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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卷  第11章 菊花朵朵开

    “回嬷嬷,楚老爷的侄儿确实失踪了。”

    听到暗线传来的消息,杨嬷嬷嘴角微微上扬。

    正在一旁摆弄药材的润玉的手停顿了一下,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

    “不过,楚公子是在六年前失踪的,当时约莫十三四岁,据说是被歹人掳走的。”那名男子继续报告。

    “哦。”杨嬷嬷眉梢挑了一下,摆摆手,挥退了黑衣男子。

    十三四岁,事隔六年,正好十九,跟那个琴枫公子倒也对得上。只是有心人士要查到楚公子失踪的事情并不难,况且,要冒充一个失踪六年的人,实在是太容易了!不过,冒充他又有什么好处?好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杨嬷嬷嗤笑一声,暗道:“琴枫啊琴枫,不管你是真琴枫还是假秦风,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我都不可能放你走的。”上头,对他的兴趣可大着呢。自从把他带回来的那天,他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模样叫那位贵人看过之后,惊为天人,贵人就更不可能放手了!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边想着,她一边漫不经心地瞥了那个孩子一眼。

    润玉在窗前的桌子上称量药材,十分专注的样子,不时在纸上记录着什么。一张稚嫩的面容,居然显现出一种成熟妖娆的姿态。那双浓墨似的眸子,象一潭古井,深得看不到底,激不起一丝涟漪,就象是个历经沧桑的人……

    杨嬷嬷闪了一下神,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也不是个省事的主……他真的只有十四岁么?

    润玉被带回秋苑,是在半年前,当时是在地下奴隶市场上竞拍来的。初入苑子的时候,他死活不依的抗争了一阵子,整得后院**飞狗跳,那些娇滴滴的小相公们上下一心的集体腹泻,只有几位被官爷接出府的名伶幸免于难,勉强维持了几天秋苑的台面。自己则出面请动了全城的大夫来为相公们诊脉开药方,可谓是全宇国闻所未闻的事。然后小厮们熬了一晚上的药,弄得整个苑子都是袅袅青烟和药草的味道,又手忙脚乱地分发到各个园子里给小倌们饮下。也幸好时值开春,各个大老爷们都忙着官职和生计,小倌们要接的客也不是很多,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事后调查,没想到问题竟出在水井里。有人在井水中投药。

    当时并不知道是润玉做的,直到半个月过去,有一位身体较弱的小倌奄奄一息,怎么治都治不好,而该死的那又是府台大人喜欢的可人儿,得罪不起。正当自己愁眉不展的时候,被关了半个月的润玉竟然让看管他的守卫来传话,说是有法可治,这才放了他出来。

    最后,润玉承认是他投的毒,惊得整个秋苑的人惶惶不安,不知这个被关起来的孩子是如何下的手。那时候,自己杀他的心都有了……

    可是看着这张水嫩嫩的脸蛋,教人怎么忍心下手!

    杨嬷嬷轻叹一声,伸手揉按了一下眉心,眼也不抬的问:“如何,明月居那位公子,得的什么急病?”

    润玉把药材小心翼翼的分类包起来放好,抓起棉布擦擦手,这才不冷不热的回答: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

    杨嬷嬷讪讪地说:“可是不喂他吃那些药,我这心里不踏实。”被他挣脱了可不得了。把他送来的那几个人说:那公子身手非凡,放一两百个护院也不一定看得住。直唬得自己一愣一愣的。原本秋苑也不欲招惹武林人氏,可这模样儿又实在是教人舍不得放手。再加上那位贵人恰好撞上,当下就预定了,交了一大笔酬金,让秋苑给调教调教,自己如何敢拒绝?这可是一大笔钱财啊……

    “欲速则不达。”润玉冷冷地说了一句,开始研磨药粉。

    “那你可有良方?”杨嬷嬷也被润玉的脾气给气恼了,开始冷下脸色。“别忘了,你还是我秋苑的人,只要我不放你,你哪里也去不了!即便有人助你逃了出去,秋苑也会有办法把你捉回来,让你生不如死!”

    润玉冷笑道:“嬷嬷不必提醒,润玉有自知之明。可嬷嬷也不要忘记了,润玉跟您可是有两年之约的。如今才过了半年,莫非嬷嬷反悔不成?”

    “你!”杨嬷嬷指着他,气结。

    当初为了让润玉救府台大人的小相好,自己确实许了他,两年之内不让他挂牌接客。看他身子板这么瘦小,估计等长开了效果会更好,也更卖得好价钱。可这半年来,自己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要什么奇奇怪怪的药材也派人四处搜罗给他捎去。好东西确实下肚了,可愣是没见他长,倒是长高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证据就是——制作夏天的衣物的时候,润玉的裤子做长了不到一寸,离她的宏伟目标可还差得远。

    “你老实跟嬷嬷说,是不是你吃了什么奇怪的药,抑制了身体的生长?其实,你不止十四岁了吧?”杨嬷嬷的神色有些凶狠。

    润玉诧异地看着嬷嬷,奇道:“嬷嬷真是料事如神!不知嬷嬷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杨嬷嬷洋洋得意地刚想说话,只听润玉又补充道:“可是,若真有这样的珍奇药物,我想市面上早就卖疯了吧?怕是千两黄金也难求一粒!”说罢,还煞有介事的长叹一声,接着道,“只可惜,这样的药物于润玉何用之有?真要说起来,嬷嬷和那些嫖客才更应该千方百计的找寻这种药来吃,不对么?”

    看他嘴角挂着讥诮嘲讽的笑意,杨嬷嬷心知被他摆了一道,却又莫可奈何,只狠狠地留下一句“若是你配的药出了什么差池让那公子跑了,你就等着替那公子接下双倍的客人恩宠吧。”语毕,撩起竹帘甩手离去。

    润玉敛了笑,盯着桌子上撵药的小石磨,发呆。

    ……秦风……

    终于,又见面了……

    可是他却不认识我。

    想起当年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幕,自己的心里就隐隐作痛,绝望再次升起。那时候,为什么他没发现躺倒在草丛中的自己。为何……他救走的不是自己……

    润玉那如枯井般死寂了六年的黑眸,第一次出了骇人的寒芒,一双粉拳,捏得死紧。

    “讨厌啦!要洗你自己洗!”

    我抱起秦风,把他一把扔进木桶里,等他全身都浸泡在水中了,才上前一步,踩在沓脚的板凳上,手忙脚乱地帮他扒衣服。

    没错,是用扒的。湿了水的衣服全贴身上了,不扒怎么成。

    “你这个鲁的女人,就不能温柔一点么。”秦风倒是若无其事的把脱下来的湿漉漉的裤子挂在浴桶边沿,没有直接递给我。算他还有点羞耻心。然后我很白目的问了一句:“对了,你的短裤呢?”

    “外面的还是里面的?”他嬉皮笑脸地斜睨我一眼。

    “要死了!外面那条是中裤!当然是里面的!”我用两手指掂起那湿裤子,甩到盆里。

    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然后脸上浮起两朵红云,做娇羞状,嗔怒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问我要贴身衣物,真是羞死人了……”

    T***!这几天睡都睡一块了,衣服都洗晒了好几回,还怕我看那点破布料?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若是照那样式做出几条,卖给其他公子或许是个不错的生意。”多感,多养眼啊!我无限YY着。

    “少在那里异想天开,你以为真象书上写的那样,穿越女靠作这些破衣服能混个风生水起赚一笔钱?少做梦了。布庄衣铺里的能人不少,他们的奇思妙想可不比你这点小**肠肚逊色。”秦风恢复正常神色,靠在浴桶边上,任由我给他按摩肩膀和手臂。

    他天天躺在床上或是靠坐在软榻上,原本漂亮结实的肌有些松弛,我专心致志地帮他做按摩,没一天敢落下的,不就为了逃跑的那一天做准备嘛,到时候肌萎缩了抱不动我怎么办。都怪那该死的黑心鸨母!

    帮秦大侠洗白白完毕,丢了条毛巾让他自己遮羞,我抱起美男出浴,把他扔在屏风后让他自己擦干了穿衣服,然后轮到我洗。

    一开始,我是死活都不愿意用他洗过的水,可是除了这一桶热水,我要想洗澡就得到后院去跟那些小厮挤一个澡堂。我是没什么意见啦……

    可自从我第一次大驾光临澡堂就惊得大家**飞狗跳盆飞桶打,外加几个孩子在光着屁屁落荒而逃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让秋苑其他人的工作量剧增之后,杨嬷嬷一声令下,在澡堂外挂了个“女子和禽兽”禁止入内的牌子,我的洗澡水就完全没了着落。

    幸好锅炉房的大叔慈悲心怀,准许我每天打一盆热水回来干洗……(就是用毛巾湿了水,拧干,擦身子。)

    娘的,真***重男轻女!

    洗完澡,我端起一木盆的衣服到后院去清洗。

    也不是鸨母小气不给我们派小厮,只不过被秦风拒绝了,就怕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在我们的衣服上做手脚。

    想想也是,万一哪个坏心眼的撒些痒痒粉或是虫卵什么的,那不是我们自己受罪么?在这种情况复杂的地方,还是小心点好。

    到了后院,看着一朵朵含苞待放的小花,我心里那个美啊!这也是我为什么自愿帮秦风洗衣服的原因之一。

    这些——各个院子里的有点名气的小倌的跟班小厮,全都是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各个水灵灵的鲜嫩着呢!当然,也有没派小厮,得自己下来洗衣服的不怎么红的过气小倌,可那也是一朵朵盛开的菊花啊!

    我一边搓洗衣服,一边四下里放电,身旁立即空出一大片地方。

    直到一个人的到来,洗衣场的雏菊,嫩菊,盛菊,这才走了个干干净净。

    第2卷  第12章 各行各路

    是润玉。那个奇怪的大夫。

    “你好。”我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却看也不看我,径直走到离我两米远的地方,蹲下,放下木盆,洗一堆棉布纱布什么的。真是——好没礼貌!

    虽说秦风跟他达成了共识,可我还是觉得这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我悄悄打量他的侧脸,确实好看得紧。下巴尖尖细细的,鼻子挺直,粉嫩的唇,漂亮的眼睛,细致的秀眉,乌黑的秀发梳理得服服帖帖的,皮肤很白,胳膊和手都很纤细,完全是一个没长开的少年的身体。越看就越觉得,这个大夫长得跟玄羽还真象!要不是秦风早就跟我说过玄羽小朋友就是如海的缩小版,我差点要怀疑,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少年就是眼前这一位。可惜,他的眼睛不是蓝色的。

    欣赏够了,我收回视线,安静地洗衣服。

    最近,看到的美男子太多,而跟我天天打照面的那一个,又是祸水中的祸水,是以我对这些遍地盛开的朵朵菊花已经完全免疫了。欣赏归欣赏,可我早已没有了初来乍到时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虽说美人养眼,可看多了伤身啊!娘的,如果我是男人的话,会不会已经不举了?

    寒……

    我又偷偷瞄了润玉一眼,希望他给点什么暗示,谁知他却是只顾埋头清洗那些杂七杂八的布料,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撇撇嘴,继续搓洗衣服。

    就在我漂洗最后一件衣物的时候,因为是宽大的睡袍,浸到水里会扩展开来,而润玉也在清洗一块较大的棉布,正在水里抖开。然后我发现,一个小油纸包从那花格子棉布下漂了过来,正好漂到我洗的睡袍下。

    我很惊讶,立即不动声色地把那个油纸包卷在睡袍里捞了起来,拧干衣服上的水,把衣服放到盆里,走人。

    “如何?他给的是什么东西?”

    晚上跟秦风一块躺在床上,我凑到他耳边小小声问道。

    秦风把脸埋到我脖子上,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个油纸包,我侧过身,帮他遮挡住一切可能潜在的窥探视线。

    他只嗅了一下,便轻笑道:“他倒真的弄到这样的药。”然后,仔细地把那些粉末舔干净,随手把纸张往枕头底下一塞,伸手过来抱我。

    “喂!不要得寸进尺!”我敲了敲他的脑门,把他推开些许。

    “安静一点。既然大家都认为我们是一块跳江殉情的,你就不能装装样子当我的私奔的小情人么。”秦风又蹭了过来,把脸贴在我脖子上,双手却是毫不放松地环着我的腰。今天,好像他比往常有力气了些。

    这是好现象。

    我磨着牙,忍耐,忍耐!

    半饷,在我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却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你身上的味道好香。”然后,开始打起轻微的鼾声,梦周公去了。

    感觉环在腰上的手放松了力道,我知道秦风又睡死过去了。因为房间里还燃着那味道独特的熏香。虽说没有前几天的那么浓郁,那是在润玉大夫的帮助下,才说服了嬷嬷减少用量的,可还是有催眠的作用。特别是对于秦风同学来说。

    我低叹一声,伸手脖子上挂着的饰物。

    一个镂空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小圆球,里面裹着的是一颗颗圆滚滚的黑色珠子。

    大家都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饰物,女孩子手工制作的玩意,其实里面装的是药丸。那是温如海亲手帮我挂上的,说是可以防蚊虫叮咬,蛇蚁等爬行动物也不会轻易靠近。一开始我还不相信,可到了这里,从揽春阁到秋苑,不管白天晚上,不管是在野外还是室内,我都没有做过任何防护措施,却从来没被蚊子叮咬过。原以为这里四处点燃熏香,有驱蚊的效果,可看到门外的小厮和护院偶尔挠手挠脚抓痒痒,就知道其实院子里还是有蚊子的。看来,果然是温如海牌驱蚊药起了作用。

    如海……

    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回家?还有师傅老爹和花心的表哥,他们有没有顺利的穿越回来?大家是不是在找我们?

    透过床帘外挂着的薄纱看向窗外明月,我不由叹了一口气。

    刚来的时候月亮还蛮圆的,现在,都已经弯成小船一样了,再下去,就变镰刀了。不知道秦风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喂,怎么还没睡。”

    宋忆寒脱掉外袍外裤,钻进被窝里,望向全身沐浴在月光中的某人。

    温如海坐在窗前看着天上弯弯的月牙儿,扁扁嘴。

    “今天都二十五了。”

    “哦。那又怎么了?”管他十五二十五,困了也得睡觉啊!宋忆寒打了个哈欠,把脸放在枕头上蹭了蹭。恩,天字号客房果然是最干净的,连床褥都散发着淡淡的香薰草的味道。

    “我们分开有十天了。”温如海耷拉着头,趴在桌子上,满脸不高兴地晒月亮。

    “那不是没遇上他们么!”宋忆寒出声安慰道:“放心啦,回到这里,你还怕他们找不到回家的路?”要不是如海这个死心眼的不愿回去,指不定现在他都回到杭州,跟思云妹妹花前月下暗通款曲去了。

    说来也确实令人震惊,一路上听到的传闻,最让百姓津津乐道的是——

    前些日子皇上居然下旨封温家嫡子为瑞王,还在京城赐了府邸,赏了不少宝贝,顺带的连供他使唤的下人也准备好了,只待某人赴京,一切荣华富贵皆信手掂来。世人都在揣测这个温氏嫡子是何许人,居然得到皇帝的赏识,封了个异姓王爷来当。街头巷尾的居民言谈中无不羡艳嫉妒,可当事人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赖在沿途的客栈里死活不肯回家问个仔细,更不用说直接去京城找皇帝老儿高高兴兴的“谢主隆恩”接下那一堆赏赐了。

    没准,那些赏赐里面,就有某个女人。而这某个女人——不用说,白痴都看得出来,皇帝这是给自己的女儿招驸马。

    “喂,我说。你要真不放心,想早点找到飘云,回家把你养的蝴蝶虫子什么的放出来,不消一天,定能满足你的愿望。你们早点成亲能避开祸事也好。”宋忆寒好心的提醒。他听如海提起过,飘云身上残存有温家特有的香味,那些蝴蝶虫子什么的,就是为了寻人用的。

    “我一回去就会被人打包好装进马车里直接拉到京城去卖了,还有机会等我的蝴蝶找人?”温如海幽怨地瞪了他一眼。祸事?忆寒形容得倒是贴切。也只有他们这些身世背景都不错的纨绔子弟才会把公主当洪水猛兽一样唯恐避之不及。正常男人都不愿意娶公主,这不等于搬了一尊大佛回家摆着么,连家中长辈都要跪拜公主,对长辈多不敬啊!自己还不能纳妾,多委屈!虽说跟飘云在一起的话,纳不纳妾自己也不在乎,可——就怕有个万一吧?

    “我就奇怪了,你是什么时候招惹上公主的?又是哪位公主?”宋忆寒干脆爬了起来,盘腿坐在床上。

    “若我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还用的着躲么?”温如海抓抓头,死活也找不到一点头绪。

    宋忆寒也有同感。虽然人是回来了,可忘记的事情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你想怎么办?”这几天玩也玩够了逛也逛够了,要不是他大义凛然的舍身去赚钱,每天夜里上寡妇家串门或是到千金小姐的闺房里私会,他们现在哪有银子住这天字号的客房?想起被自己用掉了整整两盒的现代化产物——能控制人口增长的那种薄膜,这可是用一个少一个的啊!他现在可痛死了。剩下的三盒说什么都要留给思云妹妹试用,特别是外表上点缀了一个个小突起的套套,感觉一定与众不同!

    “要不,我们上听风楼去打探。”这是不用暴露自己的最好方法。

    “上一个镇子不是刚去过听风楼分堂么,那些门徒一个个高深莫测的,问十句也搭不上一句的样子。”

    “莫不是——秦风没回来?”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叹气,忧心忡忡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温如海还是同意了先跟宋忆寒回宋府别苑躲避一阵子,待在宋府打探清楚情况了,再另做打算。

    次日,两人骑着偷来的马往东行进,却不想在距离县城不远的林子里被人拦下了。

    一个花白胡子的奇怪老头正气呼呼地瞪着他们。

    不待两人询问,一阵掌风突然向他们袭来。

    “啊!司马前辈!为何打我们!”宋忆寒从马上摔下来在地上滚了两滚,一头栽倒在草丛里,啃了满嘴泥土。

    温如海被制在老头手中,全身动弹不得,一双清灵的蓝眸泪眼涟涟地瞪着老者。他咬着下唇,又羞又恼地任那糙的大手在自己身上索一番,把几包药粉和几个小瓷瓶缴了去,这才替自己解了,把自己扔在宋忆寒身旁。

    “臭小鬼!我还当是谁在打探听风楼当家的呢!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司马光义认出两人,哈哈大笑。之前听说有两位年轻人乔装打扮前来打探秦风的行踪,于是他立即派人暗中盯紧了他们。看到他们今天离开客栈时偷了两匹马,暗线立即上报,自己便悄悄跟了上来。没想到,却是熟人。

    “秦风回来了?”温如海脸上露出喜色。

    “回来?”司马光义有些诧异他们的说法。“之前你们究竟去了哪里?难不成离开宇国了?”

    第2卷  第13章 蝴蝶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只好扯了个慌,说是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奇怪地方,跟那里的居民相处了一段时日,最后因水土不服,让人家给送了出来。

    司马光义心知两个孩子在隐瞒一些事实,可知道自己的徒儿一直活得好好的,也不再追究那些无关紧要的经历。

    得知听风楼也没有秦风和飘云的消息,温如海有些失望。

    “中秋将至,你们既然回来了,也该回家看看,家中长辈可都惦记着呢。做孩子的,不能不孝。”司马光义看着温如海的脸色,以为他在担心赐婚的事而不愿意回去。可皇帝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止。这孩子,自求多福吧!

    温如海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注意对话中的细节,可一旁的宋忆寒却听得一清二楚。

    “中秋将至?”不是才六月下旬么?他记得,躺在海滩上看月升日落的那天,正是历六月十五,第二天中午,他们就被龙卷风刮回来了。莫非——时间上存在差异?

    “前辈,今天不应该是六月廿五么?离中秋还有一个多月吧?”宋忆寒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谁说的!”司马光义瞪了他一眼,瓮声瓮气道:“臭小子!我看你在世外桃源待久了,天天美女环绕,乐不思蜀,忘了时间吧?今天是七月廿五,中元节都过了十天了!”

    “什么?”一句话,把温如海跟宋忆寒惊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那——我们究竟离开了多久?”

    这两个小子,摔到悬崖下面摔傻了?司马光义看着他们,摇摇头。

    “六月十五日午时,不知你们几个跑到断肠崖上做什么,据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下掉。静玉公主和她的侍女可以作证。几名侍卫离得太远,看不太真切,不过,也都可以算是目击证人吧。自那天起,就再没人见过你们。你们的爹爹求助于凌,还有我听风楼,不知派了多少人马前往搜索,连只鞋子都没找着,更别说人影了。莫非,你们凭空消失了不成?还是那世外桃源的原住民把你们给救走了?”

    两人呆怔了一下,道:“一言难尽。”遂打马疾驰,往下一个城镇奔去。

    休整了一个晚上,司马光义跟他们讲解了时下的大致情况。

    得知自己被授封为瑞王的事情因为自己没有前往接旨而暂时搁下,温如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当下,更是坚定了他一定要尽早找到飘云的决心。温家,估计那个刁蛮的公主派人盯着,暂时不能回去了。

    第二日中午,接到听风楼飞鸽传书的宋府三公子宋逸湘大驾光临。一见面,他就狠揍了自己的二哥一顿,直打得宋忆寒躺在床上半天动弹不得。

    “你这混哥哥!你可知二娘为了你日日以泪洗面,形容憔悴!爹爹和三娘为了寻你四处奔波,日渐消瘦!还有大娘,终日劳整个家,现下已经病倒,卧床不起!家里的重担全都落到了大哥身上,原本大哥相好的亲事也只能耽搁了……”

    看到三弟弟微红的眼眶,宋忆寒把哽在心里的话给咽了下去。娘的!他也不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踪啊!虽说穿越一回也蛮好玩的……

    他哼了哼,挣扎着在床上蹬了一下腿脚,全身酸痛,象被车碾过一般。这个混小子,还是跟之前一样张狂,下手不知轻重。

    温如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些畏惧。原来,江湖第一公子的名号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挂上的,出手那叫快狠准!

    他咽咽口水,不安地往白胡子老头身边挪了挪。

    司马光义捋着胡子,满脸赞许地看着这位红衣公子。虽然宋逸湘的武学不是自己所传授,可这个身子骨奇佳的习武奇才不啻于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林奇葩。虽说自己的宝贝徒弟秦风也不差,可相比之下,还是宋逸湘更胜一筹。秦风的思虑总是多了一些,不象眼前这位,江湖儿女味道十足,想打就打,想揍就揍,该出手时就出手,出完手再后悔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是,自己就是喜欢这样品的娃儿啊!据说,他收拾的歹人不比各地官府捉到的少。

    “司马前辈,别再打我的主意了,咱们的武学不是一个路数的。”宋逸湘知道他在想什么,适时地打断老人家的沉思。

    司马光义的嘴角抽了抽。臭小子!

    刚才运动了一番,有些汗意,宋逸湘扯了扯衣襟,坐下,随意往软榻上一躺,摊开手脚,散热。昨晚刚收到飞鸽传书就立时出发,他赶了一整个晚上外加一个早上的路才到的客栈,可怜的赤月马四条腿都在打抖,怕是要让它好好休息一整天了。

    “对了,秦风呢?”他喘着气问。“还有,飘云呢?”

    “我们没在一块儿。”温如海给出了最简短的答案。

    “何故?”

    “走散了。”

    “哦。”凡事不加以深究也是逸湘同学的优良品质。温如海看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那个,我们遇上你舅舅了。他——关照了我们一段时间。”

    “哦。”宋逸湘还是很简单的应答,一副不太关心的样子。前不久他也刚见过舅舅,正为武林大赛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呢。

    只是司马光义心下奇怪,既然遇上了凌庄主,为何凌庄主没有告知他们这几个孩子已经回来的事实?

    (介绍一下人物,免得大家看的一头雾水。凌铁山庄庄主是宋逸湘生母的二哥,凌文宇是大哥,所以宋逸湘有两个舅舅。)

    “是、是你大舅舅,凌文宇。飘云的爹爹。”温如海知道他会错意了,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宋逸湘还没有反应过来,司马光义却被这名字给惊得跳了起来。

    “凌文宇?你说凌文宇?”老爷子双目圆瞪,白胡子一翘一翘的,满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温如海。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温如海的前襟把这个可怜的娃给拎了起来。“你说!那凌文宇——模样如何?年岁几何?他现在何处?”

    温如海被他晃得头晕,脸色涨得一片通红,思绪有瞬间的空白。

    被司马光义一吼,宋逸湘这下算是反应过来了。他拍拍老前辈的肩膀,示意他把人放下,然后拍了拍温如海的后背给他顺气,又倒了一杯茶给他润喉,看他缓过劲来了,这才问道:

    “我如何识得我大舅舅?”连他这个当外甥的都不记得这位长辈的模样了,听他娘亲说,大舅舅在他还不到四岁的时候就带着表妹飘云失踪了,温如海怎么会认识他?

    宋逸湘狐疑地看了趴在床上装死的二哥一眼。

    宋忆寒点点头。“我们在舅舅家住了一个月,全仰仗舅舅接济。”

    “他人呢?”

    “走散了。”

    “走散!这么大一个人还会走散?”司马光义激动地怒吼。发现自己过于兴奋的举止引起三位小辈的侧目,他假装伸手捋了捋胡子,咳嗽一声,道:“那么,把他的模样说个大概,我让听风楼全面搜寻。”

    当天,司马光义手头能派出的鸽子全都放飞了,当晚,附近百里地的听风楼分堂堂主据字条上的描述,开始委派人员全力搜索一名短发中年男子。五官特征只说了个大概,就头发短至寸许这一点,只要对方不戴上假发,还是很容易找到的。恰好姓凌的大叔十五年后故地重游,边走边玩,正在兴头上,没有故意闪躲的打算,于是,他在某个城镇里被人逮了个正着。

    结果当然是——

    凌某人在不知对方用意和来历的前提下,打伤了听风楼的十几个门生,跑了。

    待司马光义带着三个晚辈赶到的时候,只看到躺在医馆里养伤的一群可怜的年轻人。

    “你的人打他?居然敢打他?”宋忆寒满脸激动。

    司马光义有些尴尬,辩解道:“当初太急切,忘了交代清楚让他们以礼相待——”

    “太可怜了。”宋忆寒却是满脸同情。

    “听风楼的人应该还不至于能伤及他——”司马老儿心里泛起小小的愧疚感。那个人,不会这么不经打吧……

    “不是,”宋忆寒摇摇头,一脸悲切地指着那些断胳膊断腿的人。“我是说,他们太可怜了。前辈应该及早告知他们,那位短头发的大叔,是地狱罗刹,不是常人能应付的。”

    司马光义的眼皮跳了跳。他就知道!凌文宇不是那么好惹的!这下可好,被自己的人胡搅蛮缠一次,指不定那只狡猾的狐狸又躲起来了!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只听窗前传来小小声的惊呼。

    “咦?”温如海看着窗外的花丛,几只蝴蝶在追逐嬉戏。然后,一只点缀着蓝色闪亮斑点的凤尾蝶,停在窗棂上,抖着优雅的薄翼,朝他的手指慢慢爬去。

    秋苑,明月居。

    看着在花丛中飞舞的一群蝴蝶,我不由玩心大起,想捉一两只放在书桌上玩,没有蛐蛐,斗蝴蝶也不错。刚伸出手打算实施犯罪行为,却不想在花园躺椅上晒太阳的秦风同学及时唤住我。

    “飘云,过来!”

    我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又看看那只漂亮的蓝色凤尾蝶,砸咂嘴,有些惋惜的朝秦风走去。不想,那只蝴蝶不怕死,飞到我面前晃了一下,突然在我头发上降落。

    第2卷  第14章 大难当头不自知

    “夫人,有他们的消息了。”

    杭州,碧泉山庄,温府。

    听闻下属传来的线报,温落霞满脸喜色。

    “备马!我要亲自前往!”说着,她提起宽大的裙摆就要急匆匆的往外走。

    “呃,”静立在厅中的下属愣了一下,又道:“只是分开了两处,不知哪一处才是公子所在。”

    温落霞顿住脚步,眨眨眼。那两个人居然没在一块?失踪了一个多月,居然没在一块?她还以为等他们回来自己就可以等着安排产室了呢!不对,是先准备喜房!也不对,好像忘了替儿子下聘礼了……可是一想到要跟赵敏那个坏女人打交道,她就恨得牙痒痒的。幸好飘云的子温吞,不象她娘。

    温家主母双手抓着小手帕放在唇下咬着,拧着眉,纠结中。

    温碧泉刚步入厅堂,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可爱的西子绞帕图。虽然此西子的身材丰腴了些……

    “夫人为何事困扰?”温家当家的悄悄摆手,挥退了自己的门生。前来通报的某人一晃眼就不见了。

    “有如儿的消息了。”落霞抬起水盈盈的碧眸,有些激动地看着自家男人。

    “恩。这下你可以安心吃饭睡觉了。”温碧泉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后背,把她揽在怀里,大手在腰间着,悄悄的吃豆腐。

    “我一直都很安心的吃饭睡觉啊,你没看到我的脸色依然红润,皮肤依然白皙么?”落霞抬起五官致的小脸,朝眼前这位朝夕相处二十多年的温文儒雅的男子眨眨眼。

    “我知道。”你只是不能安心的玩弄那些毒药,最近经常配错剂量,毒死几头牛几只猪,又失手害得全府的人上吐下泻而已。

    温碧泉伸出手指宠溺的轻点她高挺的鼻尖,然后俯下头,在那嫣红丰润的唇上印下一吻。

    “什么时候动身?”他低声询问着,如蜻蜓点水般的唇吻细细密密的落在她的脸颊,耳垂,脖子,复又回到娇艳欲滴的红唇,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吻。

    “呃,”落霞半眯着眼眸,十分满足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她伸出小手抓住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低喘道:“现在还有时间,不如,我们到床上好好商量?”

    温碧泉眼皮跳了跳。他这是自掘坟墓。他都忘记这只挠人的小母猫有多久没跟自己撒娇了。貌似,自从儿子失踪后,他们就很少做那事儿了……

    “一切听从夫人的。”他唇角含笑,温和的笑笑,揽着那丰腴绵软的腰肢往卧室走去。凛着男子五日一泄,一月坚持四至六次房事的养生之道,还是先陪夫人滚床单吧。白天做,更有益于健康。恩,姿势花样也可以玩多些。

    于是,可怜的温如海同学和飘云同学的安危暂时被这对无良父母抛到了脑后。

    “飘云!不要——”

    没等秦风把话说完,我已经伸手把那只蝴蝶捉住。

    “你看!好漂亮的凤尾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发着荧光蓝的!”

    说着,我把这只蝴蝶献宝似的带到秦风眼前。

    秦风抚额轻叹,有气无力的说:“放了它吧。”

    “哦。”我平摊手掌,那只凤蝶在我掌心中爬着,却不急于飞走,而是张开薄薄的翅膀,一张一合的抖擞着。我的手掌心痒痒的,差点想一巴掌拍飞它。过了好一会儿,它才恋恋不舍的拍着翅膀飞走,还在我头顶盘旋了一会儿。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没想到,我也有招蜂惹蝶的本事。”看着消失在天空的那一小点蓝色,我嘻嘻笑道。“秦风,你说,那只蝴蝶是不是公的?这里住的都是男人,就我一个女的。它不会靠触角分辨出来了吧?”那个圆滚滚的杨嬷嬷老了,不算。

    秦风不语,看着蝴蝶飞走的方向,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意。明媚的阳光照在那白皙的脸庞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好像,秦风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住在我家的秦风,张扬,凌厉,眉眼冷峻,就算再怎么美,也流露出男子的气概,带着一丝让人不容拒绝的英气。可是现在看到的,却是极尽展现出妩媚姿态的,一个阳刚不足,略显柔的妖冶男子。那漂亮的眉眼婉转间,不经意的流露出一种挑逗引诱的媚态。

    我的心抽痛了一下,手却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向我。

    他吃痛的抽气,那致可爱的尖下巴立即浮现出一个红印。

    靠,连皮肤也变得如此细腻敏感了。

    “做什么!”秦风有丝恼怒地瞪着我。只是,毫无魄力,倒有一丝娇嗔。声音也是甜美柔弱的,有些暗哑。原先他的声音就很悦耳动听,可那是正常的男子声音!现在——

    “秦风,老实跟我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他有些莫名其妙,在躺椅上伸直了手脚,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解的反问:“我只是身体无力而已。怎么了?之前不是一直都这样的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药和熏香的作用。”

    我深吸一口气,有些生气。然后又细细的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究竟有那些不正常的,突然发现一个严重问题——

    我俯下身,凑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最近,我好像没有看到你刮脸?”

    闻言,他蓦地睁大了眼睛,突然伸手捂上自己的下巴,手却是颤抖着的。

    看来,被我说中了。

    “早上,那里……有没有站起来?”问男人这样的问题,我自己都觉得脸红。继而又联想到还在21世纪家中的时候,某天早上温如海睡得迷迷糊糊的,伸手自己那个啥的情景,脸更是热得要烧起来了。

    可是,跟我的情况正好相反,秦风的脸色是愈见发白了,那嫣红的唇抖擞着张了张,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居然给他用激素!当然不会是注的,定然是下在食物中,或是通过别的途径加注到他身上的!

    这帮混蛋王八蛋!全都该死!!!

    我愤怒的挥手一拳捶到躺椅的扶手上,出乎意料的,咔嚓一声脆响,扶手断裂了,被我的拳头砸到的地方,却是化成木屑,纷纷掉落。然后断开的那一块,滚落到一旁的草丛里。

    我们两个盯着坏掉的扶手,默——

    这是红木制的躺椅,是很硬的红木,什么类别我不知道,可是那天三个侍卫吃力的抬进来安放在明月居花园里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这是贵人交代嬷嬷特地放置在公子居所里的,盼公子喜欢。”

    至于是哪个贵人,我们不知道,也不屑于了解。但是,躺椅雕刻繁复,漆上了光亮的红漆,看上去——真***贵!就跟21世纪的那套天价龙床,龙椅,龙桌,龙塌一样的气派!那套龙什么家具,貌似开价三千万人民币。也就是说,类似躺椅这样的级别,至少值个两三百万人民币,转换成这里的银子……

    我心虚的缩缩脖子,嘴唇嗫嗫着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没钱扣罚……”

    秦风眯了眯眼睛,那双妩媚的眼眸突然闪过一抹光。

    他握住我的手,急切的说:“飘云,也许我们可以——”

    “飘云姑娘!”一个声音由院子门口传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嬷嬷有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那个胖阿姨找我做什么?

    我疑惑地看向秦风,他也满脸不解,却还是放开了我的手,掩下心中的兴奋,微笑道:“等你回来再商议。”

    我懒洋洋地拖着脚步往门口走去,到了院门还回头看了秦风一眼。他靠在躺椅上,一手搁在额头,另一只手搭在完好的那只扶手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厚实的木头,挣扎思索着什么。大概是发觉了我的视线,他抬眸朝我温和的笑笑,摆摆手,示意我不用担心。

    沐浴在阳光中的秦风是清纯透彻的,带着明媚的气息,一扫之前颓然的郁。也许,他是找到了出去的方法。只是,过分白皙的脸庞让他显得象个易碎的瓷娃娃,让人莫名心疼。他的美,跟温如海不是一个类型的,无法比较。可是,我却更欣赏他落难之前的那种干净纯然的阳刚之美。希望,能尽快出去,找到温如海,想办法让秦风恢复。虽说温如海还是个菜鸟,可也比我们强。

    我朝他笑笑,转身离去。

    事后我很后悔,那一刻,我应该留下来的。只是涉世不深的我们,无法了解这个复杂的地方,人心有多么的险恶,又是多么的肮脏。

    秋苑,听雪居。

    “今日,新来的那位,要施行初次调教?”

    一只纤纤玉手拿着个长柄小勺,小心翼翼地倒了一些食料到鸟笼里。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扑腾两下翅膀,温顺的低头啄食。

    “回公子,暗房昨儿就准备好了的,想必是今日要对新人进行调教了。”随侍一旁的小厮恭恭敬敬的回答,满脸羡艳的看着眼前飘飘欲仙的白衣公子,脸上堆满了笑意,幸灾乐祸道:“听说,这回是冬嬷嬷亲自动手,定要挫挫那位公子的傲气。”

    雪儿的手一颤,乌黑水灵的瞳仁蓦地收缩,嫣红的柔唇不自觉地抖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2卷  第15章 秦风的劫难

    秋苑,管事房里。

    杨嬷嬷半躺在塌上,微微阖眼,嘴里叼着一肘长的水烟烟管,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着。

    半饷,待我等得不耐烦快要发毛的时候,她才抬起眼帘,伸手招呼我。

    “飘云姑娘,坐。”

    我在门边一张圆椅上拘谨地坐下,跟她面对面,心里不由得直打鼓。这个胖阿姨找我来干什么,不会是又要让我去说服秦风同学接客吧。这样的事情之前也提起过两三次,只不过每次都被我给挡了回去。谁叫我扮演的是跟秦风私奔的小情人呢……他娘的,小倌的情妹妹这一角色,还真是不好当啊!

    “你们,来秋苑也有十多天了吧。”杨嬷嬷悠悠地吐了一口白烟,屋子里顿时弥漫着有些苦涩的味道。这么难闻还抽!抽死你!

    一边腹诽着,我嘴上也没忘了回答:“他被您强行留下也有十三天了,我来这里刚好十天。”算上路上被人拐卖的那两天,我们都穿越回来半个月了,却是跟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爹爹和表哥还有温如海他们究竟怎么样了。海海不会也被卖到这样奇怪的地方吧?忆寒表哥就算了,他也应该尝尝被人压倒的滋味!

    唉——还是现代社会的手机电话通讯好啊!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哦?原来过了这么久了。”嬷嬷点点头。“不知飘云姑娘有何打算呢?跟在这样一个被家族遗弃的公子身边,还得四处躲藏着过日子,一定很辛苦吧。”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嬷嬷您肯放人,再多的票子和银两,我们也会想办法双手奉上的。”终于决定跟我们谈判了?我心里一阵兴奋,怕她不答应,又加重了筹码,“如若嬷嬷不相信,我们可以立下字据,按上手印,定不会让嬷嬷您吃亏的!”

    杨嬷嬷眯了眯眼眸,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问:“姑娘打算出多少银子为公子赎身?”

    啊?这么快就谈到价钱上了,这我可没算过!

    “嬷嬷稍等!让我算算!”

    我掰着手指头仔细盘算了一会儿,按照普通民众一个月平均收入一两二钱银子计算,少说也要花上十年的个人收入来帮普通妓子赎身。花魁就更贵了,而作为这么大一个青楼的花魁,还是个干净没破过身的,又是作为摇钱树培养好吃好喝供着的,少说也要——要——

    “呃,嬷嬷您就开个价吧。”我还是拿不定主意,只是心里想着:不管她开出多少,都先应承下来!只要我们出去了,回头叫爹爹师傅铲平这里,再把她吊起来毒打一顿!虽说秦风吃了不少补品和珍贵药材,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给他喂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把他弄得女里女气的!咱家秦大侠啥时候才养得回来原来的身子骨啊?

    我抿抿唇,虎视眈眈地瞪着杨嬷嬷。

    她那圆滚滚的身子动了动,把手中的烟杆子搁在小几上磕了磕,放下,终于坐直了身体,舒服地靠上身后的软枕,一脸正色地对我说:“嬷嬷要的不多。”然后朝我伸出一个巴掌。

    “五千两?”貌似价格很公道,秦风确实值这个数。平时我跟秦风闲聊中,得知宇国秦楼楚馆中让人给赎身的女子最昂贵的身价便是五千两纹银。竞拍清倌的第一夜,最贵也不过千两纹银。比穿越小说中花一万两黄金白银竞买女主初夜的那些漫天要价的故事情节要便宜多了。原来,小说真的是夸大其词的。

    我刚想满口答应下来,杨嬷嬷却不屑地哼了一声,冷言道:“姑娘也太看低公子了。如此完美的人儿,就值这么点?看来,你对公子的情谊,也只是贱浅薄得很。”语毕,端起小几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手指掂着杯盖拨了拨,这才慢慢地啜饮了一口。

    靠,本来我想说人都是无价之宝,可要真那样,那不是让秦风一辈子都不能赎身了么!

    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莫非是——五万两?”这个也可以接受。虽说贵了些。

    “对。五万两,”杨嬷嬷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我要的是黄金。而且,得交现货,不接受欠条和银票。”

    我倏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嬷嬷别欺人太甚!”五万两银子尚且有可能弄到手,秦风家里应该蛮有钱的。可是,黄金!还***现货!你当我家是开金铺的?就算住的是金屋子,也不能任你开抢啊?!

    我冷冷地看着嬷嬷,满眼厌恶。“既然嬷嬷没有谈判的诚意,我也不欲在这里浪费时间和口水。嬷嬷请自便。”说完,鲁地撩开帘子,甩手走了。

    离开管事房的时候,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死肥婆明明知道我们受制于她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子,更何况是金子?她却又虚情假意地把我叫去,让我在那憋闷的房间里待了那么久,目的是什么?难道是——

    秦风?

    想起转身的一刹那看到的那一抹明媚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虚幻缥缈,让人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我的眼皮突然跳个不停,心里的不安在扩大。

    离明月居越近,心也跳动得越厉害,我压下心中的恐慌,加快了步伐,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奔进了院子。

    门口没有人。

    没有小厮,没有侍卫。

    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脚步慌乱的奔上二楼阁楼,房门是洞开着的,我几乎可以立即感觉到,房间里没有人!但我还是不死心的搜索了一圈,里间外间,床下衣柜里,连起夜用的小隔间的布帘也被我一把扯了下来,里面放置了一个马桶。

    没有!没有人!哪里都没有!

    “秦风!”顾不上唤他楚公子还是别的什么称呼,我在房间里大声叫喊,使劲地摔东西,砸门窗,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可是,没有动静,没有人理会我,也没有人前来制止。这里,就象是个空无一人的鬼宅一样,处处透着晦涩暗的气息。

    我奔出门外,几乎是顺着楼梯滚下楼,鞋子掉了也不知道,只知道跑出院子,到隔壁几个院子打探,却被门外的守卫拦住。只有一个院子的小厮奉了他主子的命出来安慰,说是秦风没有事,过一会儿就会送回来。

    我将信将疑,就这么懵懵懂懂地又回到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又坐了很久,也许不久,总之是我等得很不耐烦了,霍地一声站了起来。

    “啊!老天!我恨你!为什么要让我穿越又不让我安生!!!”

    我举起天天都焚烧着那股恶心味道的熏香的香炉,呼的一声,重重的扔了出去。楼下传来数声惊呼,接着是人群慌乱的脚步声和谩骂声。刚才传来那声可怕的闷响,该不会是砸到人了吧?

    “哈哈哈——活该!活该!我砸死你们这群疯子!”伸手一捞,不知又捞到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我随手一甩,就这么从窗口扔了出去。

    又是数声惨叫。

    “快!快上楼去制止那个女人!她疯了!她疯了!居然砸伤了冬嬷嬷!”

    “快去请大夫!”

    “不不不,快去跟杨嬷嬷说一声!”

    “别吵!赶紧护住公子,把他挪到安全的地方!”

    有人急匆匆的跑出了院子,有人脚步凌乱地直奔了上来,我伸手抓起一张红木圆椅,嗙的一下敲在门框上,坚实的红木门框立即木屑四溅,凹陷一大块下去。我只瞥了一眼,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整个人就这么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前,瞪着奔上楼来的几名侍卫,抡起椅子就砸。

    看他们躲避不及被打个正着,一人倒则众人倒,狭小的楼梯上尽是横七竖八的讨厌鬼,我心里觉得解气了些许。

    正想进屋里抡起第二张椅子进行攻击,却突然听到有人呼唤我的名字。

    “飘云……”

    声音虽然很微弱,不仔细听本听不到,但是不知怎的,我就是敏锐地听到了。确切的说,是感觉到了。

    我随手把椅子一扔,阻在楼道上的第一个倒霉鬼又被砸了一次,刚爬起来的身子又趴了下去,干脆不动了。

    越过二楼走廊的栏杆,看到院子里的花架下,几名侍卫抬着一个软榻,一头乌黑的秀发从薄薄的月白色的丝被中露了出来,散落在枕头上,那莹白的侧脸隐在乌发中,更显苍白。在逐渐西斜的阳光的照下,他露在薄被外的皮肤泛起一层浅浅的荧光,看上去,就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从发梢到脸,再到身子,都是湿的,透过那层薄被显了出来。

    “秦风!”我尖叫一声,泪水立即模糊了眼眶。

    顾不上眼前拦着的障碍物,我踩踏在那些血之躯上,飞奔下楼。遇上站着阻拦的,用力一把撞开,让他滚下楼,或是从栏杆上翻下去。这些人,怎么不去死!

    好不容易磕磕碰碰地到了那人身前,却不敢看他。

    站着抽泣了一会儿,我抹抹眼泪,蹲下来,伸手轻触那柔嫩的脸庞。

    还好,是温热的。

    拨开粘在他脸颊上的汗湿了的凌乱发丝,终于看清了那张日夜相伴的面容。虽然只是侧面,却也认出了,正是秦风。

    大概是感觉到我的存在,他那浓密的睫毛轻颤着,挂着晶莹的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象他这么骄傲的人,要遇上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那冰冷的泪水滑过脸庞?

    我不敢想象,只是伏在他身上低声啜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