎么回事?
毛小朴出了气,迅速退到朱佑佑身边,竟然还抓着朱佑佑的衣服,手微抖。
这女人,既然作了回刘胡兰,就做下去呀,慌什么,还往男人身边躲,怂样!
毛小朴确实慌了,她在后怕,我跟她磕什么啊,我有了初七,死不得,磕不起!
肠子悔绿了,一脸懊丧。
心里暗叹,怎么就沉不住气呢,顺便还瞪了一下毛敏儿旁边一脸诧异一脸糊涂的法国佬,你挨那么近,怎么就不挡开那巴掌,第一个挡不开,第二个完全可以的挡的呀!做人怎么能这样!不是说法国男人有风度的么,是不是冒牌的呀。
打人的倒怨上了旁边没拉架的,这是哪跟哪,得,这就个少筋的,没得治了!
现在,她怎么办?毛敏儿会不会报复到初七身上?毛小朴惶恐不安。
这小可怜样看得朱佑佑直叹气,姑哎,是你冲上去打人家好不好?
不止是朱佑佑觉得诡异,连旁边的国际友人都觉得诡异,眼睛里直冒问号,要不是毛敏儿脸上两个红红的巴掌印作证,他们真认为毛小朴才是被打人。
毛敏儿此次作为海阳市外贸接待处的官方工作人员,充分体现了海阳人民的整体素质,挺着两个手印清浅一笑,耸耸肩,摊摊手,一脸无辜,“这位小姐认错人了,哎呀,真应了那句老话,挨了也白挨啊。”
说的是英文,所有人都懂,在场都是混大场合的,都是鬼,懂得要如何去圆这个场,于是,气氛活跃了,巴掌的事短时间揭过去了,
朱佑佑时刻注意着毛敏儿,这个女人的来路他当然知道。
毛敏儿自网上的艳照门事件后,她回到了海阳,她外公家家大业大官大,而人的记忆总是擅忘的,再轰动的热潮,再劲暴的丑闻,在时间的消融中,都会慢慢沉淀下去,被另一种热潮和新闻替代。
毛敏儿以另一种光辉形象在海阳浮起来,慢慢混得风生水起。而这个女人也确实有资本,文化素质摆在那儿,容貌长相也摆在那儿,难得的是,挨了两巴掌,竟然没有发作,如此隐忍,确实了不起。
朱佑佑绝对相信毛小朴没有认错人。而毛敏儿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怨恨朱佑佑也看得倍儿清,这两人有宿怨,而且相当深,想到这里,朱佑佑不禁有点为毛小朴担心了,李家在海阳树大深,她只怕搞不赢啊。
果然,第二天毛敏儿就约了朱佑佑。
“朱公子,我跟毛小朴有点过节,你也看见了她昨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对我,事情总要解决,希望朱公子不要手。”
毛敏儿开门见山。她一直要找毛小朴,没想到她自己送上门来,还送到她家门口,如今她要新仇旧恨一起来。可她也不想惹到朱家,她不想无端给自己竖敌,朱佑佑的父亲朱优是海阳市的副市长,正市长是他的亲舅舅李敢。
朱佑佑嘻嘻一笑,“毛小姐,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让毛小朴给赔礼道歉好吗?她作为我公司的职员,真要出事了,不管也说不过去是不是?别的员工知道了会心寒,以后谁进我公司啊?我的公司还要不要在海阳立足啊?”
毛敏儿脸一沉,“朱公子,明说了吧,我和她之间的事不是道歉可以了结的,你最后不要挡在中间,否则误伤了可别怪我!”
在海阳,背靠李家,毛敏儿就是女王,说得起话,做得起人,心里还在冷笑,毛小朴啊毛小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这样吧,毛小姐,你给我几天时间,我把她给辞退,只要她不是在我公司出事,我就可以不管,谁愿意身上吊桶勺子---舀事做?”朱佑佑个鬼,打起了小算盘。
“行,朱公子这个面子还是要买的。”
毛敏儿一眼就看出朱佑佑的缓兵之计。可是她毛小朴已经孤身到了海阳,还怕她翻出她毛敏儿的手掌心么?就给你几天!
陆东来接了个大项目,和法国人合资,地点在海阳。
陆东来这几个月来一直过得没打采,没心思往外跑,原本想让项目经理去,可一看,海阳?不是毛小朴的老家吗?找了这么久没找到人,去她老家看看吧,也许有什么是他们遗漏了的。
哪知陆夫人一听陆东来要去海阳,也想同行,她的老家也是海阳。这一说,陆东来倒是想起了,这位小妈也是来自海阳。
行,一起吧。
到海阳的第二天,陆夫人一脸迫不及待走在海阳大街上,陆东来想陪她,陆夫人不让,“你去忙你的吧,我就阿晓陪着就行了。”阿晓是司机。
陆东来点点头,带着项目经理去了朱佑佑的公司。
好巧不巧啊,朱佑佑就是海阳地主,负责工业区建设和人员招收,陆东来和法国方面负责资金投入和技术投入。
陆东来淡淡地听着朱佑佑的助手对着幻灯片作前景规划介绍,随意转了一下脖子,窗外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陆东来立即跳起来,扑向门,拉开,只见门外的走廊上有一个女人,着灰色外套,蓝包裙,留给陆东来一个背面。
不是她,陆东来摇摇头,擦擦太阳,太紧张了,眼睛看花了,他慢慢腾腾地合上门,回到自己的位置,向大家歉意地笑笑,却没有解释。
正当陆东来关上门之际,从走廊一侧的茶水间走出来一个人,灰色外套,蓝包裙,手里端着一杯茶,又从窗外飘过,可怜陆东来正背对着窗口回到自己座位,没再回头看一眼。
不得不说,有时候机缘就在一瞬间。一个手势,一个回眸,一个侧身,一个笑容,可以改变一切。
若陆东来出门时向前多走几步,若关门时再回头看一眼,他就能发现,他千寻万寻的人儿就在眼前!他为之痛为之苦为之失眠的人,活生活到就在眼前!
可惜啊可惜。
毛小朴端着一杯茶回办公室,将自己的辞职信打印出来。朱佑佑跟毛敏儿打的是太极拳,从来没跟她提过辞职的事,可毛小朴觉得自己必须走。
毛小朴郁闷啊,怎么就魂不散呢,她去北京,碰到她们,现在她回海阳,她们又在,难道她们在跟踪她?还想害她?若是她孤身一个人,倒也无所畏惧,可有了初七,她总不能带着孩子去坐牢吧。
行,我惹不起你们,我走。
下班时,她去了朱佑佑办公室,将辞职信双手递交到朱佑佑手里。
动作毕恭毕敬,态度诚诚恳恳。毛小朴从小尊敬师长,不怎么团结同学,因为同学不团结她。她对上司永远怀着敬畏,像在主人手下讨口饭吃的小媳妇似的。
朱佑佑仔细看了毛小朴的辞职信,有些矛盾。
他这几天天天带着毛小朴上下班,也不是没有发现跟在他身后的车子。他跟父亲朱优讨论过此事,朱优的说法是,李家在海阳盘错节的关系太多,跟他们对着干讨不了好,你若想保护这个毛小朴,不如让她离开海阳。
可是离开海阳又让她去哪呢?她孤身一人带着个孩子,不是更方便毛敏儿对她打击报复吗?
他突然问朱优,“爸,要是我娶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