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乔兆森把车开进乔家停下来后,坐在驾驶座上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脸看着他,嘴唇微微蠕动:“真的决定了么?”
慕筱白把头靠在椅背上,眼睛直视着车厢顶部,想了下,然后点点头:“既然你不同意离婚,我们先分居一段时间吧,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平静一段时间,可能对谁都好。”
乔兆森脸上神色微微僵硬,然挂着一丝浅笑:“好,今天先住家里,明天我帮你准备住所。”
慕筱白摇摇头:“不用了,我有地方去。”
乔兆森对这点很坚持:“不行。”
慕筱白:“那随你了。”
晚上洗完澡出来,慕筱白看了眼腹部上的这道伤疤,三四厘米左右,因为是横向切,伤疤并不怎么明显,不过动手术时间不久,伤疤还是显而易见的。
梳妆台上放着一瓶除疤液,是何嫂刚刚送过来的,她放下的时候,又特意跟她强调了一边,这是乔兆森让她给送过来的。
慕筱白拿起这瓶除疤液看了眼,然后重新放回梳妆台。
何嫂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乔兆森置气,夫妻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乔兆森对她已经够好了,不管在生活物质的哪方面,都把最好的给了她,像他这种好男人,打着灯笼没处找。从明里还是暗里,她都提醒她要珍惜这场婚姻。
慕筱白想,自己现在变得如此力不从心,也只能怪自己太投入婚姻,变得贪心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功力,她如何也修炼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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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起床出门,她正巧看见从书房出来的乔兆森,大概是因为这几天事情多,他面色并不好看,虽然看过去还是衣冠楚楚的样子,但是眉目上隐隐写着憔悴。
“早。”她跟他打了个招呼。
“早……”乔兆森打量了她一眼,声音略微沙哑,“今天气温低,多穿点。”
慕筱白嘴里应好,不过人却往楼下走去。
吃完早饭,乔兆森带她去看房子,慕筱白心里再一次感叹乔兆森的对待任何事,总能那么心平气和。妻子闹分居,他可以用如此平静的态度给她安排居住的房子。
慕筱白抬头看了眼乔兆森,突然发现今天他打的领带怪眼熟的。
乔兆森不自然地开口说:“上次去法国的时候,你顺带买的。”
“是么?”慕筱白玩弄着指甲,眼里闪过一丝促狭,“本来买给爸爸的,忘记给他了。”
乔兆森微愣下,脸颊难得升起一抹微红,不过很快就恢复常色,淡淡道:“这领带颜色给爸爸略显年轻。”
慕筱白扯笑:“是么?”
乔兆森笑笑。
开车来到世纪广场,在这附近绕了一圈后,车停在了这幢商品房楼下的车库。
房子的地理位置很好,就在市政府大楼后面,前面是一个大型超市,过一条路有一个公园,里面小桥流水,坏境很好。
下车后,她走在前头,乔兆森跟在她后头,来到电梯间,他越过她,伸手按下按钮。
走进电梯,她问乔兆森:“几楼?”
乔兆森伸手按了数字8,顿了下,说道:“你惧高,而六楼正好有几家餐厅,所以也方便。”
慕筱白不知道改说些什么好,然后说了句:“谢谢。”
乔兆森:“没必要。”
8楼电梯很快就到了,这回换乔兆森走在前面,而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来到房门口,然后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门。
慕筱白跟着乔兆森走进去,环视了几眼这套单身公寓,房子装修得很好,简单清雅,米色的家具也很漂亮,她的高跟鞋敲在实木地板上面,产生清亮的“嗒嗒”声音。
乔兆森把钥匙递给她:“如果什么时候住厌了,就回家。”
慕筱白笑:“先住着吧,我对这里挺满意的,让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准备好这套房子,麻烦你了。”
乔兆森没有笑:“不用跟我客气。”
大概呆了十几分钟,乔兆森袋里的手机震动了,慕筱白递了一杯水给她:“应该有急事找你吧,快过去吧。”
乔兆森抬眸看了她一眼:“是杜律师。”
杜律师?挺熟悉的。“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乔兆森语气里带着一丝轻笑:“他是我大学的学长,前几天有个客户跟他咨询离婚方面的消息……”
慕筱白也笑起来:“如果我要提出离婚,我这个案子他会接手么?”
乔兆森:“不会。”
“我可以找其他的律师。”
乔兆森:“我不会同意离婚。”
“你都同意分居了,分居应该是离婚的前奏了吧,不要把话说得太绝,我跟你结婚的时候也想不到自己会想要跟你离婚……”慕筱白停顿了下,接着说,“说不准,某天你突然求着我要离婚呢。”
乔兆森好脾气地摇头笑笑,然后想起一件事,说:“明天会有一个人过来,是家政服务那边的。”
慕筱白:“不用麻烦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乔兆森离去后,慕筱白给正在海外游玩的慕高达和吴美玲打了一通电话,跟他们随便聊了些家常,吴美玲跟她说:“白白,荷兰很漂亮,有机会你和兆森也过来玩,刚刚我和你爸爸还一起骑了自行车。”
慕筱白低笑起来:“很好玩吗?”
吴美玲:“好玩啊。”
“那么多年了,你跟爸感情真好。”慕筱白的手放在沙发上,细细密密的沙发绒毛挠得她手心痒痒的,手指划过这些绒毛,立马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然后缓缓恢复回去。
吴美玲在电话那边笑得很开心:“你这孩子。”
慕筱白也笑,然后说:“先不聊了,你们好好玩……记得早点回来。”
吴美玲:“别太想我们,记得好好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慕筱白笑着连连应道,直到挂断了电话。
挂上电话,慕筱白脸上的笑容便隐隐消散了,很快,几滴液体从泪眶里流了出来,然后一个人倦在沙发哭了起来,哭声越来越大,泪眼像似流不完一样,泪腺发达得可怕。
哭得天昏地暗,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朦胧起来,随手拿起手机,发现里面有一条简讯,是乔兆森发来的,内容很简单,主要是提醒她不要忘记吃晚饭。
从沙发上爬起来,洗了个脸,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眼睛红肿。拿出化妆包,对着镜子画了个小烟熏妆,然后才出门。
在最近的餐厅吃了个晚饭,然后要回去的时候,接到了乔子冠打来的电话。
今天乔子冠的声音明显和平常不一样,慕筱白试着问道:“你喝酒了?”
乔子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说着话:“白白,告诉你个好消息啊……我多了个弟弟,哈哈……太有趣了,简直是太有趣了……”
慕筱白愣了愣:“你知道了?”
乔子冠对着话筒笑:“看来你比我还早知道,白白,明天我去把那兔崽子抓到你面前,让他跟我一起叫你一声婶婶,好不好……”
慕筱白:“不用那么客气的,我也没有心思准备红包。”
乔子冠还是笑,笑得咳嗽起来:“红包就不用准备了,咱们不便宜他。”
慕筱白:“你这思想不对,作为哥哥,你要爱幼……”
乔子冠语调明显改变:“爱幼,那孩子会以什么名义进乔家,白白你不清楚么,如果说要爱幼,你应该要学习怎么当个好后妈了……”
慕筱白淡淡道:“后娘难为,这活我不适合,你如果喜欢,拿去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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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居,对于慕筱白来说,也就是暂时恢复单身生活,苏芽对她分居这个消息很兴奋,为此还专门拉了一帮人过来给她庆祝。
因为前段时间流行了某流感,苏芽父亲凭着大批生产板蓝根大赚一笔,所以近期苏芽的腰包也鼓了起来。
一直以来,苏芽花她爸的钱从来不会手下留情,所以这次她就在“华灯初上”包了个包厢,庆祝她暂时恢复单身生活,预祝她早日真正恢复单身生活。
苏芽大概请了十多个人,都是以前大学时期常混在一起的,其中就有两对情侣。不过让慕筱白意外的是,居然在包厢里看到对她咧着嘴露出一口好牙的乔子冠。
慕筱白走到乔子冠的边上,问:“你怎么过来了?”
乔子冠凑在她耳边说:“我把我弟弟扔进了游泳池,小叔叔对我发了火,我过来借酒消愁。”
慕筱白敛起眉眼,煞有介事地说:“其实突然间多了个弟弟,挺委屈你的,如果慕高达给我整出个妹妹来,我就……”
乔子冠嘴角带笑,问:“那你怎么样?”
慕筱白一笑而过:“我们普通百姓人家,哪有你们乔家大门大户的风流事情多。”
乔子冠笑笑,没有接话,而是转过头去,和坐在他身边的一个人交流起来。
包厢里有个点歌台,两对情侣都是活跃份子,以对唱了两首情歌作开场,接着是苏芽这个做东的,一首唱得七零八落的《狐狸精》把包厢里的气氛慢慢拉高起来。
她唱完后,便把麦克风传给了其他人,然后又招呼服务员过来开了好几瓶好酒。
乔子冠探过身子去点播歌曲,过了会,他扭过头来对她说:“白白,我点了首歌,等下我们一起唱……”
慕筱白:“我只会唱《鲁冰花》和《好汉歌》,你要跟我唱哪首?”
乔子冠没有理她,而是直接拿过一个麦克风扔给她:“唱好有赏。”
慕筱白顿了下,扬扬唇:“乔少请。”
关于她和乔子冠的事情,几个相熟的朋友大概也知道个七七八八,这次大家聚在一起,便很默契地杜绝敏感问题,个个装傻充愣的功夫也都很好。
而越是当事人,越不懂得装傻,乔子冠点的这首歌是《广岛之恋》,对于这首快被情侣们唱烂的情歌,慕筱白也是耳闻能详的,以前大学聚会大家唱k的时候,也是她和乔子冠必点的歌曲,不过做同样的事情,时候不对,差别很好。
如今虽然她和乔兆森已经分居,但是怎么说也是已婚女士,若让她和他在一起唱这首缠绵悱恻的情歌,她真的办不到。
不是她有多少洁身自好,而是没必要对自己作茧自缚,伦理这东西,她虽然对它概念不强,但怎么说,也是有点概念的。
“我去下卫生间。”慕筱白放下麦克风,走出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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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不愧是z市领头的夜总会,她刚出了包厢,就被外面那金碧辉煌的墙面刺了下眼。在卫生间洗了个手出来,乔子冠正懒洋洋立在外面。
见她出来,他笑着打招呼:“白白……”
她笑笑,算是回应。
乔子冠不让她回去,拉过她的手:“可能你会觉得我不认真,但是我是认真的……白白,我们重来吧……”
慕筱白看向乔子冠,张了下嘴:“那你别认真了。”
“这,由不得我。”
慕筱白:“既然你那么认真,我也认真告诉你,如果和你的叔叔离婚了,我不想和你们姓乔的扯上一点关系。”
乔子冠涩笑起来,松开了手:“是啊,我们家是挺脏的,有多远你就躲多远吧。”说完,他双手插进裤袋,长扬而去。
喝了一杯酒,后劲挺大的,慕筱白倚靠在墙上,看着乔子冠的背影,突然觉得挺有feeling的,而且有点像个人,那人还挺有名的,好像姓犀利,单名一个哥字。
第四十七章
从“华灯初上”出来,外面的街道已经冷清下来,各大商场也打了杨,,车辆无声地在夜色中划过,路上也只见几对相拥嬉闹的情侣,高楼上方的巨型广告牌还在闪烁,是锦宸即将要建造的游乐场精致广告图。
“我们在那里建一个游乐园,给我们以后的孩子。”在结婚不久的时候,乔兆森对她说过这样子的话,现在她想起来,只觉得恍惚得厉害。
一起过来聚会的朋友相继打着车回去,慕筱白跟一位之前相熟的哥们无趣话别着:“真不用送我,我刚刚没喝酒,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这哥们大学时期就出了名的客气,出了社会,这习性反而与日俱增:“不行,女孩子晚上打的很危险,而且刚刚子冠走的时候交代我要送你回去。”
苏芽走过来勾上她的肩膀:“乔子冠呢,怎么提早走了,本来叫他过来就是方便等下送你回去的。”
“他肚子疼,先回家哼哼唧唧了。”慕筱白随便给乔子冠找了个理由,然后伸手把苏芽拂到一边去。
苏芽不死心地凑上脑袋,笑得猥琐:“大姨夫来了?”
要送慕筱白回去的是一个东北哥们,虽然人长得壮实,但是是个娇羞的孩子,尤其是容易脸红,之前她就听乔子冠提起过:“他啊,只要跟他叫个带颜色的笑话,他就给你急。”
而现在这位哥们果然红了脸,轻咳几声说:“筱白,还是由我送你回去吧。”
苏芽拍拍他的胸膛:“努力下啊,我们白白现在处于临时空窗期。”
哥们急得摆摆手:“苏芽同志,这种玩笑可不能开,筱白都已经……”后面的话,这哥们怎么也开不了口说下去。
慕筱白乐呵呵,心里直感叹,现在那么天然的男人,还真是稀有动物。
其实世纪广场距离“华灯初上”也只有五六站的路程,但是既然哥们坚持要送她回家,慕筱白也不再拒绝,利索地上了他的奥拓。
开车来到她现在居住的单身公寓楼下,慕筱白下车跟哥们说再见,哥们也厚道,为此还专门走下车跟她道别。
“再见,今天麻烦你送我回来。”
“不用……”
“那再见了。”
“对了,筱白......”
“什么事?”
“锦宸手头不是北外滩开发案么,他们决定把其中的休闲馆给别家做,而我公司有意锦标……可不可以……”明明一段不长的话,这哥们居然能说得断断续续,语无伦次。不过他大概要表达的意思,慕筱白还是明白了,想了下,说:“很抱歉,我爱莫能助。”
哥们挠挠脑袋:“没事没事……”说完,连忙上车,然后驱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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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风吹在身上,已经有冬日寒风的感觉了,门卫室的窗户探出一个小伙子的脑袋:“是乔太太么,乔先生过来找过你。”
冷风中,慕筱白一个激灵,拿出手机看了眼,里面果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然后问门卫:“他什么时候来的?”
小伙子咬字特别重,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故意要强调什么:“很早就来了。”
慕筱白又问:“走了没?”
小伙子示意她楼上的灯,果然客厅的窗户亮着灯,橘黄色的光线透过玻璃窗,与外面的夜色和谐融合。
慕筱白道了声“谢谢”,然后转身上了电梯。
打开朱红色的防盗门,扭头看过去,乔兆森果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慕筱白视而不见,在玄关处换好鞋,然后搁下包放在一边的桃木台上。
“怎么那么晚回来?”乔兆森的声音有些低沉,因为他只打开一盏壁灯,光线也不怎么明亮,慕筱白这样看过去,他的脸色也有些晦暗不清。
她愣了下,说:“和朋友出去玩了,所以晚了点。”
“我知道,苏芽有给我打电话,说是庆祝你分居快乐。”乔兆森语气平稳,只是隐约间可以听出那么点疲倦。
慕筱白“哦”了声,然后点点头,后知后觉地问:“你过来……有事吗?”
乔兆森默了会:“你最爱穿的睡衣落在家里,给你送过来。”
慕筱白轻笑出声:“谢谢。”
乔兆森沉默,半天没吭声。
慕筱白不自然地开口:“什么时候回去?”顿了下,又问,“要不要喝水?”
乔兆森抬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身:“那我先走了,早点睡。”
慕筱白还立在玄关处,稍微走到边上,点点头说:“开车小心点。”
乔兆森扯了一丝笑,越过她向门口走出,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爸妈大概下个星期回来……”
慕筱白知道乔兆森这句话潜在含义是,按他的意思,她下个星期就应该要回家了,她想了下,说:“这样啊,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他们。”
乔兆森:“一起吧。”
慕筱白:“随你。”
洗漱好躺在床上,慕筱白对着床头的这盏浅蓝色的床头灯发呆,有些事情,尴尬起来真快,就好像她和乔兆森,明明才分居两三天,感觉就像分居了两三年一样,突然就那么生分了,可能她有那么些故意而为,但是他,又何尝不是不是这样。
夫妻之间,恢复不了之前的缠绵缱绻,又无法摆正心态,相敬如宾的对待彼此,只能像现在这样,可以地生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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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很晚睡,第二天却异常早起,起床的时候,天色还是蒙蒙亮,打开窗帘看向外头,发现今天又是个阴雨天。
z氏的秋天就这样,连续下一场连绵秋雨,这个秋天便过去了,然后紧接着,就要开始连着加衣服,步入过冬的日子。
随便取了件外套穿在身上,打开电子邮件,里面有好几封未读邮件。
第一封是赖雅雅给她发的,她给她寄了很多关于《清宫千年梦》里面的剧照,看着这些照片,慕筱白想起在剧组那段插科打诨的日子,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照片的后面,还要赖雅雅的一句话,月底,《清宫千年梦》杀青,在君来饭店开庆功宴,一定要过来。
慕筱白掰着手指算了下日子,没有算出来现在距离月底还有多好天,倒是突然算到大姨妈已经好久没有来临了。
第二份邮件是吴悠给她发来的邮件,关于她和乔兆森离婚协议书草稿,她大概看了下上面的条例,发现吴悠下手也挺狠的。不过吴悠下面还给她来了这样一句话:“说句老实话,不管你从这段婚姻里拿到多少,女人永远是吃亏最大的那个,你自己好好考虑。”
慕筱白关上页面,只觉得头疼。
离不离婚,跟她决定和乔兆森结婚一样,都是一念之间的事。而这段时间,她确实是在自己闹腾自己,可能潜意思里,她想把自己闹腾累,累得可以忘记身体某个地方还在疼。
挺矫情的想法,不过她那么悲摧的一个人,上帝应该允许她矫情那么几天的,就好比大姨妈来的那几天,要比平常日子要烦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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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慕筱白便找了个馆子吃了顿午饭,正要回去看考试资料的时候,路过一家宠物店,倒是突然现在还呆在乔家的那只死猫,那么几天没看见大白,她也怪想念的。
大白不喜欢乔兆森,她也不指望乔兆森能把大白料理好,这样子一想,慕筱白觉得大白现在在乔家挺受委屈的,犹豫了片刻,招了一辆出租车,打算回乔家把大白也接到她的单身公寓。
回到乔家,何嫂看见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很震惊,就好像她在后花园看见梁任北把她的大白挂在秋千上使劲晃荡。
大白是一只肥猫,其肥胖的程度可以想象多年前有部电视叫《肥猫寻亲记》里面的肥猫,故肥胖的大白跟他有个同样的毛病,就是怕高,除了怕高外,它还怕晃荡,像它这种连打个滚都困难的猫,可以想象出如果晃荡起来,全身肉颤抖的模样是怎样惨不忍睹。
所以当她看到梁任北立在秋千架不停晃荡秋千,大白肥胖地蜷缩在架子上,爪子紧紧扣住绳索的时候,她是真的气着了。
何嫂立在她身边,有些慌乱,搓了搓衣角,然后走过去低声制止梁任北。
“小北,别这样玩。”
慕筱白走过去,看见蜷缩在架上颤抖的大白,心蓦地一紧,再接泪框就猛得红了。
梁任北立在一旁,冷哼了一声,明显对何嫂制止他戏弄大白而感到不满。
慕筱白蹲□,伸手要抱起大白,但是大白像是察觉不到,爪子还是紧紧按住架上的绳索不放,嘴里发出“喵喵”的低呜声。
“大白,放开……”慕筱白低声说。
“喵喵……”大白猫还是蜷缩着。
慕筱白眼泪这样掉了下来:“大白……”
“死猫!”梁任北低声咒骂了句。
慕筱白倏地站起来,扬起手,一个巴掌便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很响亮,把何嫂的脸色都亮白了,死白着脸,立在她和梁任北中间。
可能真的被梁任北气着了,刚刚她甩过去的巴掌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看见被她打歪了头,傻住了的梁任北,慕筱白下意识觉得自己气过头了,不过现在她也没有心思跟这个孩子道歉,抱起了已经放松下来,正盯着梁任北看的大白。
大概过了片刻,梁任北“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然后大白蜷缩在她怀里,也开始“喵喵”起来。
梁任北的哭声嘹亮,吸引了不少人过来,何嫂挥手让过来看热闹的女佣离开,然后走到梁任北跟前,将他抱在怀里,叹着气说:“别哭了,小北。”
梁任北从何嫂的怀里挣脱出来,便哭便对慕筱白吼道:“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告诉我爸爸去……”
你爸爸已经死了,慕筱白本想把这句话回应给他,不过始终没有说出来,正要抱着大白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响起乔子冠悠悠的强调声。
“小鬼,你爸爸已经死了,要不,我现在带你去他的坟前,你跟他说说委屈。”
梁任北似乎很怕乔子冠,骤然止住了眼泪,红着眼睛看着他。
乔子冠接过她手中的大白:“刚刚正在找这死猫,没想到被这小鬼抱走了。”
梁任北盯着乔子冠看了很久,然后又看了她一会,转身,跑回了屋里去。
何嫂悻悻地对她笑了笑,然后跟着梁任北走了进去。
慕筱白转脸问乔子冠:“跑得那么快,他干什么去?”
乔子冠想了下,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应该是打电话向我小叔叔告状去了,那天我把他丢进水里,他也是这反应。”
慕筱白:“他是谁领回来的……”
“看来你还是挺相信他的。”乔子冠低笑,然后看着她说,“是我领回来的,打算好好培养感情呢。”
第四十八章
慕筱白一直认为小孩子受了委屈告状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她自己也是从小不点演变过来,小时候她受吴悠的欺负后便跑到外婆那里打小报告的事情也挺多的。但是梁任北小小年纪在叙述事情的时候能如此思路清晰据以力争,也是可以看出功力道行的。
梁任北挂上电话后,便在慕筱白的对面坐了下来,大白因为找到了靠山,蹲坐在她身边开始对梁任北挥了挥猫爪,发出“喵喵”声抗议着。
乔子冠也过来凑热闹,摸摸大白的脑袋,笑着开腔道:“白白,你下手也挺狠的,他可是我弟弟啊,下次需要教训他,也先由我这个做哥的来,你做婶婶的,毕竟是外人。”
慕筱白也挺后悔自己一时脑热对梁任北下了手,本想说句对不起的,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这个做人家婶婶的,向自己小侄子道歉,总不是那么一回事。
何嫂拿过一小罐药,想给梁任北涂抹上,不过他脑袋一撇,不配合何婶的动作。
乔子冠抬眸对何嫂说:“算了算了,他要留着当证据呢,到时候我叔叔回来看见他脸上是完好无缺的,谁信啊。”
何嫂笑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跟这孩子计较上了,小北只是个孩子而已。”
乔子冠眼里上过一丝光,似笑非笑说:“他是不是孩子我清楚的很,何嫂没必要提醒我。”
慕筱白在心里低叹口气,估计何嫂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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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乔兆森终于以神一般的形象出现在梁任北面前。
慕筱白无意抬头的时候,正好和他眼神交汇在一起,然后她若无其事的避开,低着头梳理着大白身上的白毛。
乔兆森摆着一副严肃脸问梁任北:“刚刚你在电话里说筱白打了你?”
梁任北看向乔兆森,眼泪在泪眶里打滚,然后怒瞪着慕筱白:“她打我巴掌。”
慕筱白坦然承认:“我是打了他一巴掌。”
乔兆森看向她,虽然脸色不怎么好,但是语气倒不见得恼怒,修长的手指安放在了一下太阳穴,然后问:“发生了什么事?”
慕筱白实话陈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他恐吓大白,我护猫心切而已。”
乔兆森眼色微微暗沉,顿了了,对梁任北说:“筱白婶婶是你的长辈,以后她教育你的时候不用打电话给我,今天的事虽然她做得过火,但是也没有错。”然后他的视线在梁任北的脸蛋停留了会,声音放柔,“去让何婶给你上点药,然后让她送你回去。”
梁任北愣着不动,表情倔强。
乔子冠嗤笑一声,端详了几眼梁任北,悠悠说道:“乍眼看去,我们小北的眼神跟他死去的父亲倒挺像的……”
梁任北眉头紧蹙,突然站起身,大声对乔子冠吼道:“他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不是他,不是他……”
慕筱白看了眼梁任北,只见他咬紧双唇,豆大的眼泪从泪眶里滚落下来,而眼圈是通红一片。
真的只是个孩子而已,虽然她也不喜欢这个孩子,但是慕筱白还是心软了,张张嘴,说了句:“对不起,别哭了,打人是我不对。”
大白看着梁任北,然后也“喵喵”了两下。
梁任北死死地看着她,眼里全是怒火,然后越过桌子,突然来到她跟前,狠狠地推了她一下,速度很快,在她没有一点准备的时候,将她一把推倒。
“虚伪的女人!”这是梁任北对她的定义,慕筱白摔在地上的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虚伪了,她双手撑在地上,想得肚子都疼了起来。
然后一双手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她对上乔兆森阴沉的眼,眉毛就皱了起来:“我……肚子疼。”说完,后知后觉一样,她发现自己疼得不是肚子,而是腹部,一阵阵得疼。
乔兆森眼里闪过那么一丝狐疑,应该是在质疑她这话的真假性,顿了下,说:“小北推你的力道并不重。”
不知怎么的,乔兆森这句话像是一道从脚心钻上来的冷空气,冷得她忍不住轻颤起来,然后她听到乔子冠发疯似地吼叫道:“流血了……快送医院,快!”
乔兆森身子倏然僵硬,然后明显感到一丝温热划过他的指尖,这血是从她大腿留下来的。
什么东西在慕筱白脑里一闪而过,她突然明白过来,紧张地哭了起来:“可能是孩子……是孩子……”
孩子,像是一枚针,狠狠地扎在乔兆森的心口上。
“吴叔,备车……”他的声音有丝轻颤,虽然抱着她的手有力而僵硬,然后他急迫而慌乱地向外走去。
梁任北也完全呆住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乔子冠已经没力气责备他什么,跟着乔兆森跑了出去。
来到门外,慕筱白抬眸看着乔兆森,心情倒是突然平静下来,讷讷出声:“他只是轻轻推我一下而已,没什么,肯定不会有什么……”
乔兆森将她轻放在车座上,给她系安全带的手修长而泛白,然后她看见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些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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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医院,乔兆森抱着她直奔急诊室,短短几步路,慕筱白躺在乔兆森怀里,像是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然后像是一个好赌成性的赌徒,她开口说:“如果这孩子还在,我们继续过日子,如果没了,我们就分手吧……”
乔兆森没心思回答她,或者下意识在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就在医生要把她推进急诊室的时候,他突然拉住她的手,眼瞳泛红:“我们的孩子会没事,我向你保证。”
在被推进急诊室不久,她便睡去,迷迷糊糊的时候,耳边响起乔兆森刚才的那句话:“我们的孩子会没事,我向你保证。”
然后她感觉自己整颗心像是在酸水里泡过,等捞上来的时候,整颗心已经被灌满了酸水,表面上还冒起了酸泡泡,难受得她反胃。
男人总是喜欢承认保证,但是像乔兆森刚才的那种承诺的话,完全可以不当真,他也只不过想让她宽心而已,就像结婚前他跟她说的那些话,真的只是浮云而已。
---------------------------我是杯具乔兆森的分割线-------------------------------
在慕筱白醒过来的之前,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很模糊,不过出场人物倒挺多的,一下子是乔兆森,一下子又是乔子冠,然后慢慢的,乔子冠突然变小,神奇地和梁任北融合在了一起……
就像一个陈旧的播放机,这些人的画面不停地在她脑里划过,不停歇的速度搅得她头脑发胀,然后看见大白的身边蹲着一个白胖胖的小孩,明亮亮的阳光照在小孩的笑容上,祥和而夺目,这画面跟某不孕医院的某广告有着神奇的相似性。
突然,画面一转,乔兆森背对着她站在乔家后面的白色柱子下面,她走过去叫了他一声,然后他慢慢转过身,脸上表情是晦暗不清,幽幽开口道:“小北推你的力道并不重……”
她张口,本要说什么,但是在她快要想到台词的时候,她醒了过来。
入眼看见的第一张脸,同样是乔兆森。
乔兆森眼里已经布满血丝,他肤色本来就白,如今看过去,更是苍白得厉害,他见她醒过来,猛地伸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感觉怎么样?”乔兆森的声音苍哑,不过嘴角却划过一丝笑意,就像突然投在冰面上的一缕暖阳。
慕筱白没有回答乔兆森的问题,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放在乔兆森的手背上,然后用尽全力,一个个的掰开乔兆森扼在她手腕上的手指。
乔兆森的手掌冰冷而僵硬,然后他自己放开抓着她的手,突兀地放置在床边上。
“是不是真的怀孕了……”慕筱白开口问,说话的时候发现嗓子干得发痒发疼,然后一杯水递到她跟前,抬眸看去,乔子冠对她扬了扬唇。
“孩子没事……”乔子冠微微扶起她,把水放在她唇边,小心翼翼地喂着她,“你肚子里宝宝估计跟你一样,生命力旺盛着,医生说只要调理好,会是个健康宝宝……”
慕筱白安静地喝着水,眼角流下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在透明的水晶杯上,同样安静的滚落,然后安静溶入纯净水里,了无声息。
乔子冠拿过一张纸,轻柔地拭擦她脸上的眼泪,抿唇笑笑:“肚子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
慕筱白摇摇头,顿了下,又说:“有点想喝粥。”
乔子冠点点头,用手指帮她梳理了下她额头沾满细汗的头发:“好。”
乔子冠走后,病房内陷入了沉默中,乔兆森垂下眼眸,眼瞳里全是痛苦在翻滚,即使孩子还在,但是自责还是像一把钝刀,狠狠地在他心上刮割着。
“筱白……”
慕筱白沉默。
乔兆森还是忍不住伸过手,腹指触碰到她脸颊的时候,上面冰冷的湿意让他手指如触电般,传来一阵酸疼的麻木感。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怀孕了,所以那时候……”突然发现语气无力起来是如此苍白。
她有了孩子,真的是在他的意料之外,那时看见她包里的事后避孕药,他以为她并不打算要个孩子,或者她不想要他的孩子,所以他在等,等她愿意和他一起孕育一个孩子,就像和千万普通家庭一样,一个孩子的到来,可以让一个家充满甜蜜的生气。
但是现在呢,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却让他惊慌失措了,如果这孩子成为她的枷锁,他又要以怎样矛盾的心态去面对这孩子。
“乔兆森,我突然后悔了……”慕筱白突然开口说,语气出奇的平缓。
乔兆森的手从她的脸颊离开,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像是一根弦在他的血肉里面绷紧,让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慕筱白抬眸看着他,虽然嗓子干哑,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其实清透:“我在进急诊室的时候想过,如果孩子没了,我们真的没必要继续过下去了,孩子会变成我们之间的一根刺,会刺伤你,也会刺痛我,这样的婚姻生活,跟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后来我又想,如果孩子还在,为了孩子,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过日子,或者只要在努力一点,再将就一点,这样就好了,跟谁过不是过啊……”说到这,她停下来,低头头看指甲上的嫩肉,失神了会,继续说,“但是就在刚才,我突然想明白过来,我们这种自欺欺人的婚姻,大人都已经遭殃了,还把我们的孩子卷进去做什么?”
乔兆森脸色惨白,医院的灯光明亮,投在他脸上,更是一片明晃晃的白,一双漂亮的眼睛定定地放在她脸上,良久,他开口:“我不同意离婚,孩子需要父亲,也需要母亲……”
慕筱白:“可能孩子长大后懂事了,就不那么认为了。”
乔兆森把手放在她的腹部,眼神中的寒意如同破裂的冰片一样骤然尖锐:“那就等我们的孩子长大后再决定。”
慕筱白猛地抬头,扯笑:“我没有那么多的青春赔给你们乔家。”
乔兆森微微撇过头,轻声说道:“筱白,我们为什么不都给彼此一个机会……”
慕筱白揉揉太阳穴,觉得乔兆森这话说得实在有失公道,其实她一直在给他机会,但是他却不给她什么机会。
-
浑浑噩噩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在这期间,乔兆森几乎有时间,就呆在医院陪她,而这样,就更练就了她视而不见的功力。
中午她询问了医生关于她肚子里孩子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乔兆森事先交代过,医生对孩子的情况闭口不提,而是像打了**血似的跟她说:“乔太太,我们一定会让你的孩子顺利待产。”
慕筱白回到病房,正见乔兆森坐在里面的房间看文件,见她进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看文件。
就是这样,她和乔兆森都视对方如同隐形人一样存在,很少开口说话,不过每当她需要下床或者喝水,他倒能够及时出现她跟前。
慕筱白立在内室的通道门口,依靠在门面上,然后悠悠说道:“乔兆森,你走吧,整天对着你,我怕得产前忧郁症。”
乔兆森看了她一眼,扯动了下嘴巴,然后说:“明天爸妈回来,如果你喜欢,可以回家住一段时间。”
慕筱白:“好啊。”
乔兆森沉默,然后看向她,黑漆漆的眸子写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然后他又说:“筱白,别气了……”
慕筱白手心紧握,指甲扣在里面的嫩肉,不吭声地立在这里。
乔兆森:“如果你觉得辛苦,我来努力……”
49四十九章
出院那天,慕筱白还是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听到了他和乔兆森的对话,其实在没有知道事情真相之前,她心里多少有猜到几分,孩子是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在知道自己有可能怀孕的时候,心里不好的预感就像野草滋生一样,即使她有在自欺欺人,不过事实还是客观存在这里。
她的孩子很有可能是畸形儿。
慕筱白转过身,脑袋恍惚得厉害,手指忍不住颤抖,然后她跌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白白,医生也只是说有可能……概率并不大。”
慕筱白想哭却哭不出来,嗓子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想说的话也哽咽在喉间。
良久,她抬眸说:“安排手术,这个孩子我不要了……”
乔子冠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这可不行,我还等着这孩子叫我哥哥。”
慕筱白推开乔子冠,大声吼道:“我不要我生出的孩子是缺胳膊断手聋哑脑残,即使只是唇裂,我也不要……”
“啪——”的一声,办公室的门一把被推开,乔兆森几乎是从里面跌撞出来,踉跄着差点跌倒,然后他来到她跟前,伸手牵住她,有力而坚定,不过声音却有些苍哑:“我们先回病房……”
慕筱白抬眸看向乔兆森,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拉住他的衣角:“我们把孩子打掉,打掉他……”
乔子冠一直静默地看着她,然后开口说:“如果这孩子真的可以打掉,在你醒来之前,这孩子就不会存在,白白,如果打掉这孩子,以后你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慕筱白怔怔地看着乔子冠,然后她又看向乔兆森,然后蹲□子,无声地哭了起来,真的是没有声音,只是眼泪拼命掉,像是流不完一样。
乔兆森也蹲□:“如果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们就不要,即使以后没有孩子,我们两个人好好过。”
两个人好好过?过了很久,她抬起头说:“等三个月的时候产检,如果宝宝真的不好,引流……”
乔兆森蹲□,伸手拭擦她脸上的泪水。
-
重新回到乔家,慕筱白开始不说话,一双眼睛变得空洞,像是眼眶里镶着黑色的木头珠子一样无神无采。
乔兆森的话也不多,不过相比她,倒显得话唠了,他常跟她讲些有的没得的事情,有时候他讲讲一半会突然停下来,然后又继续讲下去。
吴美玲和慕高达来看她的时候,慕筱白正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书,这几天天气稍微转暖,阳光浅薄地打在书页上,微微会晃到眼睛。
吴美玲坐在她身边,将她手里的书拿到自己手中,温柔说道:“别看书了,怀孕的时候特别容易伤眼睛。”
慕筱白沉默,一言不发地坐着。
吴美玲把她搂紧自己怀里:“也别老是闷着,你这四十九章 ...
样闷着,孩子也会跟着闷着。”
慕筱白轻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吴美玲叹了口气:“白白,我们要相信科学,上次你服用的药物对胎儿的影响并不大……”
慕筱白摇摇头:“妈,我只是难受。”
吴美玲笑着摸摸她的头:“我以前怀你的时候,也老是担心孩子会怎么样,后来生了你,多可爱,同样也很健康,我记得啊,你是当时产房最重的宝宝。”
-
怀孕之后,乔兆森几乎将她生活用品都换了遍,她的手机也换成了低辐射的“孕妇手机”,不过相比乔兆森的兴师动众,她的肚子则是异常平静,跟没怀孕的时候没有两样。
有次她洗澡出来,盯着肚子看了半天,抬头时正好对上乔兆森的眼睛,他眼眸含笑,然后把一双棉质拖鞋放在她脚下,示意她换上。
“才那么几周,不会看出来。”
“谢谢。”她说。
乔兆森站直身:“不用。”顿了下,他又说,“周末zzc有个庆功会,一起去么?”
应该就是赖雅雅跟她提起过的《清宫》庆功会,zzc只是锦宸旗下的娱乐公司,乔兆森能在百忙中抽空参加一个剧组的庆功会,实在是难得。
慕筱白想了下,点头答应。
乔兆森唇角微微上弯:“我让人帮你准备礼服。”
庆功会那天,乔兆森给她送来一件浅黄色v领礼服,腰部宽松设计。
穿好礼服,慕筱白对着镜子看,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快到达腰际了,伸手将头发绕了几圈盘了起来。
乔兆森推开门进去,神色柔和,一套暗色的西装衬着他身形颀长,俊朗不凡。
他走过来,将她还有一缕垂落在脑后的长发拿起,然后再将它固定在脑后。
“谢谢。”
“不用。”
“爸爸回来了吗?”
乔兆森伸手搂住她的腰身,因为怕她排斥,将她搂进怀里的时候,并不那么自然,而是小心翼翼。
“他明天回来。”
“如果爸爸回来,知道那孩子被你送回了法国,他会不会不开心?”
乔兆森:“他知道你怀孕了很开心。”
慕筱白扯了一丝笑:“那是他不了解情况。”
乔兆森声音明显一顿:“筱白,我们搬出去住吧。”
慕筱白静默地看着他,突然开口问:“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坚持不离婚?”
乔兆森的声音很清淡:“没什么,只是舍不得。”
慕筱白:“你们男人老是舍不得这舍不得那的。”
乔兆森:“我清楚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慕筱白轻应了声,没有继续追问他,那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
剧组的庆功会举办越是隆重,场面就越是拘束,赖雅雅和余子陵等人因为要接受采访,所以各自都是盛装出席。
乔兆森作为当家人,不可避免要上台发言,他上去的时候还对她轻声嘱咐了几句。
慕筱白:“上去吧,别磨蹭了。”
乔兆森微微动容,点点头。
“你们貌似挺恩爱的。”余子陵拿着一杯香槟酒,从后面出现在她前面。
慕筱白看了眼他的光头,扯起一个疏离的笑意:“有事吗?”
可能因为是表兄弟的关系,余子陵的眉目和乔子冠倒有几分相似。
“老朋友叙叙旧,你需要跟我那么生分吗?”
慕筱白:“没啊,多心了。”
余子陵晃荡了下杯中的酒:“需不需要喝一杯?”
慕筱白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余子陵凑过脑袋,皱着眉头:“才几个月不见,怎么这性子大变了呢?”
“未婚和已婚,总有些区别的。”
“未必呢。”
……
庆功会在九点结束,不过在八点的时候,乔兆森就带她回到了乔家,原因是她突然出现了妊娠反应。
坐在回去的车上,她对上乔兆森满是担心的眼睛:“我没事,别担心我。”
乔兆森:“如果难受,就跟我说。”
她点点头。
回到乔家,慕筱白洗洗便睡了,因为乔兆森还有工作,所以睡得比她晚。她虽然睡得早,但是睡眠确实很浅,每当他爬上床,她还是会被吵醒。
“吵醒你了?”跟他轻柔的动作一样,乔兆森的声音也很轻。
慕筱白瓮声瓮气地回答:“还好……”
乔兆森小心翼翼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搂:“筱白,下个星期我们搬出去。”
慕筱白:“你决定就好。”
乔兆森:“好。”
搬家进行地很顺利,可能乔兆森和乔云清事先交流过,乔云清对此次搬家并没有什么意见,反而笑嘻嘻让她常回来看看他这个老头。
临走前,慕筱白眼睛有点酸,可能是肚子里酸水过多,开始往眼睛这里涌了。
-
乔兆森找的房子距离郊区的别墅区里一所小别墅,红瓦白墙。别墅区的绿化做得特别好,假山很大,漂亮的假石后面,还有一个人工湖,那里人工喂养了好几只鸽子。
大白已经被吴美玲带回了慕家,她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拿些面包过来看这些鸽子。
同样喜欢喂养鸽子的还有一些居住在这里的老人,因为常常碰面,她和他们倒混得挺熟的,每当乔兆森过来接她回去,老人们总会感慨一句:“很恩爱的年轻人啊。”
她假装听不见。
乔兆森笑笑,忽视她的反应。
这样一天过一天,产检的日子也跟着来临了,那天晚上,慕筱白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对乔兆森说:“可能我真的很自私,如果明天检查出来这个孩子是……不好的,我们也留下他……即使以后他会抱怨我为什么要生下他……”
乔兆森什么话也没有说,吻住了她。
她的眼泪流进他的嘴里,咸咸的,一直咸到他心口里去。
第二天,天气很好,一起陪同她的人除了乔兆森还有吴美玲,而进了医院的时候,居然在妇产科看见了乔子冠。
乔子冠笑着走过来:“好巧啊。”
慕筱白:“巧。”
乔子冠解释道:“昨天吃坏肚子了,所以过来看看。”
乔兆森:“你走错地方了。”
乔子冠笑得死皮赖脸:“医生在配药呢,所以我就随便逛逛。”
做检查的时候,乔兆森一直陪着她,在做四维彩超的时候,慕筱白手心不停的冒着汗,乔兆森用手帮她拭汗,不过却还越擦越多。
慕筱白抬眸对他说:“流汗的是你。”
乔兆森脸颊微红,语气平静:“今天气温高了点。”
“孩子看起来很健康,发育正常。”老医生看着显示屏幕,对她和乔兆森说。
慕筱白笑得眼泪直流,乔兆森握着她的手不经意加重了力道。
做完彩超,吴美玲还让医院刻了几个光盘,回去的时候对她说:“这个带回去,一是留作纪念,二是可以让自己放心,刚刚你也看见了,宝宝是健康的。”
回到家后,慕筱白坐在沙发上重新看了一遍宝宝在肚子里的生活状态,内心的情绪翻涌。昨天她在翻阅孕婴杂志的时候,有这样一句话:怀孕是很微妙的一种体会。
慕筱白手抚摸着腹部,微妙的感觉她倒没有体会过,自从知道肚子里长了个孩子,她情绪变动一直很大,如果说孕妇会有焦躁症,这倒是一点都不假。
在怀孕期间,她有回乔家看乔云清,乔云清笑着跟她提起孩子的名字他已经取好了,如果是男孩,就叫乔牧扬,是女儿,可以叫乔夕沐。
不过具体要叫什么,还是要等孩子出生后,让算命大师过来一趟。
两个人名字在嘴里念叨了几遍,慕筱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比较喜欢哪个,或者从另一面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生女儿还是儿子。
-
当最后几片叶子从树干上飘下来,z市的天气越来越冷,而她也变得越来越嗜睡,瞌睡虫折腾得她不分昼夜,有时间只是坐在走廊外面晒晒太阳,很快就会睡去。
乔兆森现在的上班时间变得晚出早归,以前在乔家的时候,她很少在天黑之前看见他,但是现在,在夕阳要落下之前,他总能开车回来。
乔兆森除了请回来两个保姆外,还请了一个年轻的看护过来,看护姓田,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据她自己说,她刚从护院毕业,毕业成绩是她们这届最优异的,如此之外,还巴拉巴拉介绍自己男朋友长得多么英俊,不过每当乔兆森回来,女孩的眼睛就不知道往哪里瞟了。
慕筱白笑笑,没什么话好说。
晚上睡觉前,她跟乔兆森说把那女孩辞退吧。
乔兆森应好,也没有问为什么。
不过她也解释了下:“她长得挺漂亮的,不喜欢。”
第二天,乔兆森便让换了一个护工,是一位长相麻利的姑娘,说起话来也粗里粗气,不过手脚倒挺快的,有事没事的时候,就和其他两个保姆凑在一起斗地主了。
相比前面一个,慕筱白挺喜欢她的,她有事没事的时候,还会加上一副牌,让她们挪个位子,凑个热闹。
晚上睡觉,她想起这件事,便对乔兆森说:“下个月给她们加点薪水吧。”
加薪是资本家的敏感问题,上次乔兆森没有问她为什么,这次倒问了句:“怎么了?她们跟你要求加薪了?”
慕筱白:“最近手气好,赢了她们不少钱。”
第五十章
怀孕的日子其实过得挺快的,乔兆森给她弄了一张生活作息表格,她也只需要按照上面的条条框框过日子就可以了。闲着没事的时候,她就在书房看书,乔兆森为了陪她,开始在家里办公。
看书累了,她就走到乔兆森后面,轻笑着说:“整天看这些报表不累么?”
乔兆森抬头,眼波柔和:“要不我们换换?”
慕筱白:“好啊。”说完,她把手头的孕婴大全塞到乔兆森手里,然后随手拿起几份文件,有模有样地看了起来。
乔兆森将她抱起来放置在自己腿上,然后安静地看起了孕婴杂志。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慕筱白还是提早从医生那里知道了胎儿的性别,结果是女婴,下意识也松了一口气,她和乔兆森出发点不同,但是却殊途同归地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婴。
她告诉乔兆森她肚子里是女孩的时候,乔兆森从袋里拿出一个银坠子放在她的手里:“给孩子准备的礼物。”坠子很漂亮,尤其是中间镂空的设计,精致而可爱。
慕筱白拿过坠子,漫不经心地说:“这应该是给女娃娃准备的,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里会是女孩……”
乔兆森愣了下,然后说:“如果是男孩,是其他的礼物。”
慕筱白走到一边去,随意问道:“是什么礼物?”
乔兆森笑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然后自然地扯开话题。
晚上,乔兆森心血来潮带她去逛百货大楼的婴用品店,怀孕她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要给孩子准备些什么,相反乔兆森像是一副深资婴儿专家一样,一边挑选用品,一边还边跟她解释为什么这种物品比较适合孩子。
慕筱白在小孩衣服区挑中了件小孩子穿的白色的蛋糕裙,这是一件做工简单的白色绸缎吊带小裙子,面料柔软而舒适,上衣的中间镶着几颗闪闪的仿钻,有种简单的漂亮。
她问乔兆森:“好看吗?”
乔兆森摸了摸面料的柔软度,点了点头:“挺好的。”
慕筱白:“那就是好看了。”
乔兆森笑。
在距离孕产期前一个月,她被乔兆森送进了医院,慕筱白躺在这件vip待产病房上,拉住乔兆森的手说:“突然有点想表姐了。”
乔兆森好脾气地帮她理了理头发:“明天派人去接她过来陪你几天。”
慕筱白:“谢谢。”
住进医院后两天,吴悠便从b市过来了,她一边坐在床边削梨给她吃,一边叹着气说:“既然你决定这样做,做表姐的,只能支持你了。”
慕筱白把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儿:“谢谢表姐。”
吴悠瞪了她一眼:“别跟我嬉皮笑脸,既然心里觉得苦,脸上挂着笑更难看。”
慕筱白伸手摸了摸已经剪短了的短发,慢吞吞说道:“我一点都不觉得苦,乔兆森如此算计我,这样算计他一次,我心里快活着呢。”
吴悠想了下说:“既然决定生下孩子,为什么不考虑继续下去,难道真的打算带着孩子寻觅第二春?”
慕筱白摸了摸肚子:“继续下去?两个人的婚姻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将就一下,就可以过下去,与其以后等着乔兆森拉下脸来,我还不如试着掌握主动权。”
生产的那天的时间比预产期早了一个星期,她快要被推进产房时候,身边围满了人,苏芽和苏蔡两人各拿着她的两只手,说是要代表月亮赐予她力量。
慕筱白问站在一边的吴美玲:“乔兆森呢?”
吴美玲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刚刚已经给他打电话了,现在不是下班高峰期么,估计路上堵车了吧。”
生产的过程很痛苦,那种撕裂的疼痛差点让她失去呼吸,上次乔兆森建议她剖腹产果然是正常的选择,至少麻醉打上去的时候,还可以冷静地看着医生剖腹的过程。而不是像现在,疼得她快要成为神仙了。
以前在外婆的家的时候,外婆常跟邻里街坊的孕妇妈妈这样子说:“孩子在生产的时候能折腾你,长大以后会是娃娃安静。”
慕筱白用仅存的脑力思考出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外婆那句话的理论成立,她的孩子估计要像乔兆森了。
然后,一声嘹亮的哭声传入她的耳际,真的很嘹亮,就像小时候她在外婆阁楼里听到的号子声,响彻天边,让她莫名地升起一阵惊慌失措。
从产房醒来的时候,入眼的就是坐在床边的乔兆森。
“孩子怎么样?”她问。
乔兆森拉过她的手:“孩子很好,刚刚我去看过她,长得像你,很漂亮。”
慕筱白扯了丝笑,因为身子虚的关系,她脸上的笑容也显得虚浮。乔兆森捏捏她的手,眼里是难以掩饰的歉意:“对不起,孩子出生的时候不在你身边。”
慕筱白摆摆手:“没关系,你在也帮不了什么忙。”除了给心口添堵。
自然生比剖腹产的一个显著优点是,孩子出生没几日,她就可以下床了。
慕筱白起床去育儿室看宝宝的时候,正看见乔兆森也蹲在那里。见她过来,乔兆森微微蹙眉:“怎么下床了?”
慕筱白笑了下:“躺着无聊,想过来看看宝宝。”
乔兆森拉过她的手,眼里溢满柔情:“在所有的宝宝里,我们的孩子的头发最长。”
慕筱白有些失笑:“怎么连头发都比较。”
乔兆森搂过她的腰:“因为她是我们的孩子。”
产后一个星期,乔子冠给宝宝送来了一个长命锁,他笨手笨脚地把锁给抱抱挂上,笑着问她:“给孩子取好名字了吗?”
慕筱白笑着说:“她爷爷给她取名夕沐。”
“夕沐……惜慕……”乔子冠将着名字放在嘴里念了两遍,然后低下头去逗怀里的孩子。
“喂,别用手指戳她。”慕筱白没好气地提醒乔子冠。
乔子冠轻笑几声,然后有感触地说道:“我发现这孩子跟我挺像的。”
慕筱白正在喝何嫂送来的生姜红糖水,听乔子冠这样一说,差点一口红糖水喷了出来。
“你和夕沐是堂兄妹,有点像也正常。”一旁的乔兆森冷淡开口。
乔子冠继续戳宝宝的脸,继续说道:“我跟这孩子有缘呢,你们看,我一抱她,她就对我笑。”
乔兆森过去看了眼,顿了下说:“可能是肚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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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日,是乔夕沐的满月酒,满月酒跟结婚酒席一样,都是在红微山庄举行,另外同样难得是,每到这种大日子,她都可以收到某人寄给她的神秘礼物,上次是一本没刊登过的杂志,这次是一封已经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书。
慕筱白坐在山庄外面的围栏上,长廊上挂着的红灯笼将夜暮笼罩在一片红晕之中,长廊对头种植了很多栀子花,如今这个时节,正是栀子花开的时候,一阵夜风吹过,清淡的栀子花香味隐隐约约飘入鼻间。
山间的风有些凉意,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发现也是冰冷一片。
“怎么坐在这里?”乔兆森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慕筱白扭过头对他笑了下:“你来了啊?”
乔兆森取下自己的外套套在她身上:“跟我进屋,这里冷。”
慕筱白站起身,抬眸看着乔兆森:“我们去书房,我有话对你说。”
乔兆森拉着她的手不放,眼里猛地闪过一丝慌乱:“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慕筱白:“我想现在说,就现在。”
山庄里面是一片闹腾,吴美玲抱着孩子在酒席间穿梭,明亮的灯光打在客人们的脸上,将他们嘴边的笑意晃得格外灿烂。
乔子冠不知道在乔云清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乔云清朗声大笑起来,接着站起来接受来客的敬酒。
在路过书房的时候,慕筱白往大厅里看了眼,收回视线的时候,发现乔兆森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
她视而不见,加快脚步往书房走去。
微红山庄的书房布置地完全是民国风格,多彩的琉璃窗,繁华的水晶吊灯,画着富贵花开的厚重地毯,还有位于书桌后面的红色雕花床榻。
乔兆森立在一个颜色清雅的大花瓶旁边,从他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可以看出,对于今晚的事,他多少有些知晓。
慕筱白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最近她的身子还是虚得厉害,不管吴美玲怎样给她进补。不过待她坐下来的时候,又发现脑袋絮乱了,语言不知道从那里开始组织,所以她又站了起来。
乔兆森反而出奇的平静,抬眸问她:“想跟我说什么?”
慕筱白也抬头看向乔兆森,停顿了半秒,然后说:“我今天把离婚协议书带来了,等下你签下字。”
乔兆森把手放进裤袋里:“你现在开什么玩笑。”
慕筱白扯笑:“这次真的不是开玩笑,可能离婚这话跟你说多了,就怕你以为我还只是说说而已,所以今天我把东西都带齐了。”
乔兆森突然笑了起来,语气奚落:“这次的离婚,你准备多久了?”
慕筱白想了下这个问题:“挺久的。”
乔兆森身子微微一僵,然后平静地看向她:“现在不是挺好的么,怎么还要如此坚持……”
慕筱白:“现在这情况,对于你来说,是挺好的。”
乔兆森静默。
慕筱白低着头,垂着的手微微弯曲,食指有些颤抖,不过等她抬头说话的时候,语速虽然缓慢,但是语气却是平稳的,这点真的出乎了她的预想,她曾经想过自己会以怎样歇斯底里的样子把真相陈述出来,但是如今真的开口陈述了,倒平静了。
“你和粱奕洲上演那么久的戏,是时候结束了吧。”
乔兆森有些意外看着她:“你知道了?”
慕筱白垂眸:“上次宾馆捉奸,然后是粱奕洲跟我讲的故事……其实都是为你的暗渡陈仓做幌子吧。”
乔兆森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看向她的眼神,里面闪过几许波动。
“原本我以为这些事情只是你旧情难断演变出来的,不过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情啊爱啊的,何况是你乔兆森,那些浅薄的情爱怎么能满足你牺牲自己的婚姻来娶我,锦宸的绝对控股权才是你的目的啊,不,你的目标不是得到锦宸,而是通过梁氏挖空锦宸,等乔云清让你将锦宸转手给乔子冠的时候,它不过是一个空盒子而已。”
“你怎么知道我在架空锦宸?”乔兆森从袋里摸出一包烟,拿出打火机点了两次,不过还是没有点着,然后他将烟扔到了一边。
慕筱白老实回答:“我有看你拿回家的报表。”
乔兆森低笑起来:“然后呢,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和你离婚。”
“现在锦宸正在着手北外滩的开发案,这里面的投入的钱你比我要清楚,而要用来建设游乐场的那块地是你和我共同的名义登记的,我问过吴悠,如果我不同意,游乐场的建设可以停止,你是商人,这里面的损失可以牵一发而动全身,孰轻孰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乔兆森:“就这个?”
慕筱白笑:“就这个。”
乔兆森:“你以为我会答应吗?”
慕筱白把包里的一份离婚协议书递给乔兆森:“你可以看看上面的条件,我们夫妻一场,我不会多敲你的。”
乔兆森嘴角含笑,读出了里面的一条协议内容:“甲方和乙方离婚,甲方以锦宸的百分之1.8股份作为精神赔偿。”顿了顿,他抬头说,“筱白,你比这百分之1.8值钱。”
慕筱白也笑:“我知道慕家一直依靠你们家,离婚后,慕家欠你们的钱,你可以直接从这里面扣掉。”
乔兆森用手扣着额头,然后吐出一句:“筱白,你很聪明,不过还是不成熟。”
慕筱白愣了下,想了下说:“如果我把你的目的告诉乔云清呢?”
“乔云清应该还不知道你现在的动作吧,当初你就怕乔云清怀疑,才会安排宾馆捉奸,顺理成章地等着我跳下去,你故意让我知道你和粱奕洲有什么,因为你算准了我的反应,知道我会搬出去住,这样乔云清也能证实,你娶我目的真的只是为了粱奕洲,而不是锦宸。”
“现在如果我把事情告诉乔云清,他就很有可能把自己名下的股份转给乔子冠,他和乔子冠两个人加起来的股份比你应该要多,到时候控制锦宸的人就不是你,你又怎么继续暗渡陈仓下去,到时候你做什么事就会步步维艰吧?”
乔兆森伸手摸着这份协议书,过了会,他说:“其实一直觉得你知道些什么,不过……”
“不过你认为我离不开你是不是,或者慕家现在依赖乔家的情形下,我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是不是?”
乔兆森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慕筱白从怀里拿出另一份协议书:“其实想离婚的人,不止是我吧,你这份离婚协议书,写得时间可比我早得多。”
乔兆森的视线停留在她手中的这份协议书上:“的确,这份协议书很早就写好了。”
慕筱白握了握拳头,继续说:“粱奕洲帮了你那么多,你总许了她什么吧,我手头这份离婚协议书,就是你把乔太太这位子许给她的凭证吧……”
乔兆森坦然承认:“那时是这样。”
喉咙像是被灌了辣椒水,是火辣辣的疼,下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调整了很长一段时间:“既然你也有离婚的打算,现在墨迹什么呢,夫妻一场,你想做的,我不会阻挠你什么,离婚对于你,真的是百利而无害。而你许给粱奕洲的承诺,总要兑现吧,到时候我的青春又要打个折扣,到时候再离婚,我开出的价就不会是这个了。”说道这,慕筱白突然扬唇一笑,“之前我说过,什么话都不要说得太绝,说不准有天你就要求着我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