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探视白莲花
翌日,天空难得放晴,连风声都小了许多,f城城西拘留所里,顾适独自一人坐在临时探视室里,常凡主谋杀人的案子尚未开审,目前律师们都在紧急准备中,而警方所掌握的大量证据都对常凡不利。
昔日尊贵的常家三少竟有一日成为阶下囚,这个消息轰动了整个f城上流社会,最劲爆的是,他杀的人竟是自己的母亲,更是令全城民众震惊不已,常家的豪门纠纷及最近常鑫的持续动荡都已将这桩案子推向了风口浪尖上。
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时候,来看望常凡的人廖若晨星,从前的那些所谓的好友亲戚,这时走的远远的,只有常浩生和常宁两姐妹才常来看望,但都一筹莫展。
顾适安静地坐在稍为暖和的皮椅上,他的对面,是一把冰冷的铁椅,而门外,那个曾经的贵公子正慢慢向自己走来。
几日不见,常凡已经全然没有当初那付清贵的模样,脸庞依旧秀气,只是苍白了许多,他只穿着简单单薄的毛衣,在旁边警员的监控下,一步步走向顾适,然后,在他面前坐下。
“没想到是你?呵呵,是来看我笑话吗?”秀气的眉尖冷冷地蹙起,带着几抹挑衅的意味,常凡面露讽刺道。
“我来这里,只是想证实一些事,请你接下来老实回答我。”顾适望着他道。
常凡像听了个笑话,仰头轻笑了几声,旋即敛声,目露一道狠光:“顾总,你还有什么事想证实的?我又凭什么要老实回答你?再说了,你不是很有本事的吗?把荣少玩的团团转,让他替你解决了我们一家人,顾适,我真的小瞧你了,你才是为了一己私欲的小人,你今天坐着的这个位置原本就该是我的,你说我狠,你比我更狠!”
“如果我不狠,我怕是斗不过你,常凡,你自己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自己知道,有句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做,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到底是你的母亲,你也真狠的下心!”
“顾适,有些话不可以乱说!”常凡双手重重拍在桌面上,冷声反驳道:“我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
顾适轻笑,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看着他道:“我今天来,不是问这个事,我要问你另一些事,你答或不答,先看看这个再说。”
说着,他从大衣袋里拿出一个纸袋,里边掉出几张露角的照片,上面是常凡在一间幽暗的茶餐厅内,与一个平头皮衣男人面对面的坐着,像在商讨着什么事,而那个平头男人正是顾适大舅从前的马仔阿顺。
“这个跟你一起的男人叫阿顺,如果我没查错的话,在我大舅推荐我去荣少身边时,你已经发现了我的秘密,偏偏这时菲力已经接了大舅的话,于是,你委托这个叫阿顺的人临时将我的简历做了调换,让我成为荣少从前那些情人里最无耻肮脏的一个。是这样吗?”
常凡冷冷瞥着那几张照片,“现在问这个有意思吗?”
顾适挑眉,抱着双臂看着他,神情悠悠,“当然有,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你亲哥哥的?而你接下来又想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常凡抿紧了唇,眸露怒色。
“那我来替你说好不好?其实你一直心里喜欢着荣少,无论是做为家族棋子也好,自己真心喜欢也罢,总之,你虽然身在国外,但一直关注着你的荣哥,在春落山庄时你也曾坦白过,你暗中调查了所有荣少交往的情人或朋友,对他们了解的清清楚楚,而对于我,更是惊起你的恐慌,我不太清楚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说不定比我想的还要早,但是,你想置我于死地却是不争的事实。”
常凡冷笑一声,面露狰狞,“我确实是想置你于死地,当我看到你顶着我的模样去勾引荣哥时,我就恨不能马上要你死,你大概不知道吧,我曾经想过不只一次杀你的办法,最好的解恨方法就是用车撞死你,撞的你面目全非,丑陋无比,撞得连荣哥都嫌弃你!”
此话一出,顾适心里猛地一惊,“你说什么?你敢!?”
“我怎么不敢,如果不是荣启城非得想出春落山庄的狗屁计划,我早就实施我自己的计划了,到那时谁也救不了你,现在哪里还轮得到你坐在这里跟我这样说话!”
常凡恨恨地盯着他,冷如深渊之冰,顾适感觉紧紧相握的手心里渗出了冷汗,一种可能,不!简直可以说是绝对的事实在他心里已经成形,他突然害怕,他不敢问下去,他怕知道事实真相的自己会后悔,会在刹那转身时惊悟到那个男人对自己的真心。
也许,上世的车祸并非荣思城所为,可风雪中的人明明就是他啊,难道?
“你要真杀了我,就不怕荣少找你麻烦?”终是忍不住小心冀冀地问,他的两只手垂在椅子下,暗暗紧抓着椅脚。
常凡轻笑,“他怎么会找我麻烦?如果我的计划成功的话,他自身都难保,那时的荣哥怕是反倒要求我日后协助他重拾鼎盛大业,哪里还来得及找我麻烦?不过呢,这次是让荣启城搞砸了,春落山庄的事我承认有我的一份,不过,这起车祸,顾总,我不会轻易认罪,你也别想轻易把我送进来,我们常家的人都还是帮着我的,反倒是你,常家没一人站在你那边,你能得意多久?”
他说完这些话时,顾适心里已一片清明,虽然常凡没有说透他的用心,但,顾适已经大致猜到了他的所谓计划。
如果我的计划成功的话,他自身都难保!
照常凡这句话的意思分析,前世的整个车祸事件,即跟荣思城无任何关系,不但没有,很可能还是起阴谋,推理成立的话,自己俯在雪地里,风雪中三五米开外所见的那个绝情男人,也并不是他。
那么,那么自己压在心底迟迟无法解脱的那些仇恨,又怎么能发泄那个男人身上?
而这时,坐在对面一直冷笑的常凡却冷不丁地说了句话:“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提前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三天前,荣少已经来看我了,他说,他会帮我出去,虽然我不知道警方那些证据有多少,但我确实没干,有人想陷害我,可惜不高明,荣少说了,他会帮我摆平,过不了几天,我就会重新回常家,重新回常鑫。”
他身子缓缓探前,唇角狡黠一笑,溢出抹妖媚邪气,“你以为他对你有多少真心? 说到底,我也是他自小暗恋到大的凡凡,顾适,别忘了当初你是因为什么才引起他的注意,是因为你长得像我啊,你懂吗?!等我出去后,鹿死谁手,还不知!”
话语掷地有声,顾适闻言瞳孔猛地一缩,心如同直落深渊,又是一击!
荣思城竟背着自己来看常凡,还说要帮他脱罪出去!
顾适突然感到周身无力,紧紧抓着椅手,稍稍平喘了几口气,而后,才缓缓地站起来,脸色苍白,唇角紧抿。
机械着转身的那会,他顿了顿,又回过头对常凡道:“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常凡,你既然做了,就必须负出代价,不过,你父亲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无情,至少在这次事件中,他为了你,居然对我提出的要求妥协,现在常鑫70%的股份都是我的,你就算出得了狱,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
常凡一听此言,脸色顿时大变,这倒是他不知道的事实,不怪得这几天常浩生来看他时都吱吱唔唔,面色沉闷,原来竟是如此!他愤怒地砸桌而起,“顾适,你这个混蛋!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的怒吼声在顾适耳里像遥远不可闻的风声,恍恍惚惚,顾适木然地走了出去,此时他的心里全是那个男人痛绝的表情,桌上闪耀的男戒,自己狠心一掷扔出去的弧线,本来心里对那人还有负罪感,可常凡刚刚的那些话又将顾适拖进了新一轮的无底深渊。
荣思城,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前世恩怨已了,而今世,却一再在他心尖上落刀,荣思城竟要帮常凡脱罪,这个混蛋!
他胸口疼得几乎难以呼吸,快步走出警局,行至自己车前时,顾适终于一手撑着车身,一手按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就在这须顷间,他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他想再去见见那个男人。
前世的所有疑点已经解开,他心里对荣思城或许没有那么多恨意,但正如他曾对荣思城所说的那样,既然知道了常凡那么多不堪的手腕和心思,却迟迟不愿将他绳之于法,而是一再的隐瞒,如果不是自己提出请求,恐怕荣思城也不会对常凡做出什么惩罚,而现在又背着自己去帮常凡开脱,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自始自终,常凡仍是荣思城心里那朵少年时的白莲花?
走进鼎盛大厦时,顾适还在想着该不该见他,见了,又要怎么开口?是审问还是质问?事至如此,破镜终是难圆,横在他们的恩怨起起伏伏,反反复复,一波未平又是一波再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再来见荣思城一面,或许是为了平息心底那层因误会带来的不安,又或许,是想质问他为什么帮常凡,再或许,是为了一个爱或不爱的答案。
爱或不爱,现在这几个字还重要吗?
自己明明昨天已经将这个男人彻底清扫出自己的空间,而不料只是隔日,竟会爆出这些更为困惑的事,顾适的思绪很乱,步伐犹豫却又无法停滞。
经过前台时,他顿了一下,想到上次被前台小姐轻视的阻拦,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前台小姐一见是他,花容霎时失色,忙站直身子,微微躬身道:“顾,顾总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原来已经今非昔比了,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是常鑫的顾总。
顾适微微眯起眼,她马上拿起电话,“我帮您通知荣少的行政秘书,她会马上接待您,请顾总稍等。”
不过一会,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从vip高层专用电梯里走出来,他正是荣思城的生活秘书菲力,他快步走到顾适身边,欠了欠身,道:“是顾总,你找荣少是吗?请跟我来。”
顾适一路跟着进了电梯,他心神不宁,一言不发,只是轻抿着嘴唇,恍惚间,电梯慢慢直升到二十八楼,在上升过程中,菲力用力按了下电梯按键,电梯突地静停在半空中。
“顾总,有些话我必须在这里跟你说一下,也许现在的你已经不想再听我一个秘书说这些话,但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他见顾适抬起头来,便清了清嗓子,道:“昨天荣少从你们常鑫回来后,他喝了整整一晚上的酒,在酒吧里打了几个人,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难收场,而我跟在他身边几年,从没有看过他有这样失态的一面,顾总,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没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你为什么突然?底抽薪般不给自己和他留一条后路,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我实在不清楚,但我现在要跟你说的是,荣少他昨晚受了伤,在酒吧里闹事时,有人趁机捅了他一刀。”
顾适蓦地一惊,睁大眼睛看着他,菲力神情平静地继续道:“相信你以前也知道,鼎盛荣氏走到今天这个规模,是做了不少损人利己的事,商场上、黑道上、政界里,不乏许多想置荣少于死地的人,一直以来,荣少都是小心行事,不随意出门,昨晚是个例外,因为你,他一个人在酒吧里喝得烂酒如泥,还惹上了黑道,如果不是身手了得,恐怕早就横尸街头。”
顾适咬着下唇,将头扭开一边,透亮的电梯窗外,繁华一片的闹区里,车流如织,只看得人心更乱。
这时,电梯门开了,菲力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就说这么多,该怎么做,还请顾总多想想,请。”
顾适转身走出电梯,菲力突然在身后又说了一声:“对了,还有件小事我想提一下。”
他顿住脚步,没有回头,但却是屏心静气地去听,菲力道:“我昨晚找到荣少时,他一身都是血,你知道他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顾适垂在裤边的手微微颤抖,他仍没有回头,菲力悲哀地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道:“他说,带我去见小顾。我问他为什么?他居然说,如果就这样死了,怕是再也见不到你。”
“够了,你已经说的够多了。”深深吸了口气,顾适提步快速离开电梯,他走的飞快,像是在逃避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路走到二十八楼的行政区域,这时一位容貌精致的女子快步迎上来,倾身问:“请问是常鑫的顾总吗?我是行政秘书米丽,我带你去见荣少,他现在正在开会,你请随我来。”
顾适闻言心里暗颤,不是刚受了伤吗?还参加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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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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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一个承诺
行政秘书米丽说完后,神态恭谨地将他领进最里面的会议厅,两人站在门口停下,在米丽抬手即将叩门的刹那间,顾适突然说道:“不用了,如果荣少在开会,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转身想走,米丽忙道:“等一下,顾总,如果你这样离开,被荣少知道了,他一定会解雇我,麻烦你就见一下他好吗?”
顾适一怔,他倒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米丽叩响会议室的门,里头很快传来一声轻淡的声音,“请进。”
轻轻推开门,米丽示意顾适稍等,尔后自己先侧身进去,不过一分钟时间,她脚步急促地走出来,对顾适轻声道:“顾总请进。”
踏进这间规模不小的会议室,一眼就看到荣思城端坐在为首的主席位,十多位鼎盛最高层股东正目光悄然巡索在荣思城与他之间。
今天的顾适身份不同一般,人人都知道他是常鑫最近上任的新掌权者,而其间不乏有好事者也知晓,他的另一个身份正是荣思城的隐秘情人。
荣思城墨眸轻斜,淡淡地对米丽道:“你可以出去了。”
米丽应了一声,立即退了出去,悄然合上门,其它股东都不约而地望向荣思城,而那个气势冷凛的男人却看也没看顾适,而是从容不迫地重新讨论接下来的话题:“关于下一个工程项目,各位还有什么意见?”
股东见他这般,只得收敛心神,不过一会,会议室里又响起各种议论交谈声,仿佛顾适从来没出现过般。
刻意将自己轻视,这个荣思城是存心想发泄心中的恨意吗?
顾适静立在会议室门边,会议室没有多余的椅子,他颇有些尴尬,热烈讨论的会议桌上,不少人向他投来探究或微讽的目光,甚至还有人抿起唇角,收不住的讽笑。
身为常鑫新一任掌权者竟被荣思城这样晾在一边,像个小丑般站着,顾适顿感不是滋味,有人突然叫了一句:“常鑫的顾总,你对这个工程项目怎么看?”
这一声将全部人的注意都转移到顾适身上,人人脸上露出兴灾乐祸的神情,荣思城微蹙眉头,顾适注意到他的手按在左下腹,心里一紧,便道:“我对贵公司的工程项目没什么兴趣,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不过,我找荣总有些私事要谈,可否建议荣少这个会议提前结束。”
此话一出,又有人发出讽笑,低低地碎语:“什么私事啊,别不是床上那点事吧?”
“呵呵,几天没见忍不住了。”有人低声附合。
荣思城锐目一扫,底下霎时静若无声,他随即看向顾适,淡淡地道:“鼎盛里,还没有哪个人能让我提前结束会议,顾总,请问你的私事会比我的公事重要?”
这话说的……顾适脸上一阵红白,荣思城分明是成心的!
“说的也是,鼎盛荣氏的公事当然非同小可,既然如此,又何必让秘书放我进来,荣少没时间谈,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走过会议室门,刚伸手拉门时,突听到有什么声音响起,顾适这才发现这是个电子门锁,一道极淡的光线在门把一闪而过,他再拉,门已锁上。
顾适转头一看,只见荣思城手上拿着一个遥控器,正对着门的方向,不用说,这是他有意为之,让自己进来,又不放自己走,荣思城,是想看自己笑话,以解当日被自己抛弃之辱。
这样想来,顾适倒觉得自己贱了,明明将这男人狠狠利用后抛掉,凭什么还要来这里见他,想说什么?还是想求个什么结果?
握着拉不开的门,顾适哭笑不得,他回头狠狠地瞪了那男人一眼,却在这时发现荣思城按着左下腹的手似乎更为用力,清俊的面孔波澜不惊,优雅的无懈可击。
顾适紧了紧唇角,已不由自主地向他走过去,他行至荣思城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男人,明明已经痛的额角冒汗,还硬撑着坐在这里,两人对视片刻,顾适拿起他面前的话筒,对各位股东道:“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我突然有重要的事要跟荣总秘谈,各位,对不住。”
众人目光又落在顾适身上,每个人眼里都流露出不满的神色,顾适没有理会,而是微倾身,抓住荣思城按着左腹的手,这个动作令所有人都暗暗抽了一口气。
荣思城目光落在他握着自己的手上,神色复杂,似在思索着什么。
“你的事,菲力已经跟我说了,不要太为难自己。”顾适轻靠他面前,低声道。
荣思城蓦地一怔,抬眸望向他,嘴唇动了几下,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然后,他突而对其他人道:“如果没有什么别的意见,本次会议到此为止。散会。”
电子锁又发出声细小的声响,会议门已自动打开,股东们面面相觑,都不再说什么,鱼惯而出,会议室里只留下他和荣思城两人。
顾适动了动,荣思城马上反手抓紧他,目光炯炯地望着他道:“我没说让你走。”
顾适漠漠地道:“你放心,我现在不会走,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你想说什么?上次在常鑫,你不是已经把话说死了吗?”荣思城轻讽道,手上却抓的更紧,他眸色幽暗,唇边挂着不甘地苦笑,“小适,你为什么非得这样对我,我不怕被你利用,只是,我对你而言就没有一点可留恋?”
他一手抓着顾适的手,一手按着自己的左下腹,兀自默默地道:“你记得春落山庄时,我对你说过什么,我要你出去等着我,我不明白是什么使你这么决绝的对我,如果只是因为对常凡的宽恕,那么真的不值得。”
顾适唇边啜着涩笑,视线再度移到荣思城的手上,却岔开话题:“不说这些,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荣思城的身子几不可觉地微微一震,他讽笑:“有什么好看的,菲力那家伙又自作主张地跟你说了我什么笑话?”
“没有,他没说什么,只是简单的跟我说清了昨晚你发生的一些小事,不过既然荣总不想给我看伤,看来是他在说谎,我也不久留了。”顾适受不了这男人的骄傲,既使是他自己贱了来找他,也并不能说明自己就会回头。
他说完,返身快步往门口走去,不料荣思城的动作比他更快,铁般的手臂已强硬的将他扳过来,只一瞬间,顾适看到了站起来的荣思城左下腹敞开的黑西装下,一抹鲜红浮于白衬衣上,触目惊心。
而下一刻,荣思城已猛地扳过他的脸,滚烫的唇便覆了上来,来不得及的温柔缠绵,来不得及说不要走,只有用最原始的强硬手段死死困住这个男子。
顾适一时接受不了,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可对方却狠狠撬开他的唇齿,像最初一样粗暴而疯狂的吻着他,几近窒息的吻让顾适站不稳身子,很快被荣思城推按在墙上紧紧啃着,咬着。
吻了不知多久,顾适周身疲软,终是狠狠咬了他一口舌尖,淡淡的血腥立下漫进口腔里,荣思城吃痛的停了动作,这才稍稍松开顾适。
顾适推开他,面带怒容,若不是看他下腹那抹鲜红,他真想给这男人一拳。
荣思城邪肆一笑,啐去嘴里血沫,抹了抹嘴角,刹那笑容妖艳绝丽。他伸手到顾适胁下,突然将他一把架起,放在会议桌上,圈进怀里,深深地凝着他,墨眸如静海般温柔平静。
“小适,你还是舍不得我对吗?”他浅浅地笑,将头抵着顾适的额头上,这个动作无比亲呢,只有最深爱的两个人间才会这般。
“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他一时语滞,顿了顿,又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顾适也说不清为什么,眼睛落在荣思城微露鲜红的衬衣一角上,就再也移不开,这个男人让他是又恨又气,可偏总也放不下。
荣思城扬眉轻笑,却没有刚才的讥讽,而是缓缓脱下西装外套,解下衬衣扣子,顾适这才惊愕地发现,衬衣下竟是厚重的绷带,上面早已被血迹染红,颜色鲜艳悚目,顾适咽了咽喉咙,伸手去解摸那层绷带,一触碰,荣思城即轻声发出抽气声。
绷带下斑皮肉翻卷,血色模糊,顾适见了心里又气又疼,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荣思城莞尔一笑,把他轻轻圈进自己的空间里,低声安慰:“别这个表情,一点小伤,要不是醉了有些晕,那十来个人根本伤不到我。”
顾适眉一敛,鼻子里一哼,心中各种复杂情绪翻腾,他收手讽道:“也是,这点伤对荣少来说根本是小菜一碟,不过,我今天来不是来看你的伤,而是有些话要问你。”
荣思城抬眸轻笑,“你想问我什么?昨天你刚刚把话说绝了,今天却来找我,你究竟想怎么样?”他轻轻吻上去,温热的呼吸和低喃落在顾适唇边,“不要这样反反复复的折磨我,我承认我没有主动将常凡供出去,是因为不忍心,但是小适,这跟我对你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况且,常凡他或许并没有罪。”
顾适闻言一怔,蓦地推开他,道:“什么叫没有罪?这起车祸就是他干的,他为了阻挠我回常家不惜杀了自己的母亲,是他,处心置虑的想害死我,荣思城,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要帮他?!”
“小适,你听我说,我确实是搜集到了一些证据,但我没有及时提交给警方的意思是,我认为这些证据还存有疑点,所以才没有把这些交出去,我想再查清楚些再告诉你,可是你那时却强硬的要求我帮你马上处置常凡,我理解你的心情,因为失去母亲,因为过去与他的种种恩怨,你不愿放过他,而我不想再看你失落痛苦的样子,所以才将那些证据递给警方,但是,小适,那些证据还不能定他的罪,常凡他可能并不是杀人凶手。”
“你打算救常凡吗?”顾适咬紧下唇,定定地看着他问,“你明明答应我将他绳之于法,而且证据也提交了警方,你现在竟然要跟我说那些证据不真实,不足以定他的罪?!”
荣思城圈着他分毫不松,对他道:“小适,我知道你现在对常凡有很深的成见,在你心里,他已经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但我们不能冤枉他,他或许真的没有干,我不是在偏坦他,只是我委托调查的人回来说,这件事极有可能另有他人,小适,你不能因为这样而误解我。”
他伸手将顾适再度搂进怀里,像是最后的乞求,“你昨天对我说的那些话伤的我多深,我是真的想跟你永远走下去,而你却因为过去的种种不愿原谅我,你利用我,我不难过,我知道这肯定是场误会,如果只是因为常凡的事而令你离开我,我不甘心,我自认已经跟他断的干净,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以解决的事,你说,现在的荣思城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说到动情处,荣思城仰起头深深地望着他,“你还需要回答什么?所有能解释的我都会解释给你。”
顾适脸色发白,苦涩地凝在唇边,“思城,你或许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不管是误会,还是别的什么,我们都没办法回到原点,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找到杀害我母亲的凶手,而这个人肯定就是常凡,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这个事。”
他轻轻推开荣思城,眼中恨怨交加,“我今天早上去警局见他了,他居然说,三天前,你去见他时,说会帮他离开警局,思城,你在和我一起时候,就已经做好帮他脱罪的准备,而你又什么不跟我说。”
顾适忍不住冷笑,“其实你也别怪我昨天利用你,抛弃你,因为你从来没有对我诚实过,你总是按自己的想法做事,却没有告诉我,说到底,你不信任我,关于这点,你想怎么解释?不要再拿证据不足的那套理论来说服,那根本不是瞒着我的原因!”
“小适…….”荣思城一手紧紧抓着他,另一只手却紧紧按着腹部,顾适低眸一看,那里已经渗出血水,洁白如新的衬衣已形成一圈鲜红,他心里又气又急,想甩开这个男人,偏又怕弄伤他,气急之间,荣思城却一味的抓着他不放,“我承认我对你不诚实,但常凡他确实没有足够的证据定罪,更何况,我还欠他一个承诺。”
一个承诺?!顾适蓦然一惊,气极反笑:“你又欠他什么承诺?别不是什么天长地久的誓言吧,荣少,事到如今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行,就当我从来没来过,你要救他出狱没问题,但我会又将他送进去!”
“小适!”眼见他要走,荣思城顾不上伤口疼痛,猛地一把拉住,锐利的目光紧锁着他,“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就给你解释这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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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啊十一啊, 今天看了一下机票钱, 发现我的稿费就算全取光也买不起, 额买糕, 原来我累死累活写文还得回家找老妈子要钱, 心酸的很啊. !!
☆、63·陈行深的爱
“小适!”眼见他要走,荣思城顾不上伤口疼痛,猛地一把拉住,锐利的目光紧锁着他,“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就给你解释这个承诺……”
顾适被他拉的手腕生疼,他微侧转身,只见荣思城紧紧盯着自己,这个男人还有什么秘密?是到了终于要摊牌的地步了吗?
“小适,我以前跟你提过,我在英国留学时,曾被许多别有用心的人伏击,他们是我父亲的敌人,我每天都在紧张的警惕中渡过,那年圣诞节夜里,我被二十多个外国人在贫民街里围攻,当时他们人太多,身上又有利器,我很难脱身,就在一身是血时,我以为这回死定了,可没想到常凡这时候赶来,是他及时报了警,那帮外国人才惶乱跑了。而他怀里揣着那包红烧鱼,扶着我回窄小的公寓。”
荣思城垂下头,一只手仍坚持的拉着顾适,阳光从会议室旁的窗帘缝隙处映入,照在他的侧脸轮廓上,完美而遥远。
“在窄小肮脏的公寓里,他帮一身血污的我清洗,上药,还给我热好饭菜,当我们蹲在满是纸屑的地上吃着红烧鱼时,我对他许下一个承诺,这个承诺就是,无论今后到了何种地步,我都不会伤害他,决不会让他受苦。”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可以想像,当时许下承诺的荣思城该是何等执着温柔,这承诺无逊于天长地久生死与共,顾适静静地看着他,“所以,无论是春落山庄的事,还是我母亲车祸的事,不管常凡做没做,或是做的多狠,只要你活着,你就还是会实现你的承诺,在灵堂,你对他看似狠决,实则处处为他找后路,你借我之手替他找台阶下,说什么只要常家认我,你就放过常鑫和常家,其实,你根本就不想让他失去所有,当我提出希望你帮我重震常家时,你心里是开心的,因为你早就有此想法。只不过,是我先提了而已,对么?”
荣思城缄默了,顾适句句说在痛处上,他无法反驳。
“思城,我最后问你一句,如果没有这个所谓的承诺,你还会像今天这样帮他吗?”顾适紧紧看着这个男人,那张脸,那双眸,他希望他能说出些不是自己认可的话。
“会,我还是会帮他。”荣思城敛眉,声音平静,“他毕竟是我少年时曾经最美好的回忆,我不想看他落泊,但是小适,这种感情是不同的, 对你我而言,是不一样的感情,况且,常凡他并不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那些证据不足,不能定他的罪,既使我不帮他,常浩生也能通过律师将他带出来。”
“可是你要帮他!偏偏是你!”顾适恨得咬牙切齿,抓住荣思城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谁都可以帮他,唯独你不行!”说完,狠心一推,看也不看他,快步走出会议室。
暮色四合时,顾适才开着车回到了家,他离开常家大宅后,没有别的地方住,常鑫名下有许多房产,但他不想住,那些冰冷华丽的房子,他心里总有隔阂。
好在还有陈行深的郊区小公寓楼,在这里,他的哥哥和妈妈才有一栖之地。
熄了火,下了车,他站在橘黄色灯光的楼前,默默望了一会,突然感到心累的慌,迎着雪花,疾步快走进房里。
晚饭已经准备好,顾枫在摆碗筷,顾妈在厨房里端汤,而陈行深显然比他早回一点,一身雪花的大衣还没有脱下,转头就看到顾适进来,脸上溢出一抹温暖的笑,“你回来了,我也才刚到,正好饭也好了,我们可以……”
话还没说完,顾适疾步上前,不顾哥哥和妈妈在场,紧紧地抱住他,陈行深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张着双臂,“小适…….你怎么了?”
闻着陈行深身上淡淡地冰凉雪花味道,他深吸一口,明明凉沁肺腑,偏能嗅到股浓浓的暖流,顾适将下巴放松地抵在他肩头,喃喃地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抱抱你。”
陈行深愣了许久,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双手也轻轻圈着他,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瞟瞟旁边的顾枫和厨房里的陈静莲,俯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别这样,他们都在呢。”
他轻轻拍拍顾适,顾适吸了吸鼻子,才松开他,尔后笑了笑,低声道:“行深,谢谢你。”
“谢我什么?你怎么啦,一回来就这么奇奇怪怪,好了,过来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陈行深拉着他到餐桌旁坐下,顾枫递给他碗筷,笑眯眯地道:“我说你们感情再好也别这么激动啊,妈还在厨房里看着呢。”
说着,他朝厨房方向努了努嘴,陈行深给顾适夹了一筷子菜,道:“快吃吧,你在外边跑了一天,应该也累了,吃了饭再好好说。”
顾适看着碗里的菜,缓缓拿起筷子,陈行深见他有心思,暗暗在桌下把手覆在他腿上,轻轻拍了拍,顾适转头,见他一脸温暖的笑,便挤出个笑,“嗯,我有点饿了”
饭后,陈行深领着顾适到公寓楼天台上,今夜星空晴朗,凉风徐徐从身边拂过,两人衣袂飘飘,站在阳台上举目远眺城市灯火,有种遥望海市蜃楼般的幻觉。
“常凡很快就能出来了,警方那边证据不足。”凝着远方璀璨一片的繁华都市,顾适默默地道。
“我听说了,那些证据原本是荣少那边的人捅出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证据不够说服力,而荣思城他……听说临时抽回那些证据,真搞不懂,他不是答应了你吗?难道是因为你要离开他,他才这么做?”
“当然不是,早在三天前,他就已经做好让常凡脱罪的准备,他私底下去见常凡,答应保他出来,哼,这个男人,我果然是算不过他。”顾适唇边苦笑,目光遥远而茫然,“他终究不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在我只是利用他了一场,也好,这会两清了。”
陈行深有些担忧地望着他,“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顾适依旧凝望着那片繁华之地,喃喃地道:“目前我已经掌控了常鑫70%的股份,他们动不了我,再加上我与你浩海已达成战略联盟,强强联手之下,更不是常浩生那几个人所能憾动的。所以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要做。”
“那你的意思是?”
“你不是说了要带我去澳洲玩吗?定好时间没有,定好了我们就出发。”顾适侧头明朗浅笑,身后流光潋艳的城市烟火映在他眸里,如跳动的光华灼灼诱人。
陈行深不由一恍神,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尔后惊喜地扶着他双肩,“你是说你肯跟我去澳洲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以为……呵呵,好,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明天就走。”
f城机场,人流颇密,像川流不息的水般从身边淌过,身着便装的两人如同最普通的游客般,拎着简单的行李,淹没在人潮里。
顾适本来想订普通舱就好,可陈行深总说坐头等舱会更自在些,两人可以少些人的关注,走走聊聊间,他们已经坐进位置上,令顾适诧异的是,今天的头等舱居然只有他们两人。
陈行深温温笑而不语,顾适心知是他搞的鬼,也不好多说什么,正闭目养神这会,陈行深居然亲自端着杯热咖啡过来。
微扬的眉峰,温恬的笑意,这个男人似乎永远都像冬日里那抹暖阳,他接过咖啡,回了个同样温柔的笑,转而望向窗外,飞机即将要升入万尺高空,耳边轻风微微震动着划过,他的思绪却是随风般更乱。
离开了,是不是就意味真正结束了。
不知不觉中,他睡了过去。醒来时,竟然是半倚在陈行深怀里,身上还盖着他的大衣。而陈行深正在看报纸,一只手拿着报纸一角,另一只侧拢着他,神色专注认真,微微蹙眉的模样很是引人注目。
“呃,你醒了,我们也快到了。”陈行深觉察出他的动作,放下报纸,帮他盖了盖滑下的大衣,关切地又问道:“你饿吗?”
顾适坐起来,抬手看了看表,有点懊恼地道:“过了就餐时间了?呵,看来我睡了真久。”
“没事,我安排他们重新给你做一份。”说着,陈行深抬手打了个响指,马上有空姐进来,倾身问:“先生有什么需要?”
“刚刚通知你们做的晚餐好了吗?这位先生醒了,麻烦你们尽快上餐。”陈行深温谦有礼,空姐脸色微微一红,绽出个娇艳的笑容,“好的,先生请稍等。”
明眸巧笑中,不经意一瞥,却见两人大衣下紧紧相握的手,娇笑顿时一滞,转头时伸了伸舌头。
下了飞机,澳洲已是傍晚时分,两人在街头餐厅又吃餐便饭,陈行深边吃着简单的晚餐,边笑着对他道:“小适,等到了目的地,我再请你吃好的。”
顾适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专门来享受的,只是想来这里看看罢了。”
他目光游移,说话时总是心不在焉,视线不知不觉落在窗外的人流上,陈行深默默地看着他,没再说什么。
出了餐厅,有人开来辆车,看来陈行深还是有所准备,他头一偏,对顾适轻松笑道:“走,我开车带你去我的领地。”
车子平缓地开着,渐渐,四周笼起了薄薄的暮色,顾适头靠在车窗上,突然有种茫茫然的悲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离开那个地方越来越远,可心却越来越空洞。
“你困吗?困了就睡一下,到了我叫你。”陈行深不放心地看他一眼,腾出一只手把车枕上挂着的大衣递给他,“睡时盖一下,别着凉了。”
他点点头,是好累,不但是身体,而是心也很累,他缓缓闭上眼睛,搁在他膝上轻轻握着的手依旧温暖,没有松开。
车子好像开了很久,他一直昏昏沉沉的,直到陈行深轻轻将他抱出车里时,他才惊了一颤,睁开了眼睛。
目光所极之处是陈行深俊逸的面容,好看的唇角依旧是暖暖的笑意。
“我差点以为可以有幸抱着常鑫的顾总进家门了。”陈行深故做出个遗憾的表情,两手一摊,神色玩谑。
顾适不禁被他逗笑,自己下了车,抬头望去,眼前的场景令他吃了一惊。
异乡的风很是柔和,带着青草的新鲜味道,仿佛能将人从惺松中催醒般,淡薄月光下,展现在面前的是一座童话里才有的小型古堡,设计精巧,周边全种满了不知名的细小花朵,举目望去,一片淡橘色蜿蜒至天际,而天空又是那般清透深邃,仿佛特别的高和远。
“欢迎来到我的小屋,你是第一位客人哟。”陈行深十分绅士地倾了倾身,随后向他伸出手,笑意殷殷。
两人行走在花海里,浩瀚空旷安静的夜晚,头顶星光微弱,照在眼前的花海上,像连绵不断的海与雾般,他们并肩走过花丛,高高低低,香气越来越浓,可又不会刺人耳鼻,安怡温和,再往花丛深处望去,一路郁茂的树林,而小城堡就耸立在这花与林的之间。
顾适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整个世界仿佛都静谧在这片天地里。那个人和那些事,都不会再来扰乱他的心。
肩上一沉,他睁开眼,看到陈行深的眼睛,没有荣思城冷凛,没有荣思城的媚惑,没有荣思城惊人的气场,有的只是淡薄的颜色,安静的沉稳,永远的温情。
是的,他怎么忘了呢,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自己做了多少令人失望的事,无论是做兄弟还是挚友,这个人都会无限的包容自己,而他想要的,却是自己迟迟不愿给的。
顾适凝了他许久,嘴唇微微嚅动,刚要说些什么,陈行深先抢白一句:“小适,不要再想那个人,来这里彻底放下你心里所有的压抑好吗?”
溢出喉口的话又被吞了回去,顾适抿唇苦笑,是的,聪明如陈行深,他早已看穿了自己的内心,矛盾又怨恨的内心,垂首间,他的后脑被陈行深轻轻扣进了肩里,“我曾跟你说过的,我们两个人可以相互依靠,相互支撑,一起开创属于我们的世界,我们可以永远像今天一样,一直走下去。我不会离开你,我是你最忠诚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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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呃, 其实我挺喜欢陈行深的, 深情执着,又温和, 嗯嗯, 感觉是比荣思城好些, 不过呢, 好像荣思城的气场会更大些吧, 呵呵,我喜欢气场大的男人, 所以, 你们懂的!!
☆、64·乞爱
溢出喉口的话又被吞了回去,顾适抿唇苦笑,是的,聪明如陈行深,他早已看穿了自己的内心,矛盾又怨恨的内心,垂首间,他的后脑被陈行深轻轻扣进了肩里,“我曾跟你说过的,我们两个人可以相互依靠,相互支撑,一起开创属于我们的世界,我们可以永远像今天一样,一直走下去。我不会离开你,我是你最忠诚的恋人。”
顾适轻轻颤抖,他突然猛力推开他,摇着头倒退几步,花海如雾飘渺,他愣愣地看着陈行深,内心深处那股罪恶让他无地自容,他配不上这个男人,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他都配不上。
“行深,你不觉得我这样的人并不合适你吗?我们可以做战略伙伴,可以开创新的商界神话,但我们做不了情侣。”
“不是这样的,我们可以做到,谁说我们不可以?只要你愿意,我们就是最合适的情人。”陈行深张开双臂向他走来,他还是一惯淡淡温和的笑容,自信,充满忠诚的深情,如果说,从重生后在荣思城身边从最初的自嘲自虐到后面跌宕起伏的情感波折,再到身世的惊晓,这一系死蜕变是令他痛苦而无奈接受的话,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将是他苦难的终结者。
他只靠着他的肩膀,就能体会到安心,无论他受过多少伤和失望,陈行深都是他身后静静等待的那个避风港。
但顾适知道,自己的现在情绪和心态很不稳定,他满心都是各种纠结的恩怨情仇,来自家族,来自荣思城,他狠狠惩罚了常家人,将他从来没有的一切掠夺到进自己手里。
他利用荣思城将常凡送进监狱,而他也曾决绝地将这个男人甩开,可当知道前世的真相时,他又陷入深深自责中,常凡最后那句话让他又妒又恨,对荣思城,他怎么都做不到云淡风轻。
□愉后,纸条上写下的那八个字:破镜难圆,覆水难收。这何曾不是用尽心力去落笔的纠结。
他放不下,一次次寻找解脱的答案,可又一次次重新陷入新的纠结。
异国的天空星光浅淡,照在他苍白的脸上,顾适倒退几步,对陈行深绽出抹苦笑,涩涩地道:“行深,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他黯然转身,一步步向小古堡走去,背后蓦地一紧,陈行深不轻不重地从背后环抱住他,“其实你需要我,真的,没有人能像我这样对你,小适,你可以放下过去,遗忘掉那个人,我们在这里慢慢尝试着开始,好吗?”
“但是行深,我……”顾适突然难以对着他再说出拒绝的话,而陈行深趁他犹豫的这会,轻轻把下巴搁在他肩上,突然问:“你知道这小古堡是什么时候建成的吗?”
顾适一愣,摇了摇头。
陈行深的声音暖暖在耳边刮过,“不如我们先坐在这里,听我讲个故事好吧。”
他搂着顾适,仍保持从背后环抱的亲密姿势坐在草地上,高高地花丛将两人淹没,他们相偎着,橘色的花海在身边摇盏多姿。
“我小时候这里是一片花田,外婆喜欢种花,一个人常在这里种这种橘色的花朵,记得那时,我一个人跟在她身边,每天看着她在花田里忙来忙去,一脸欢喜的模样,你知道吧,我外婆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在那个年代江南城里小有名气,外公是个混世魔王似的土军阀,二话没说就把外婆给拐走了,呵呵,我外公性子爆躁,谁说的话都不听,偏偏外婆一出声,他立马矮了三分,你说我是不是有点遗传我外公了?”
顾适正听得入神,被他一反问,蓦地愣了,“什么?”
“比方说,这么听你的,这么离不开你。”陈行深侧过头,唇瓣似有意无意般轻轻触上他的脸颊,暖味的气息霎时弥漫开来了,顾适忙扭回头,仰首望着头顶那片星空。
“后来你外婆怎么到澳洲来的?”他岔开话题问道。
“战争结束后,外公放弃了国内给的军职,带着他当年做土军阀时积下的财富,先到香港定居,成立了浩海,在浩海小俱规模后,才将浩海放手给我父亲,然后带着外婆来到这里定居生活,他知道外婆喜欢花,特意买了这片花田,两人天天操持这片花海,我们现在望着的花田可是他们多年情意的结晶。”
顾适慵懒一笑,“这真是个浪漫的故事。你外公和外婆一定在这里安然终老,携手走过无怨无悔的一生。”
他有些累了,斜靠在陈行深怀里,而陈行深并不介意他是否认真倾听,语气轻淡随意,暖如微风,接着说下去:“花田建设成熟后,外公先辞世了,而外婆不愿离开这里,固执的要父亲给她造一座小古堡,她住在这里,直到去死都没有离开。家族里没有其他人还留在澳洲,当时花田即将荒弃,而小古堡也想转卖给别家,而我不想外婆的心血就这样消失,所以…….”
“所以你就接手过来,成你的私人物业。”顾适接过话题道。
“对,我很喜欢这里,读书时,每年假期都会来这边一个人住住,我怀念外婆在花丛里料理时的时光,只要来到这里,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属于他们的那些岁月,小适,如果我们可以在一起,那么,等年老了不如就定居在这里好吗?”
顾适怔住,下意识地问:“这里?”
陈行深望着花海深处,嘴角啜着笑,眼中依旧温和,话语却在怔然间凉了几分:“你舍不得离开f城?”
“行深,你想说什么?”顾适侧头看着他。
“小适,其实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荣思城,不管是回常家,还是得到常鑫,送常凡进监狱,最后与荣思城决裂,都是因为你心底还爱着他,因为这种爱太过沉重,你内心有太多的不甘,所以,你才变得这般冷漠绝情。”
他也转头,双臂圈紧了顾适,眸如幽幽深海,“小适,现在的你并不是从前的那个你,因为你想击败荣思城,想得到逃离他的力量,才不得不这样狠,虽然我希望你能找回属于你的一切,但我并不想你因为他,而变成另一个人。”
顾适垂下头,紧紧咬着下唇,此时他心里竟第一次恨身边这个男人,陈行深,你何必看的这般透彻,透彻的如同一把带着温度的利刃,贴近自己,亲近自己,却总能窥探进自己的内心,将自己心底那点可怜的自负和自尊都挖个干净。
“小适,或许我说的不动听,其实在这种时候不应该说这种话,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回到从前那个真实善良的顾适。”陈行深微微拔捋着他的鬂发,温柔如故,“你不是个心思狠绝的人,你也做不到彻底的放手,你心里其实一直在自责和内疚,对你的生母,对荣思城,甚至你并不是真心想搞垮常家,你只是太想强大起来。”
他收紧双臂,将顾适深深地埋进自己宽厚胸怀里,“小适,该原谅的人就原谅他,该放手的就放手,不要再让仇恨和纠结侵占你的身心,你没有什么错,只是方法不对。”他的声音深沉,唇几乎贴上他的唇瓣,或许是真心想亲近他,可偏偏又止于唇角间。
顾适闭上眼睛,眼底的酸涩让他双唇微微颤动。
“常凡杀了我的母亲,这笔帐我一定得算,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他认罪,行深,如果我说,我就是要这样报复下去,你还愿意守在我身边吗?”
圈紧自己的双臂在慢慢松开,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去看身后的人,而陈行深已经缓缓放开了他,似乎轻叹了一声,“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蒙蔽的心智,常凡有没有罪,并不是你一意孤行就能认定的。”
顾适猛地睁开眼睛,眸里泪光浮动,他惶恐转过身,发现陈行深已经兀自走向小古堡,他站起来,望着那个刚刚才温暖抱着自己的男人,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
陈行深是什么意思?对现在的自己绝望了吗?因为自己想报复,想渲泄仇恨,已经不再是他所喜欢那个诚实善良带些懦弱书卷气的顾适,所以他不想再守护自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适始终维持这个遥望的姿势,身体在夜风里渐渐僵硬起来。
空气微凉,花海如海浪起伏,香气似雾般围绕在他身边,他抓紧大衣胸襟,缓缓转过身,凝着天片稀落的几颗星子,涩涩地苦笑,陈行深说的没错,他为了使自己彻底断了对荣思城的依赖不得不逼着自己强大起来,为母亲的死,为懦弱的自己,为失去的该得的所有,他必须得狠。
可他并不快乐,他知道,他还爱着那个人。
破镜难圆,覆水难收,这八个字写下去已经是戳破纸张,更不提如何真正做到,自断情根只怕是越断心越伤,越断人越冷。
现在就连陈行深都对自己失望了,那他是不是什么都失去了呢?
顾适垂下头,孤单地站在夜色里,过了许久,背上一暖,他蓦地回头,陈行深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后。
小古堡灯火悠然,大约是陈行深进去后燃起了灯光,看着温馨无比,他手上拿着件浅色纯棉风衣,披在顾适肩头,温声道:“回去吧,外头冷了。”
“你为什么还要管我,你不怕我这样的人令你心寒吗?”顾适垂眸道。
陈行深将大衣替他拢好,紧了紧领口,低头凝着他,“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是我希望你能真正快乐起来,不想看着你做自己不愿做的事,可是我也知道,现在让你回头已不太可能,你已经踏进了这个圈子,身处险恶的环境里,为求自保也得心狠下去,只是我仍想你能快乐,哪怕与你站在一起,共同抵挡那些暴雨也在所不惜。”
他伸手抚着顾适被风吹凌乱的发,喃喃地道:“我曾说过,我恨自己看透了你们之间的纠葛,看透了你的内心,但我舍弃不了,小适,爱一个人真的没有道理,就像你跟荣思城,丢不下又不能在一起。我对你也是一样,我知道你不一定会爱我,但仍固执地想着会不会有奇迹的那一天,我这种行为一定很可笑,我自己有时都会看不起自己,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说着,双手将顾适暖暖地捂着,夜色里,他的双眸是那样坚定,微笑是那样温柔,“在这里几天,能否给个机会给我,让我们试试好吗?”
顾适茫然地望着他,抿了抿唇,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夜深时,顾适洗浴好后,看陈行深穿着暖蓝色的家居服,披着大衣在厅里煮咖啡,见他过来后,陈行深微笑着递给他一杯热咖啡,“还习惯吗?这里好久没人住,来之前较为匆忙,我昨晚才叫人收拾这里,冰箱里的食物随意准备了点,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明天我们再出去好好逛逛。”
“嗯,我看着挺好。”顾适抿了口咖啡,香醇的热咖啡入喉,心底霎时暖暖的。
“这里有三间卧室,今晚你睡主卧,我睡客房。”陈行深说着,领他走到主卧,拍拍整齐暖和的大床,回头冲他笑道:“如果不够暖和欢迎来隔壁房间找我,我可是随时乐意充当暖床对象。”
他明显是在开玩笑,可顾适的脸却不知不觉地红了,他扭开头,抿着咖啡道:“应该用不到吧。”
“你知道用不上?”说话间,陈行深已伸手抚上他发顶,他僵着没有动,在静谧的空间中,慢慢感触到那双手在发里缓缓穿梭,他闭了闭眼,转头,“行深,我…….”
“我知道。”陈行深陡地打断了他的话,温柔一笑,“你想哪里去了,我像是那么猴急的人吗?好啦,你快睡吧,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该累了。早点休息。”
他轻松笑着拍拍顾适的肩膀,尔后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走出房间,到对面客房关上门。
顾适转头望着那个紧闭的房门,心底百般不是滋味,他凝望了许久,白色木门静寂,缓缓转回头,自嘲地叹一声,也把门关上了。
而客房内,关上门的陈行深全身脱力般背靠着门,头仰抵在门背上,久久望着天花板,唇边溢出抹苦笑,他转过身,再次垂下头顶在门上,闭上眼睛,手指在门上轻轻画出几个字: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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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陈行深最初的设定就是个完美深情的情人,集一切美好于一体,除了气场和智慧不如荣思城外, 其它都是无懈可击, 所以呢,呵呵, 先这样吧.!!
☆、65·教堂里的人
第二天清晨,吃过简单的早餐,两人驱着车开始周游,顾适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出国,对澳洲,他向往了许久,曾经第一次在学校的留学宣传杂志上看到澳洲的风景时,那蔚蓝色的天空与海洋,美妙的异国建筑,让他不由地神往。
可惜当时家里贫困,他连日常的学杂费都难以负荷,更不要说出国留学或旅行,而陈行深怎会记得这般清楚,他依稀记得自己说喜欢澳洲,只是在一场学生联欢会不经意地失口说出,那时的顾适胆小儒弱,但也心存梦想,被同学一激起就忍不住高谈久远的梦想。
现在想来,才明白身边人才是真正的有心人。
车子在平稳的高速路上缓缓驰过,澳洲天气比国内要温暖许多,他下了飞机后还穿着风衣,现在已经换上薄衫,陈行深的车是敞蓬跑车型,半躺在车位上,可尽情享受着暖阳微风。
快到海边,陈行深侧头对他微笑:“一会要准备下海,哎,小适,你会游泳吗?”
顾适带着墨镜,笑着摇摇头,“不太会,但是可以试试,我想我不会淹死的。”
“哈哈哈,要不我们去玩潜水好不好?”陈行深爽朗大笑,他眉目温润如玉,尽数展开后却是挡不住的英气逼人。
“潜水?是潜到深海里去吗?”顾适问。
“当然不是,深海可不是我们能去的,不过,你想去也行,到那里我找人安排就好了。”
停靠在海岸线边上,一下车,就有几位外国男子迎上来,其中一位棕发男子熟稔地跟陈行深打了招呼,陈行深对顾适介绍道:“这是我在澳洲的好友,你叫他尤利就好了。”
顾适冲尤利礼貌地点了点头,而陈行深不知跟尤利说了句什么,尤利便看多几眼顾适,随后像是了然般笑了笑,伸出手,对顾适用较生硬的中文道:“欢迎来到澳洲,深的恋人。”
他这话一出口,顾适和陈行深都怔住了,陈行深随即忙轻咳几声,“呃,尤利的中文表达能力不太好,他的意思是你是我的好友。嗯,就是这个意思。”
尤利两手一摊,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深,你刚刚不是说……”
“好了,不如我们早些下海吧。”顾适岔开话题,兀自走向海边。陈行深忙跟上,“对对对,这才是正事,尤利,快把你的私人游船开出来,我们马上出海。”
今天天气很好,正适合出海,天空蔚蓝如洗,面前的大海如同镶着绿钻般莹莹闪耀,停靠在海边的一艘白色小型游船正是尤利的私人游船,他们跳上游船,顾适发现船上设备齐全,不大的游船五脏俱全,尤利得意地倒了杯酒水,琥珀色的液体在阳光照耀下五光十色,他悠闲的靠在船头,对他俩笑道:“我们今晚就在这条船过夜,怎么样,我这船可是全新装备,你们可不要小看,里面应有尽有。”
陈行深递给顾适一小杯香槟,亲呢地贴近他耳边道:“别理他,他就爱吹牛,不过,在这一带,他的游船算是最好的了。”
顾适笑了笑,两人挨的是那样近,说话时的亲密无间任何人都看得出恋人般的味道。他下意识动了动身体,陈行深却一手搭在他肩上,将距离拉的更近。
“小适,你看海下面。”他状似无意般搂着他,指向船下,顾适顺着往下望去,只见海水蓝如玉,清澈如明镜,竟能清晰无比地看到水下多彩的水中物。
“好看吧,一会潜到海里你会看到更奇异的景观。”说话间,陈行深的双臂自然地圈上他,气息近在咫尺,带着香槟的温甜拂面而来,顾适不禁微微垂头,想避开这层暧味,可就在想动的时候,却想起陈行深昨夜的那句话:能否给个机会给我,让我们试试好吗?
他回头莞尔一笑,第一次迎上了陈行深的深情双眸,“好啊,我都迫不及待了。”
陈行深眼中一抹惊喜掠过,他转头冲船中的尤利道:“利,快开船,我们要在下午前赶到小岛上。”
顾适问:“我们是要去哪里?”
“到我的私人小岛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呵呵,我还想着一会到了就给你惊喜呢,哎,没关系,现在知道了也没事,再过两小时,就会到达我的世界。”
陈行深迎风自信地笑着,顾适这时才发觉,他竟也有与荣思城相同的意气风发和气场,而这些都悄悄隐藏在那张温润的脸下,说到最合适的情人,那一定是非陈行深莫属。
而现在,他正轻轻地握着自己的手,眺望远方大海,顾适也顺着他的视线举目远眺,不远处的海中,那片绿宝石似的小岛正向自己缓缓靠近,而不经意间,他竟也看到离游船数百米外,两三艘游船也逐渐向绿岛靠近。
“你那小岛也对外开放吗?”顾适问道,陈行深回头望去,随意道:“那些可能是去别的小岛的游客吧,我那小岛是纯私家岛屿,不对外。”
顾适又望了几眼那些小游船,便不再理会。
到了小岛上,果真是风光旖旎,绿树荫荫,高高低低的花朵在暖阳中肆意绽放,海岛面积不大,放眼望去,俨然一座超大型的花园。
“欢迎来到我的新世界,这座小岛是我二十岁时,父亲送给我神秘的礼物,这里很棒吧!”陈行深说着,放松地展开双臂,在花丛中春风满面的倒着走,他闭上眼睛,对着天空深深吸了口气,尔后睁开,目光灼灼地看着顾适,向他伸出手,极具绅士地微笑道:“顾总莅临寒舍,小人无限荣光,呵呵,请随我来。”
说着不等顾适反应过来,他突地用力一拉他的手,大笑着转身牵着奔跑,两人像风中的矫健俊马穿梭在此起彼伏的花丛里,一刹那间,顾适像是回到天真烂漫的童年时光,那样无拘无束,那样天高云淡,仿佛可以丢弃所有不堪的过往,还有前世的恩怨,今生的痛苦,似乎只要跟着这个温润开朗的男人走,他就能真正的重获新生。
“哈哈哈,好不好玩,我请你喝水果酒,我这里有专人酿造,走,我带你去。”陈行深拉着他往花丛深处走去。
“行深,我们不是说去潜水吗?”越往深处走,顾适竟感到有丝不自在。
“不着急,你先尝尝我这里的美食再去潜水,吃饱了才有力气啊。”陈行深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又小跑起来,不多会,面前数十米外竟耸立着一座造型古朴的小教堂。
顾适顿时愣了,这地方怎么会有小教堂?他疑惑地望向陈行深,对方微微一笑,却不言语,怔然间凑了过来,温热的唇瓣毫无征兆的印在他唇上。
顾适顿时措手不及,心头当下一慌乱,倒着退后几步,陈行深倏地收止,也没有强求他,而是一惯温尔儒雅,“想不到这里有教堂?你心里一定很好奇吧,那我先带你去参观一下我的私人专属小教堂。”
他拉着顾适往前走几步,顾适像想到什么,骤然停驻脚步,“不,我还是不进去了,你刚刚不是说先去尝美食吗?你一说我肚子都饿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陈行深轩眉一扬,瞳孔中似有什么跳动了一下,但话锋一转,道:“行,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反正有的是时间参观这座小岛。”
说着,他拉顾适又往另一方向走去,离开几十米后,顾适忍不住回头望向那座花海中的小教堂,恍惚中,他想起荣思城当初的那句话:等你三十岁时,我们到荷兰去结婚。
如果承诺能够实现,那么,或许就是在这样的小教堂里吧,有神圣的神父,庄重的乐声,跳动的炷火,该有的都会有,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像是被针扎住心脏般,他猛地扭回头,不再去看那座教堂。
接下来的行程相当舒适和安静,陈行深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好,观岛、潜水、吃美食,整座小岛仿佛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尤利只有适当的时候才出现,更多的时候是他们两人漫步在小岛上。
这里好似世外桃源,除了铺天盖地的花朵,就是绿萌萌的大树,天空是那样的清透和明净,海水绿的如同不真实的宝石,每天陈行深会从海船上接过新鲜的果蔬,令顾适惊奇地是,陈行深做海鲜的手艺也是一流。
岛上除了那座小教堂外,还有专门供娱乐的小型酒店,大厨只为他们两人准备餐品,而陈行深却很喜欢亲自下厨,有几道海鲜则连大厨都叹为观止。
天气晴暖,陈行深会驾着车带他游走当地景点,时不时回到外婆家的花田里,看那里的橘花朵连成一片海洋,陈行深性情开朗,与附近的居民热情熟稔,他经常带着顾适去串门,用顾适听不太懂的语言跟别人介绍他的身份,而每当听完陈行深的介绍后,那些纯朴的居民都会惊奇的耸动眉毛,对顾适更为友好。
有几次顾适忍不住问陈行深:“你是怎么跟别人介绍我?”
陈行深神秘地挑挑眉,故弄玄虚地道:“你猜猜?”
顾适见他这般玩谑,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得做罢。
小岛的教堂里放着架钢琴,顾适没想到陈行深也会弹钢琴,尽管他不太愿意进入那小教堂,但还是在一次傍晚跟着陈行深走了进去。
陈行深即兴弹了一曲,跟他开玩笑道:“我一点都不喜欢乐器,不过,小时候是没办法才被妈妈逼着去学,现在看来却是好用的很。”
“你妈妈一定对你很严格吧。”顾适边打量着周围,边问。
“嗯,她也不想,但世交家里的子弟都那么优秀,她也不得不逼着我们也照样学样,噗,说起来,这还是拜荣思城所赐,从小他就优秀的令人咋舌,十八般才艺样样都会,搞得我们下面一众世交子弟压力好大,父母都以他为孩子榜样,几乎是荣思城学什么,我们就跟着学什么,学不到他十分,也得学个七八分,唉,害得我好苦。”
在一起几天了,陈行深倒也不忌讳说起荣思城,而顾适也莞尔一笑,只当那个名字不过是相识的陌生人,陈行深见他笑了,便开心地道:“我再给你弹一首,不过我也只会弹这两首噢,小时候学的那些曲子早就忘光了,我只记得这两首,你别笑我。”
说着,他调皮地吐吐舌头,一反平日严谨的模样,仿佛又回到大学里时的模样。
琴声再度响起,流畅如细水汩汩而淌,顾适有些恍惚,他抬起头,目光茫然地一一掠过教堂里的每一处场景,古朴的木桌椅整齐有序,神像庄严慈爱,张开双臂的小天使令人心生安祥,精致的烛台上,依稀燃着几根火光,彩色的大扇窗户外,蔚蓝色的天空已经渐渐暗去。
他想到自己来这里多久了,应该有好几天了吧,常鑫的事务在临走前已交待人手办理,常家暂时翻不出什么浪,而荣思城,他竟也没有一点消息,仿佛那日鼎盛一别,即是永离。
或许,他也不愿再强求自己了吧,而他还会兑现对常凡的承诺,不让那个人受苦,将常凡从警局里领出来,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而自己也将与那个男人从此站到了对立面上。
离开教堂时竟下起雨来,两人都没有带雨具,不过几秒便淋个湿透,四下全是花丛,高高低低的,却没有一树能遮挡。
“你这岛要好好改造绿化了,居然没有一棵能挡雨的树!”顾适有些嗔怪。
陈行深笑道:“你不知道我是故意的吗?为得就是跟有情人雨中漫步啊。”说着,他索性放下挡雨的手,拉起顾适就往前奔跑。
顾适失笑,“既然是漫步,你跑什么啊?”
“哈哈哈,你不觉得这样超爽吗?”陈行深拉着他雀跃在花丛树间,回头顾适头发湿了,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到他头上。
顾适怔忡了会,便把他的外衣拉下来,“我不是什么尊贵的小姐,用不着挡雨。”
说着,随手把外衣恶作剧般罩在陈行深头上,然后大笑着跑开,没跑几步,陈行深一个伸手将他从后面紧紧抱住,顾适只当是玩笑,并没有躲开,而是笑着转回头,“干嘛,快点回家吧,都湿透了。”
下意识的回头,却正正好迎上温润的唇瓣,顾适一颤,想要退避却来已来不及,陈行深的唇一接触到他,便狂乱地吻住她,这一刻的陈行深竟不似平日的温和,吻变得霸道蛮横。
或许是忍耐了太久,只是一场不经意的小雨就已经引爆了他内心的所有理智,他把顾适困锁在怀里,吻中带吮的啃着他的唇颊,激烈如火的吻让两人湿漉的身体紧紧贴着,不停地摩擦,甚至用力扯开了顾适身上的单薄衬衣。
扣子嘣开的刹那,顾适突然清醒了,他猛地推开陈行深,“不要!”
紧贴的两人在下一秒便相距数米,雨水静静飘洒,隔着水雾,陈行深看到顾适眼底的抗拒和一丝厌恶,他垂下头,闭上眼,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而后,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顾适怔怔地看着那个身影渐渐消失,他心里顿时愧疚,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夜晚来临,顾适洗了个澡,随便做了点东西吃,陈行深从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或许真的是伤的太深,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顾适心里也很难受。
他接受不了这个男人,以为离开f城就能重新开始,这几天的安静生活看似舒心,实则只有他内心才知道,那个男人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脑里浮现。
关了门,躺在床上,他却睡不着,明明是累了,倦了,可他总也睡不着,一个人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拉开窗帘,不知什么时候外边又下起雨来,花海在黑夜水雾中若隐若现,而不远处,那座小教堂静静地伫立。
他望着雨中的建筑,默默无语。
而就在这时,小教堂里突然亮起了一抹微弱的灯光,朦朦胧胧,但却在雨夜里分外醒目。
顾适怔了,他手按在玻璃窗上,睁大眼睛望着那抹幽幽跳动的火光,那里有人?不可能,这岛上到了晚上七点后,除了他与陈行深外,所有人都将离岛,包括酒店的大厨,尤利,这是私人岛屿,陈行深并不愿意留任何多余人的在岛上过夜。
那么,教堂里的人会是谁呢?
他盯着那抹火光许久,确定不是幻觉后,思索片刻,便披上防水风衣,出门时,他看了看对面紧闭的房门,该不该跟陈行深说说?
算了,说了也许会让他更担心,本来就是刻意安排的一场游玩,他不想扫了陈行深的兴,再或许,教堂里并没有什么人。
拿了把雨伞,他独自一人向雨夜中的小教堂走去。
雨雾朦朦,寂静的夜里,幽幽传来行云流水般的钢琴曲,顾适倏地怔在原地,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脚步像受了驱使般疾步走去。
教堂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里头烛光跳动,只是几根却也微微点亮了教堂的一角,钢琴曲仍在继续,依旧如窗外雨水连绵不绝。
顾适定睛望去,数米外的神像下,黑色钢琴旁,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端坐着,隐约可见指尖在琴键上跳动。
他眯起眼睛,烛光太暗,对方的身影在幽暗中似有还无,为了确定不是幻觉,他壮着胆子走前几步,叫道:“哎,请问你是谁?”
声音在空寂的教堂里悠悠地回荡,琴声在这时戛然而止,顾适没来由地心头一阵狂跳,他快步走上前,边走边大声用英语问道:“请问你是谁?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岛上?”
黑色的影子慢慢站了起来,徐徐侧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