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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3、第一四三章 理由

    到底看上了贺海楼什么?

    顾沉舟并不是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最奇妙的是,他每一次考虑,都会得到一些不尽相同的回答。

    比如说贺海楼知情识趣,比如说贺海楼美貌动人,再比如说只要他们两个愿意,他们各个方面都可以极为契合——

    这些都是顾沉舟看上贺海楼的理由,又都不能算顾沉舟决定贺海楼的理由。

    从见到薛明珊并下了决定开始,顾沉舟就忍不住反复问自己,到底是什么促使他这么干脆的下了决定,并一刻也不等,直接将事情告诉自己的爸爸?

    也许是因为贺海楼对他而言,从方方面面来说,都是“意料之外”?

    一种不单纯美好也不单纯刺激的感觉,但是世界上最最奇特的东西。

    从他刚刚回国的那一年算起,他因为贺南山注意贺海楼,后来是基于贺海楼观察贺南山,再后来,他的目光终于停留在贺海楼身上,第一次停留的时候,他们将彼此弄进了局子里,以及最后卫祥锦的事情……从来没有想过,会坐在一起谈天说笑,会进行最亲密的接触,会一路走到现在。

    贺海楼的事情上面,从头到尾,顾沉舟都在观察。观察贺海楼的态度,观察贺海楼的转变。

    这并没有什么好否认或者回避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贺海楼也知道他在做什么。这场游戏里,他们其实都有选择权。只是贺海楼在说“我认输”的时候,放弃了属于自己的选择权。

    ——这真是出人意料。

    他一直以为贺海楼就算认真了,也不会放弃和他的博弈,就像之前两个人各展手段各算时机一样。但结果是,贺海楼不止放弃了,而且放弃得异常干脆利落。

    在说“我认输”的那一瞬间,贺海楼是不是太过冲动了?在说“我认输”后的那一刹那,贺海楼会不会有些后悔?

    顾沉舟猜测对方多多少少,恐怕还是有一些的,不管是冲动还是后悔。

    可这并不太重要。

    只要是人,就难免有冲动和后悔的时候,小到一件衣服,大到影响一生的事情。顾沉舟自己也有冲动的时候,但很少在事后后悔,因为不冲动或者冲动,事情都是由他决定下去的。

    所以不管贺海楼在那个时候,到底是不是冲动有没有后悔,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贺海楼确实说了。这是由贺海楼自己决定的。

    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顾沉舟多少有一些触动。他们是同一种人,他任何时候都没有想过也不可能因为感情上的事情对另外一个人说同样的句子,但贺海楼做到了,这几乎是一种近似于“我们的基因本来相同两个都没有而对方基因突然变异于是拥有”的复杂震惊感。

    他很难不动容。

    但接受贺海楼,就是因为这些触动和复杂吗?

    当然不是。

    顾沉舟有冲动的时候,但很少。

    他当然也会感动,只是同样很少因为感动而改变自己已经定下了的决定。

    这个时候,或许很多人,他爸爸、卫祥锦、甚至贺海楼都会觉得他其实脑子烧坏了一时冲动了——

    而他自己——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他清楚并轻而易举地分辨出自己的想法和行为——知道自己并不冲动,他的每一个步骤,都是早就思考早就选择好了的。

    他并不是对贺海楼没有任何感觉。

    否则为什么一开始要答应这场游戏?

    他确实有些喜欢贺海楼。

    否则为什么要将这场游戏持续到现在?

    他只是没有说。

    他只是在等待。

    现在他等到了。

    那么——

    接下去该做的事情,就简单而一目了然了。

    他确实有些喜欢贺海楼。

    贺海楼是第一个,让他感觉有些喜欢的人。

    “晃神了?”坐在顾沉舟对面的卫祥锦拿手在顾沉舟面前摇了一摇。

    顾沉舟抬抬眼,将在贴在脸上已经不怎么冰的饮料拿下来,拉起拉环喝了一口:“在想你的问题啊,我觉得——”他没有等卫祥锦再出声询问,就直接接下去说,“要说为什么喜欢上……贺海楼挺好的啊,他那个条件,放什么人身上也够了,就是性别坑爹了一点。”

    “认真点。”卫祥锦威胁地晃晃拳头。

    顾沉舟低头笑了笑:“好吧,没有为什么,就是有些喜欢——我喜欢贺海楼。”

    卫祥锦的表情裂了裂:“所以……”

    “所以我是认真的。”顾沉舟干脆地下了结语。

    “完全不理解……”

    “指什么?”

    “两个大男人怎么会产生那种感觉……”卫祥锦眼神都产生了片刻的涣散,“我知道你喜欢贺海楼了,你想让我说什么?”

    “不是你问我是什么感觉的吗?”顾沉舟失笑说。

    “这说得也是,不对,我是问你打算怎么跟顾伯伯交代?”卫祥锦说。

    “说真话?”顾沉舟问。

    “嘿,连我你也瞒?”卫祥锦说。

    “这倒不是,”顾沉舟说,“主要是我也还没有想好。”

    “不太像你啊。”顾沉舟和贺海楼的事情确实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但正是因为感觉实在不可思议,所以这件事本身的冲击力反而变小了许多,卫祥锦只是不自然了片刻,就又跟顾沉舟有说有笑了。

    “主要是没有参考对象。”顾沉舟说,他的这个圈子里,荒唐的人不少,但真准备和男人在一起不结婚的,还真一个也没有。

    这方面就体现出卫祥锦的正派来了:他早在听到顾沉舟说自己喜欢贺海楼的时候,就默认了两个人未来是要在一起的,并且在本人都没什么感觉的时候,这位正人君子的脑内天线已经把问题从“两个男人在一起滚床单”和“两个好兄弟一屋子里搭个伙”划上了等号,所以他越说越自然:“这个还真是……顾伯伯知道了,顾爷爷应该还不知道吧?还有贺——”卫祥锦纠结了一下。

    顾沉舟帮自己的兄弟把话补完:“贺南山还不知道。”

    这个称呼一出来,卫祥锦瞬间就释然了:“算了,贺海楼之前也拽了我一下,扯平了。那一次车祸我就当一次危险演习吧!贺海楼那边有没有问题?别你这边搞定了,他那边来反对。”

    顾沉舟心道指望贺海楼确实搞定贺南山,不如留着他一起来处理,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了,他扯开话题,没有再和对方继续讨论这件事情。

    婚宴与寿宴最忙的总是主人,两个人聊到后来,顾沉舟有些困了,在卫祥锦的床上靠了一会,陪着打游戏的人说道后来,索性也没有回自己房间去休息,就在这边睡了一觉。等到第二天早上,两个人一起出去吃饭,一桌子的人都因为顾沉舟脸颊侧目了一下。

    这是早就料到的情况,坐在主位上的顾老爷子还没有出声,顾沉舟主动解释说:“刚刚我和卫祥锦练了一下,结果半年没运动,一下子收不住摔了。”

    顾老爷子点点头,没有再管这个,转而招呼卫祥锦坐到自己身边来:“什么时候回部队?”

    “就今天下午,爷爷。”卫祥锦笑着说。

    老爷子微微眯着眼睛,“这么赶?我也不是什么整寿,一个周末才两天,来来去去的多折腾?”

    这时候顾奶奶把卫祥锦的稀饭端上来,都是从小到大的熟客,两个人在对方家里都有一个固定的房间,卫祥锦过来就跟呆自己家一样,直接喝了一碗稀饭才说:“好久没有回来,想顾爷爷了。”

    顾老爷子露出笑容,又和卫祥锦说了两句,了解了一些有关于部队的事情,这才把话题转到顾沉舟身上:“小舟,新军说你打算过几个月就调回省里?”

    “之前有这个打算。”顾沉舟放下端在手里的稀饭,面不改色地说。

    但同样坐在饭桌上的顾新军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明显黑了黑脸。

    顾老爷子问:“原本有这个打算?”

    “回省城是比较方便,但是多调任几个地方,也有助于积累经验,我考虑了一段时间,还是决定在一开始的时候慢一点。”顾沉舟对自己爷爷解释说——事实上他从来没有跟自己爸爸说过准备回省城,当然说话的时候可不能直接那样说。

    “尝尝这个。”坐在顾新军身边的郑月琳低声跟顾新军说,顺便帮对方夹了一筷子菜。

    被自己妻子提醒,顾新军勉强收了收脸色,吃完碗里的东西后,说:“我吃饱了。”

    “去吧。”顾老爷子说,在顾新军从位置上站起来的时候,又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对了,新军,坐几分钟,等我吃完陪我散个步。”

    顾新军停了一下:“好,爸爸。”说完又重新坐到了位置上。

    顾沉舟和卫祥锦不约而同地低了低头,不说话光吃饭,还是顾奶奶在一旁连声让两个小孩子多吃菜,桌上的早菜才被夹了几筷子。

    年纪最小坐在尾巴的顾正嘉真心觉得桌子上发生了点微妙的事情,但是他刚刚一直在吃饭……他瞅瞅自己的爷爷奶奶,又看了看顾新军和郑月琳,目光跟着在卫祥锦和顾沉舟之间打转,可惜谁都没有发现他的暗示,一直到大家都吃完了饭,顾正嘉才窥准个空,在郑月琳洗碗的时候跑到厨房里,一边帮忙一边把自己的疑问给解决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郑月琳反问对方,“你指的是哪一件?”

    “还有哪一件吗……”顾正嘉觉得压力略大。

    郑月琳也十分好笑:“你脑袋也不是不聪明啊,怎么就搞不懂这点事情?”

    “这个跟脑袋聪不聪明真的没有多大关系,妈!”顾正嘉很严肃地告诉对方,“这跟情商有关系。”

    郑月琳摇了摇头,脱下手套,将洗好的碗收进橱柜里:“上午的话,你爷爷问你哥哥那句打算回省城的话还记得吧?”

    “这个当然。”

    “那个主意应该不是你哥哥的。”郑月琳说。

    “为什么?”顾正嘉纳闷。

    郑月琳淡淡一笑:“因为你大哥不是一天一个主意的人。他很少主动说什么,一说什么就很难再改变——你说我们家最关注的是什么事情?”

    “当然是政治上的。”顾正嘉恍然大悟,他不缺智商,就缺了一根情商,“那第二件事情呢?”

    “第二件事情啊,”郑月琳唇角挑了一下,有一霎的似笑非笑,但几乎立刻,她又恢复往常的从容了,“第二件事是承接第一件事的,你爸爸说你大哥会回省城,不是你大哥的决定,是他自己的决定。”

    顾正嘉沉思了一下:“大哥婉转地反驳了!”

    “所以你爸爸黑了脸。”郑月琳说。

    “所以我爸爸吃完了先下桌!”顾正嘉恍然大悟!“但是他跟着被爷爷叫住了……”

    “嗯,你爸爸他忘了自己除了你两个孩子的爸爸之外,也是一个爸爸的孩子。”郑月琳说,“然后他被自己爸爸教训了。”

    “噗!”

    “嗯哼。”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来。

    第一道声音是顾正嘉笑场的声音,第二道声音极为熟悉,就像是——

    厨房里的两个人一起向门口看去,正看见顾新军背着手站在厨房外,脸色沉沉地看进来。

    郑月琳平静地放下手中的碗,说:“我去找妈。”

    顾新军一挑眉:“妈让我们散步去。”

    顾正嘉左右看看,悄悄溜走了。

    小孩子走了,厨房的事情照样要收拾干净,郑月琳继续做完了所有事情,看见站在后边的顾新军还没有走,不由有点好笑地说:“你还真的要和我一起去散步啊?”

    顾新军没有理会郑月琳的话,只是说:“我会在这边多呆两天,你调了多久的休?”

    “也就四天,怎么了?”郑月琳问。

    “再多调几天吧。”顾新军说,“我带着那个兔崽子去做客,你也和其它夫人一起坐一坐。”

    这个回答出乎郑月琳的意料,她沉吟片刻,还是没有选择追问下去,而是点了点头说:“这个没什么,你跟小舟说了没有?”

    “他还敢不同意?”顾新军说,心道这个再敢不合作,老子先揍一顿,再找卫诚伯过来揍死他。

    “这倒不是,不过在你小时候,你也不可能事事顺着爸吧?”郑月琳平心静气的说,“在你不同意爸的决定的时候,你怎么做的?”

    每个爸爸都曾经是调皮捣蛋的熊孩子。

    顾新军哼了一声,“我小时候可没有他这样张狂!”

    郑月琳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是一段有关顾沉舟为什么会喜欢上贺海楼的文外解释,主要是给觉得感情突兀的姑娘的,对此没有疑惑的读者可以直接跳过。

    顾沉舟对待政治的态度和对待贺海楼的态度,其实差不多一模一样,都是表面上看不出太多东西来,但确确实实在进展在深化。

    简单说个文中的例子,贺海楼两次发病,山崖那一次,顾沉舟说“你打电话给贺南山还是我打”,但第二次,顾沉舟就选择陪着贺海楼而不是直接打电话给贺南山,这就是一个挺直白的进展的,表明顾沉舟已经把贺海楼放在心上了,愿意主动去面对去负责贺海楼身上的各种问题了。

    而且行文到这里,顾沉舟的个性应该挺明显的,他不惹事,事惹上他除了大boss范围内的,基本被灭了。对贺海楼,就跟这章里的一样,如果不是因为确实有感觉,干什么腻腻歪歪地折腾到现在呢?

    144、第一四四章 温柔的微笑

    顾新军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尽管白天的时候跟郑月琳说得理所当然,但等对方真正打电话调好了休,并且还和京城里的几位夫人约好一起去美容院做个保养后,躺在床上休息的顾新军却失去了睡意。

    妻子浅浅的呼吸在黑暗中似有若无的。顾新军闭了一下眼睛,又很快睁开来。

    各种各样的想法开始在他的脑海里角逐,有对这件事的愤怒,有对这件事的不可思议,还有其他许许多多说不清的感觉。

    这件事——他的儿子和贺海楼——他从来没有想到过……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事情是在什么时候走偏了?

    那个臭小子真是认真的?他就不怕!——

    他怕什么呢?顾新军一转念又想道。

    难道真的压着这个小子去相亲不成?薛明珊那件事情,不管是真的还是两个小孩子在似模似样地演戏,有这么一出情况,他就不可能真押着那个兔崽子去相亲,家里条件好的肯定不同意,家里条件不好的——顾家就真缺这么一个和孩子相互不同心的女人?

    至于其他地方……把那个兔崽子调到回省城,放在身边看着?

    顾新军思考片刻,先是肯定,接着否定。

    政治上面的规划不应该掺入太多其他的东西,那个兔崽子有自己的规划,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按照之前的默契,他不应该再多插手……

    难道就看着那个兔崽子跟一个男人搅合在一起?

    当然不可以!

    顾新军觉得自己太阳穴都开始突突地跳动了。

    自己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不结婚,顾家的脸就不说了,他要怎么跟自己爸爸交代,怎么跟沈家的老爷子,还有——那个兔崽子的妈妈交代?

    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像风一样从指缝间溜走。

    顾新军熬了一整夜,等快天亮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刚刚轻手轻脚地去摸床头柜上的烟,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在想什么?一整个晚上睡不着?”

    话音刚刚落下,跟着就是一串悉索声,睡在顾新军旁边的郑月琳拥着被子坐起来,按亮床头的灯。

    突然亮起的光线让顾新军眯了一下眼:“有点事情。”

    “关于小舟的?”郑月琳敏感地问,又示意顾新军不要抽烟,“别抽了,我去给你倒一杯茶进来。”

    “算了。”顾新军说了一句。但郑月琳已经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下去,披着衣服往外边走去了。

    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浓重的黑色简直化成了实质从外头淌进来,坐在床沿,顾新军盯着那片漆黑看了一会,所有纠缠勾连的烦闷,都化成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郑月琳出去的时间并不长,等她端着茶杯回来时候,顾新军正沉着脸靠在床头,低下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郑月琳将茶杯递给顾新军,说:“喝口茶下下火。”

    顾新军“嗯”了一声,接过对方手中的杯子,刚放到嘴边,就听郑月琳说:“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

    “大概熬了夜吧。”顾新军也觉得自己眼睛干涩得有些难受,他喝了一口茶,闭着眼睛在床头上靠了一会,还是觉得头有些晕,又像思考过度后那样疼痛。

    旁边的声音消失了。

    顾新军莫名地想起了结婚这十几年的时间。不管从结婚前还是结婚后,他们说的话都不多,甚至有了正嘉之后也是一样,很少有甜言蜜语……他们两个人都不需要那些东西。

    纷乱的思绪又一次在顾新军脑海里左冲右撞,片刻后,闭着眼睛的顾新军能够感觉到郑月琳从另一头上了床,再过一会,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接触到他的脸颊和额头。他的额头比这只手还更烫——

    “温度有点高,叫老王过来看看吧。”用手掌试顾新军体温的郑月琳在顾新军睁开眼睛的时候一锤定音,也没有去管床上的人,直接打开手机拨通保健局医生的号码。

    顾新军无言地看了简练讲完电话就开始穿衣服的人一会,气闷地将放在手边的茶一口喝掉。

    二十分钟后,专门负责顾老爷子和顾新军身体的保健局大夫一到,整个别墅的人都被惊动了。这个时间刚刚好是顾老爷子起床锻炼的时间,但对于顾沉舟和卫祥锦来说就有点早了,因此顾沉舟和卫祥锦都是穿着睡衣走出来的,等知道是顾新军的身体出了问题之后,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了些异样。

    大家都聚集在顾新军的房间里,顾老爷子已经关心地问上了话,站在门口位置的顾沉舟看了一会,只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按了一下,他转过头,听见站在旁边的卫祥锦说:“我们先换身衣服吧。”

    “嗯。”顾沉舟低声答应,转回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又等了一会,再出来时,果然看见卫祥锦站在门口。

    “我们说说话。”卫祥锦说,转身用手肘撑着走廊的栏杆向底下大厅看,“顾伯伯的病……”

    “我知道。”顾沉舟说。

    “你的想法呢?”卫祥锦问。

    “我会跟爸爸好好说说的。”顾沉舟说,然后他轻轻一按卫祥锦的肩膀,“我先过去了。”

    卫祥锦侧头看了顾沉舟一眼,在对方抬起脚步之前,问:“贺海楼对你这么重要?”

    “……祥锦,”顾沉舟停下脚步,“我只是在解决问题。”

    卫祥锦站直身体:“希望贺海楼对你像你对他一样。”说完这句话,换成他拍顾沉舟的肩膀了,“走吧,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等再一次来到顾新军房间的时候,保健局的王大夫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看一屋子人和之前没什么变化的表情,顾沉舟也不急着说话,就跟卫祥锦一起在门口的位置站好。

    来给顾新军检查身体的保健局医生其实也是刚刚检查完毕,他笑道:“顾书记的身体还不错,就是有点感冒。书记下次记得不要太过劳累,人的体力一下降,免疫力也就跟着降低了。”婉转地说老人家就不要跟年轻人拼体力了。说完他沉吟一下,拟了个食疗方子,交给旁边的郑月琳说,“这两天多休息,晚上按这个方子做一碗粥喝就行了。”

    “麻烦了。”郑月琳客气地说。

    王医生笑着摆了摆手,又跟顾老爷子说:“顾老,我给您把一下脉?”

    “行,”顾老爷子说,“我们出去说说话。”

    顾老爷子一走,顾奶奶自然跟着出去,顾正嘉倒是想留下来,但被卫祥锦随便找个理由拖走了。最后,房间里就站了郑月琳和顾沉舟两个。站在床边的郑月琳看了披着外套的顾新军一眼,说:“我去给你拿早餐。”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这个时候,顾沉舟才走上前:“爸爸。”

    顾新军淡淡瞟了顾沉舟一眼,没有说话。

    顾沉舟也没有说话,就平静地站在床边上,不说话也不动弹。

    这样过了足足十五分钟,顾新军才沉着脸说:“站柱子呢?坐下!”

    顾沉舟笑了一下,照样姿态轻松地拉过一旁的椅子,在床铺旁边坐下:“爸,要我替您拿一本杂志吗?”

    “你就想跟我说这个?”顾新军问。

    顾沉舟很快回答:“不,我就是在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但为什么需要缓和气氛?还不是因为待会的谈话肯定不如顾新军的意——这话就等于直接表明了顾沉舟的态度。

    顾新军简直是气笑了:“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说这句话?你巴不得气死你老爹?”

    “爸,我气不死你的。”顾沉舟说。

    话音刚刚落下,顾新军就抓起床头柜上的茶杯,用力向顾沉舟砸去!

    顾沉舟也是猛吃了一惊,紧跟着偏一下脑袋,背后就响起杯子碎裂的声音,他下意识侧头一看,画着山水画的白瓷杯在地上碎成两半,里头的茶叶和茶水洒了一地。

    面对面的父子两有了短暂的沉默。

    跟着顾沉舟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摔碎的茶杯旁,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丢进房间里的垃圾桶,又拐去洗了一下手,这才回到自己刚才的座位上,继续之前的话题:“爸爸,我的意思是,就算你再怎么生气,你也只会先把我打死,不至于先被我气死。”

    刚才掼的那一下似乎把顾新军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出来了。这个时候,顾新军的脸上已经看不见什么情绪了:“你就认准了贺海楼?”

    顾沉舟没有说话。

    顾新军淡淡说:“贺海楼不行。如果是其他的男人,我们可以谈谈。”口风已经松了。

    “爸爸,”顾沉舟慢慢说,“为什么贺海楼不行?”

    顾新军没有立刻回答。

    但就算顾新军不回答,顾沉舟也知道为什么贺海楼不行。

    因为贺海楼是贺南山的儿子?因为贺南山主导了卫祥锦的车祸?——别开玩笑了。

    不过是一种迂回而已。

    他的爸爸既在试探,又在暗示,试探他的性取向,他对贺海楼的感情;又对他暗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他稍稍退上一步,或者稍稍假装退上一步……当然,对于他爸爸来说,贺海楼也确实比其他男人更难以容忍——这个圈子里有多少个男的敢疯到贺海楼这个程度?这个圈子里,又有几个男的像贺海楼一样,有一个好长辈,不止不管贺海楼,还让其他人捏不动贺海楼?

    顾沉舟等了一会,听见自己爸爸说:“理由你知道。”

    真高明的回答啊。他又想到,然后明白地跟顾新军说:“爸爸,现在我只喜欢贺海楼一个人。”

    “你自己也说现在。”顾新军说,“你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和贺海楼过一辈子,就急着到我面前来给贺海楼找位置?”

    “未来的结果不妨碍我现在的决定。”顾沉舟说。

    顾新军盯着顾沉舟看了一会,说:“出去。”

    顾沉舟这回没有再较劲,顺从地站起来说:“爸爸,你保重身体,我出去看看早餐弄好了没有。”说着,他走出房间,又掩了门,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一直震动不停的手机。

    是贺海楼的电话。并且已经打来不止一个了。

    顾沉舟朝旁边走了几步,接起来说:“什么事?”

    “没什么事,”电话里传来贺海楼的声音,这道声音轻松而悠闲,“就是想你了,刚刚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跟我爸爸说话呢。”顾沉舟一手插在口袋里,靠着墙壁看天花板笑道。

    “寿宴还顺利吗?”贺海楼问。

    “大体上顺利。”顾沉舟说,“一些小矛盾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那就好。”

    “你呢,”顾沉舟问,“你现在在青乡县还是哪里?——你在开车?”他已经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喇叭声了。

    “我在高速公路上。”贺海楼对着电话说。他一只手抓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远远的伫立在半空中的字体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楚。

    “我在去福徽省的路上——”

    蓝色的跑车在‘京城欢迎您’这五个铁制大字下呼啸而过。

    贺海楼对着电话,笑声温柔:“有点事情要处理,我们保持联络。”

    “嗯。”电话那头是顾沉舟淡淡的答应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老顾的愤怒:在那个光明正大的出柜电话中……

    希律律——(马叫声)

    老顾:你在马场?

    小顾:爸爸,我在和小贺玩呢。

    老顾:[惊!][等等……]你们……

    小顾:我们在一起。

    老顾:[等等][这个信息量][脑内cpu高速运转][cpu过载警报!][脑神经绷紧][噼里——啪啦——][啪啦——噼里——][cpu百分百!][断线!]

    电话挂断了。

    两天后,京城,正德园。

    老顾:[cpu重启完毕][cpu50%,怒发冲冠buff]小兔崽子翅膀长硬玩出花样来了!看老子不收拾你!

    小顾:[淡定脸][淡定脸]

    老顾:[继续怒发冲冠]给老子相亲去!

    小顾:[淡定脸][淡定脸]

    老顾:[怒发冲冠状态下][等等][这个时候去相亲好丢人][顾家的脸不能让这个小子给丢了][老爹还什么都不知道][泰山老大人也还什么都不知道]

    小顾:[淡定脸][装逼脸]

    老顾:[怒发冲冠buff解除][冷静谨慎属性发挥作用][撇开相亲][小兔崽子别以为我没办法!][政治上——][等等这个真的不能乱搞][……]

    小顾:[装逼脸][装逼脸]

    老顾:[cpu高速运转][cpu70%][cpu80%][cpu90%]

    老老顾:新军,你最近有点奇怪?和小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老顾:[……]

    泰山老大人:[我家的外孙肯定是好的][不好的永远是别人的][就算我家的外孙不好][也一定是被别人的不好感染了!][于是笑呵呵地]小舟还是一如既往地乖巧优秀啊!新军,你难得带着小舟回来一次,就让小舟多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吧。

    老顾:[……等等,外援][猪队友][不行,这是泰山老大人][还是猪队友][是泰山][是猪队友][是泰山][是猪队……][怒气值被戳破][cpu一泻千里][老子不管了!]

    小顾:[腹黑一笑]

    145、第一四五章 打鼠也怕伤玉瓶

    托平常保养得宜的福,顾新军靠在床上稍微休息了一下,身上不舒服的劲就过去了。事实上他也就是受了凉,有点咳嗽和上火,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在早上的再一次谈话之后,顾新军算是见顾沉舟一次就气一次,横看竖看都不顺眼,但碍着自家老爷子还在一旁看着,一时间连脸色都不好摆出来,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对此心知肚明的顾沉舟也不敢真气坏了自己爸爸,在中午吃过饭后就跟顾老爷子说了一声,收拾一下跟卫祥锦一起出门,准备把人送走。

    半年时间,京城的街道并没有太多的变化。顾沉舟开着他的那辆银灰色奥迪,放了一首钢琴曲,柔和的曲调冲散了车厢内沉闷的气氛,但并不能将已经发生的事情粉饰太平。

    “你打算怎么跟你外公说?”又一个红灯在面前亮起,车子停下来,卫祥锦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他侧头看了驾驶座的人一眼,“你接下去是打算回你外公那边还是去天香山庄?”

    “肯定要先回沈家一趟的。”顾沉舟说,顿了顿,又补一句,“不知道。”这句话是对卫祥锦第一句的回答。他敢直接告诉顾新军是因为知道自己爸爸能承受这个消息,至于爷爷和外公……这个时候,顾沉舟还真不敢随便把事情说出来气老人家。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再继续。

    前方的红绿光芒做了又一次平稳的过渡,一辆辆车子鱼贯前行。

    从最开始的坦白到之前和卫祥锦的对话,一切看上去都极为顺利,只除了今天顾新军的生病……就像包裹着糖衣的药丸再甜,它的本质,也始终是又苦又涩的。

    顾沉舟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并没有放在挂档器上,而是握着自己左腕的手表缓缓摩擦。

    这是顾沉舟烦恼时候习惯性的动作。一旁的卫祥锦看得分明。顾沉舟也并没有想掩饰——就像他明知道贺家和卫家的关系,也从没有过多地在卫祥锦面前遮掩他和贺海楼的关系一样。如果说还有哪一个非血缘亲人的人能让顾沉舟完全信任的话,那一定是从小就跟他一起长大、总会让着他、有时候还保护他的卫祥锦了。

    顾沉舟对自己这个发小的信任,哪怕到了现在,也比对贺海楼多多了。

    当然,不管从什么意义上来说,这两个人不能也没有必要相提并论。

    “你说,”顾沉舟突然开口,“要是我爷爷知道了……”他没有把话说完,但话里的意思显然谁都明白。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卫祥锦噎了一下:“顾爷爷啊……短期内应该还不可能知道吧?毕竟你告诉了顾伯伯,顾伯伯应该会帮着瞒住的吧?”说到这里,卫祥锦停了一下,又说,“说实话,看你前两天跟我说的那么淡定,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怕呢。”

    车厢内又沉默了几分钟。

    “……怎么可能。”最后,顾沉舟的声音还是响了起来。

    卫祥锦说:“如果你家里一定不肯答应……”

    顾沉舟彻底不说话了。

    但有些事情,显然不会因为不说不谈,就能能一带而过。就在顾沉舟和卫祥锦离开正德园没有多久,顾老爷子就找上了顾新军。

    “爸,你叫我?”顾新军先站在外头,敲了敲敞开的门,这才走进室内。

    “先坐。”顾老爷子说,并没有抬头,而是继续修剪摆放在桌上的盆栽——这个爱好是老爷子最近几年才培养出来的,结果一喜欢上不可收拾了,三天两头就要弄个盆栽放到眼前,从最简单的修剪到贯穿盆栽整个生长过程的塑形,都不假他人。

    顾新军也知道顾老爷子的喜好,他看着对方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就自己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坐下来翻看。

    大概有了一会儿,顾老爷子才放下剪刀,拿起旁边的白布擦了擦手,又从座位上站起来慢慢活动身子:“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顾新军说,“我觉得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了。”

    “想什么事情一个晚上睡不着觉?”顾老问道。

    “是工作上的一点事情。”顾新军说,“扬淮那边有几个人一直不安分,三天两头就要搞出一点事情来。那个臭小子呢,我最近顾不到,叫他早点回省城去,也不听话!”说到这里,根本不用假装,顾新军的脸色就自然地黑了下来。

    顾老爷子一笑:“就这点事情啊?”

    顾新军哼了一声:“我看那个小兔崽子翅膀是长硬了。”算是承认了只有这么点事情。

    顾老爷子轻轻嗯了一声。背着双手,慢吞吞在室内走了一圈,最后停在窗户前,背对着顾新军朝外头看去。

    顾新军心头一动,刚觉得有点不对,就听顾老爷子说:“那小舟和贺家孩子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顾新军的脸色都变了一变:“爸爸?”

    顾老爷子回过头,看了顾新军一眼,平静地说:“我还没有老到看不见听不到的地步。这事是你来跟我说,还是你要让我跟你说?”

    “爸爸,这种小事——”

    “哦?”

    “……是我没有教好孩子。”顾新军张了几次嘴,实在说不出其他话了。

    顾老爷子走回椅子前坐下,端起杯子慢慢喝了一口水:“你怎么看?”

    “我还没有见过贺海楼,但是小舟是认真的。”既然顾老爷子已经知道了,顾新军也不再隐瞒。拿出平常讨论政治事件的态度和自己爸爸说,“我有想过把小舟调回省城,放在身边看着。”

    顾老爷子“嗯”了一声,但看表情却不置可否。

    “但我觉得,这种方法效果不会特别好,小舟几年前跟月琳不和的时候,摔断腿都要出国……”顾新军斟酌了几下,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另一个打算立刻说出来。

    顾老爷子也没有追问,只是说:“贺南山那边是什么态度?”

    “我还没有和贺南山联系上。”顾新军说,“不过看以前的情况,这一次贺南山也未必会真去管贺海楼。”

    “你这次从一回来就不高兴,小舟之前就跟你说过了?”顾老爷子问。

    “告诉了我他和贺海楼的事情。”顾新军脸颊都抽了一下,“昨天晚上还特意再表白了自己的态度一次。”

    “之前他在青乡县的表现怎么样?”顾老爷子问。

    “还可以。”顾新军说。

    “如果是还可以……”

    “还不错。”顾新军赶在顾老爷子把话说完之前换了一个词。

    说话被打断,顾老爷子看了顾新军一眼,没有立刻继续下去,而是问:“还不错?”

    “……挺好的。”顾新军最后说。

    “挺好的。”顾老爷子重复说道,似乎叹了一口气,“挺好的啊……”

    顾新军稍微屏息,就听顾老爷子又说:“你的意思是,小舟是特意挑了这个时间跟你坦白的?”

    “大概是。”顾新军忍着火气说。

    顾老爷子摩挲着手上的白瓷杯,突然说:“那就由他去吧。”

    顾新军愣了一下,似乎想开口,但看见顾老爷子摆摆手,又把自己的话止住了。

    “牛不喝水没法强压头,孩子长大了,硬压也压不住,不如让他自己遛遛,”顾老爷子笑了笑,“这是小舟第一次谈恋爱吧?第一次谈就跟你说了,往好处想想,孩子也是在跟你亲近。”

    顾新军哼笑一声:“那个小兔崽子就是不怕我而已。”

    顾老笑着摇了摇头,最后下了定语:“由着他们去,看看这两个小孩子能坚持几年。”

    顾新军点一下头,看自己爸爸没有其他事情后,就转身离开书房,一边走一边不忘挂电话给张蒿声,本来只想确定一下贺海楼的动向,但在知道贺海楼已经进京之后,顾新军略一沉思,就让对方帮自己转接贺南山。

    “好的,书记,您稍等。”张蒿声在电话里说,动作极为利索,不过几十秒钟的时间,电话那头的人就换了一个,“你好,这里是贺南山。”

    正往楼梯走的顾新军停下脚步,皮下肉不笑地说了一句:“贺总理,您好,我是顾新军。”

    “是顾书记啊。”贺南山略微抬高了、代表重视的音调从话筒里传来,“顾书记有什么事情?”

    “倒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就是一个月后福徽省与扬淮省联合举办的大型招商博览会,不知道贺总理还有什么想法没有?”顾新军问,不等对方回答,又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这边的准备。

    贺南山在电话里说:“这件事我这两天也在研究,顾书记的意思我明白,福徽和扬淮两省有很多互补的地方,我的想法和顾书记的想法差不多,借着这次招商的东风,除了让两省的经济更上一个台阶之外,还希望联合扶持出一家或者数家跨国公司……”

    两个人一通电话连着说了好几个重要的省政府举措,顾新军到了最后,才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对了,贺总理,我听说新科电子是你家的海楼搞起来的?老刘前段时间还跟我提过这一家,对这家公司的经营管理和创新能力都赞不绝口,说是自己孩子有你家的一半就好了。”

    贺南山:“……”

    顾新军又笑道:“还别说他,我听了也羡慕,我家的这个混小子啊,二十多岁的人了也跟没长大一样,轻地重地都分不清楚,天天醉醺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改明儿我和老刘可得上你那里讨教讨教养孩子的方法。这养孩子啊,可真是个技术活。”

    贺南山:“……”

    顾新军点到即止,再说了一句客套话,就直接挂了电话。一直积蓄的阴火在这个时候,总算泻出了几分。他像平常那样走完最后一段距离,稳稳地坐到沙发上,抖开报纸,一边看报纸一边阴着脸琢磨着自己儿子和贺海楼的事情。

    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跟贺南山撕破脸又算什么?别说两个小孩子一个性别,就是不考虑性别,那个贺海楼是什么好东西?十来岁就到处玩女人的混混!品行根本不过关,也不知道那个小兔崽子到底看上了对方哪一点?难道是长得漂亮?

    顾新军念头转道这里,又转开了:

    放几年也好。其他事情都不是关键,就是那个小兔崽子自己的想法,打鼠也怕伤玉瓶啊……

    “正嘉。”顾新军突然出声。

    “哎!”正顺着墙根走的顾正嘉一个激灵,连忙站直回答。

    顾新军放下面前的报纸,看着站得离自己远远的顾正嘉,半晌问:“你在学校里有没有玩得好的女同学?”

    顾正嘉大吃一惊,心道谁在爸爸面前陷害我!连忙说:“当然没有,爸,我一直听你的话以学习为主!什么女同学?我也就跟她们说两句关于功课的话,还是同班的,其他绝对没有了!”

    顾新军不悦说:“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男女歧视那一套?”

    “咦?”

    “在班上要跟男同学成为朋友,当然也要跟女同学成为朋友,你和对方做不做朋友,还先看看他是男的还是女的?”顾新军说。

    顾正嘉简直懵了:“这个当然,当然不会。”

    “行了,去吧。”顾新军挥挥手,“我也不是老古板,你以后有玩得好的同学,男女都可以带回家来做客。”

    “啊……”

    “还有事?”

    “没事了……”

    “还杵在那边干什么?”

    顾正嘉傻呼呼地说:“我看看爸你,看看你是不是像平常一样看报纸。”

    顾新军脸黑了一下,心道合着刚才的我不是平常的样子?

    这一边顾新军和顾老爷子都有了想法,另一头,送完卫祥锦的顾沉舟,也已经驱车来到了沈宅。

    银灰色的车子在主宅前停下,顾沉舟像之前无数次一样,跟着詹姆士往自己外公所在的地方走去。只是这一次跟之前的无数次有一点点的不同:在顾沉舟的车子刚刚停下,在他刚刚走下车和詹姆士问好的时候,一通电话悄无声息地从主宅内某一扇窗户后的房间拨了出去。

    几个呼吸地等待。

    懒洋洋的声音从话筒中响起来:“喂?”

    “贺总真是料事如神啊,”打电话的人恭维说,“我的表弟果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