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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6

    晚上的时候,我在公司吃了一份盒饭,鱼香肉丝盖饭。

    鉴于我毕竟是还是et的签约艺人,所以,在八卦爆发了3个小时之后,simon张终于请动了et的公关和宣传部门的人大驾光临,所以,大家都留在公司吃工作餐。助理从楼下的小馆子叫了好多份盖浇饭,我们就着这个白色的小饭盒吃,然后一人喝了一杯白开水。

    katie杨总是在看我,我一直埋头吃东西,在察觉到她对我的视线的时候,她看着别人,她说,“simon,你们吃大排档的事情很容易摆平,就参考影后叶宝宝街头吃卤煮火烧,这样还能增加你的亲和力,可是这个,闺蜜的事……”她勉为其难,转头看着我,“alice,我们打听出来的消息,放话的姑娘跟你可真的曾经是闺蜜,她就是雅邬娱乐的林欢乐,你确定她说的话是假装的?”

    我赶紧点头。

    katie杨说,“alice,我实话实说,即使你做过这样的事情,只要不被人挖出来,我全都不在乎。可是,娱乐圈就是这样,真真假假,如果你没有做过,但是被人说三道四的,假的最后都能成为真的!你是公司的员工,这样的丑\闻属于竞争对手的攻击,公司帮你解决是分内事,只是,你不觉得你的负面新闻太多了吗,你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为人处世的方式?谢逸然目前比你还要红,可是她就很少这样的消息,让公司省不少心。simon,alice,今时不同往日,公司高层之间的关系就复杂到一触即发的状态,如果你们不想撞枪口上,凡事还是低调最好。最好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即使出了事,你们最好能自己解决,我说的话,你们明白吗?”

    我点头。

    simon张赶紧点头。

    kaite杨忽然问我,“alice,你的失声什么时候能好?你又不是第一夫人,在公开场合只微笑不说话,不会给人一种谦逊的感觉,反而让媒体以为你装b、傲慢而无礼,从而激发别人对你的反感,你知道吗?”

    我迟疑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katie,“演员这行,毕竟吃的是开口饭,小姑娘一撒娇,谁都软三分,不用硬碰硬,还有,林欢乐,这个女人目前的背景不是很简单。无论你们曾经是什么样子的闺蜜,朋友是没得做了,今后小心一些,别成了仇人就算你们之前的缘分积德了。”

    et大楼下,居然等候了一群媒体人士,外面开始下雨,katie让保安打开大厅的门,让他们进来等,并且还笑着说,“诸位,诸位,扛着器材都很沉,外面又下雨了,有什么事,我们进来,慢慢问。大厅里面也不见得有多么好,只是,总归有片瓦遮头。”

    katie杨是个了不得的女人,就她说了这么一番话,媒体的躁动,逐渐平静了下来。

    simon张走到众人的话筒和镜头前面,推着他的黑框的、仿佛刘伯承将军一般的小眼镜,笑容满面的回答媒体的问题。

    ……

    “simon,你和alice为什么要在街头吃大排档!”

    “诶呀,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吃大排档呢?好奇怪哦!那里是市中心购物广场的美食区,我们工作的地方刚好在附近,所以就买了东西吃。那里的东西便宜又好吃,怎么,艺人不能去吃吗?”

    “simon,alice的行头真的是淘宝买了的吗?”

    “诶呀,小艾是一个很节俭的好姑娘,她从来不浪费,这和时下的小姑娘有些不一样哦。至于网络购物,艺人工作都很忙,很多时候没有时间去逛街,网络购物真是大大方便了生活。现在不是说什么时间就是金钱吗?其实,时间也不一定就是金钱,也可以是休闲,是休息,是一觉睡到自然醒。小艾赶戏的时候,一天只能谁3个小时,这么大的工作量,足可以证明这个小姑娘是个认真的姑娘。”

    “simon,那么alice还是处\女吗?”

    “哦呵呵呵!”simon笑,“我是她的经纪人,可不是她妈妈哦。再说,这么私人的事,你怎么好意思问的出口哦。你能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问你妹妹,她还不是virgin吗?”

    “可是alice是公众人物,大众有知道的权力!”

    “诶呦!大众是不会对这么八卦的事情感兴趣的啦!”

    “我们得到消息,alice的闺蜜向媒体爆料说,她在还没有成名的时候就私生活很乱,还说,她的初\夜只买了一包方便面的价格。”

    simon认真的看着他,“这个闺蜜是谁啊?alice的闺蜜我都认识,请问,你所说的闺蜜是谁?”

    “……”

    simon,“既然,你都说不出来这个人是谁,那么,谁能保证ta真的是alice的闺蜜?说到底,这就是行业内的不正当竞争,空口无凭的泼脏水。好了,今天不早了,外面又下着雨,大家也早些回家,我再回答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

    “simon,请问,alice目前有交往的男友吗?”

    一个清丽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人群慢慢分开,露出一个时髦的小姑娘,她就是今天我们在美食广场遇到的小美女!

    simon看着她。

    她,“我是《草莓周刊》的emily。”

    simon看着她,微笑而坚定的说,“没有。”

    小美女的声音委婉又秀气,“是吗?可是,我们周刊的记者亲眼看到alice出入本城一座顶尖公寓,那里每间公寓的平均售价都在亿元以上,我不认为alice自己有财力购买那里的不动产。如果alice没有正式交往男友,那么,你是再委婉的说明,et旗下的艺人外卖吗?”

    simon无法回答。

    因为,他说了谎,我的确住在那里,可是simon却无法向媒体公开这个事情。

    于是,他说了谎。

    说谎者,必将会受到惩罚。

    《草莓周刊》emily的一个问句,让simon无言以对,顿时,刚被安抚过的媒体好像热锅上的螃蟹一般,全炸了。闪光灯,不断的闪动,话筒向前杵,各种问题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

    我忽然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一个社会,忽然对一个妇女的失\贞与否如此执着的关注,这算一个社会的进步、还是倒退?

    我问同样与我躲在大厅一个房间门后的katie杨,“如果我们不管这些流言蜚语,任其发酵发酵再发酵,这样,keep people talking,公众对我的关注度持续增加,这样至少可以省下宣传费用。”

    katie看了我一眼,“除非你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妖姬,或者永不翻身的bitch,否则不要走这一步。我们社会的道德规则是刚性的,不是弹性的,就是老百姓愿意相信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他们不高兴看到黑白混杂的人,如果一个人被染黑了,她很难再被漂白,不论后来她做多少努力,总有人躲在安全的暗处,闲闲的翘着兰花指,冷不丁的冒出来,来一句,我知道她的底细,她之前是这样xxxx的,bulabula~~~~~~,这个社会,只要你行差踏错一步,你不可能弥补,也永远无法弥补。明白吗?

    alice,如果我是你,我就会退出娱乐圈,毕竟,你的前途又不在这里。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嫁的好总比自己做的好,更符合我们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打定主意,及早抽身,不然,以后名声被毁了,再退再嫁,你可就不是一个价码了。”

    原来,她也这样看。要我退出娱乐圈吗?

    媒体的骚乱还在继续。

    有人眼尖,发现了我们,于是,他们好像亚马逊河流中滚动着的鲳鱼一般,躁动着,喧嚣着,用力拍打着空气中原本的安静,向我们这里呼啸而来!

    我把外套捂在脑袋上,在保安人员的帮助之下,从这边的角门,快速离开。只是,无论我们如何想要逃离,身后是无论如何也甩不掉的媒体。

    et大楼之外,骤雨滂沱。

    城市夜晚的灯光再辉煌,也无法照亮真正的黑暗。外套遮挡住了我的脸颊,视线被遮挡,眼前一阵一阵漆黑,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忽然,眼前一刺!

    几辆车子原本安静的停在这里,就像暗夜中的狮子,只是,数盏车灯骤然打亮,耀眼而刺目的射出白光,显得异常的酷烈。

    那是一辆经过改装的maybach guard,前后有两辆作为护卫车的宾利。

    有人支撑起一个巨大的却老式的雨伞,打开了迈巴赫的大门,一个穿着黑色手工西装的男人下车,安静的站在车边,隔着已经让我视线开始模糊的雨幕,那双稀世蓝钻一般的眼睛看过来。

    勋世奉?

    我被扯住了手臂。

    那种力道很坚持,却不会扯疼我,那个人把我头上已经湿透的外套拿下,而我们的头顶上则是一把宽大的雨伞。

    雨水噼里啪啦的浇下来。

    漫天的雨,激荡起来这个世间的尘埃,而那种白色冰冷的雨雾,却似乎可以把这里一切喧嚣湮没于悄无声息中。

    我听见有人尖叫,——“啊!!~~~~~~~~~~~我知道那个男人!!!我们台财经频道那些见鬼的精英们都在挖他的八卦!!只要一张他的照片就奖金10万!!

    他是~~~~他是~~~~~~啊啊啊啊啊!!~~~~~~~~”

    “他就是康斯坦丁的arthur hsun啊!!!”

    聚光灯爆闪。

    仿若是宇宙大爆炸末期的白光,照亮了雨幕重重的黑夜。巨大的雨伞挡住了这一切,挡住了人们恶意的窥伺,还有这些带着极强伤害性质的白光与镜头。

    可是,这里,却出奇的安静。

    安静到,似乎没有那些人存在,也没有他们的打扰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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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alice,是什么人?

    她是身材妖娆,美貌如花的高端数美女。

    她是褒姒转世,妲己重生,小怜玉体横陈,狐仙拜月面如桃花。

    她是一个够心机,不要脸,为了出名不惜挨个睡有钱人,最后终于被正义的媒体挖出那些模模糊糊过往的黑历史。

    她是新一代的玉女新星,在众多电视剧中演绎重要角色,并且得到老百姓喜爱的德艺双馨的女演员。

    她是拥有罕见才华,被一代天王乔深钦点的合作伙伴的下一代chinese sweet heart.

    她是风,她是雨,她是沙!

    她……

    她是毫无知人之明,被昔日闺蜜陷害,又被目前有钱有势的大鳄拯救的倒霉的小明星。

    其实,除了最后一句是普世真理之外,其余的都***的扯淡。

    第二天,媒体风平浪静。

    娱乐版上永远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几部电影的大规模的宣传;还有影后叶宝宝签约et;娱乐圈新人点将台节目中,林欢乐以一部唯美到几点的广告和一部令媒体瞩目的新戏第二女主的合约在几朵小花中脱颖而出,成为备受瞩目的新秀。

    财经版上,随着黄金价格的逐渐回暖,人们开始重新关注居高不下的房价,不关注不成啊,自从我买了我那个小公寓,那个房子已经涨了快7万块了。

    没有失贞妇女alice的风流韵事,也没有境外巨鳄勋世奉的江山美人的传说。

    一切都归于虚无的平静。

    我放下报纸,打开网络,消息大同小异。

    康斯坦丁的arthur hsun用于使其隐形的公关公司,这是独属于他的信息军队,可以湮灭一切他想要湮灭的新闻。

    simon张拿过来我们的午饭,红烧茄子盖浇饭,外加冰可乐。我们安静的吃着,最后,他出去扔白色纸饭盒的时候忽然问了我一句话,“昨晚,你跟那个男人走了,没发生什么吧?”

    我摇头。

    愧对大众对于绯闻和奸\情的热盼,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坐进他的车子里面,这是我两辈子第一次近距离瞻仰这辆车子,如同它的主人一样,系出名门,专横霸道不可一世,却拥有难以想象的精致和名贵。……然后,他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给我,让我擦一擦被雨水浇透的头发。

    这辆穷奢极侈的迈巴赫里面,我们都没有说话,他不想说,我不能说。车子到了楼下,有人在我这边打开了车门,我想要把他的西装还给他,他就说了一句,“冷,穿着。”

    最后,我披着他的西装上楼,一整夜,勋暮生没有回来。

    我看着simon张真诚而疑惑的眼睛,摇头。

    simon张扔了饭盒回来,忽然问我,“勋先生,哦,就是勋暮生先生的哥哥,那位勋暮生,他过来接你,这个意思是说,他同意你与勋暮生交往了吗?江湖上的八卦不是说,只要他同意,你就可以嫁入勋家?!”

    我看着他,又摇头,——不,他不同意。

    simon 张的脸变了变,终于,他问我,“那,那位勋先生,you know who,来接你,是想要offer你一大笔钱让你离开他弟弟吗?然后再威胁你,说,如果你不离开勋暮生,他就那个啥你?”

    我惊异于simon张看偶像剧之后高度总结的能力,可是,我依然摇头。

    我对着口型慢慢说,没有,任何事情没有发生,他只是送我回家。

    “他只是送你回家?!”

    simon张很是夸张的张大了嘴巴,“你知道吗?他的出现几乎引爆了点燃媒体八卦的原子弹!!昨天晚上,我看到你上了他那辆迈巴赫,我甚至看到了天空中冉冉升起的蘑菇云!!我以为今天会爆出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新闻,结果,好像所有的娱乐传媒被咒语封了口一般,都安静的异常诡异。这让我感觉很不安。alice,勋世奉这样的男人请快快远离,他是能挣大钱的人,从古至今,能挣这么多钱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正要说什么,手机收到短信:——alice,我是你表哥king,虽然说你不想认我们这些亲人,可是,你爸来北京了,这么多年没见,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simon看着我。

    我比着口型,把et调查我的档案拿一份过来,我想看看,人家是怎么看我的。(其实,我想看看艾丽丝真正的人生。作为苏离的我已经死去,我是alice,就要活的像alice。)

    simon张,“为什么?”

    我,katie杨提醒了我,好像很多人都挺讨厌我,我想看看,et调查员眼中的我。

    simon张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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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鉴于我重生之后的调查研究,我觉得,我被饿死的可能性低于今晚地球毁灭的可能性。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上辈子最后的回忆,究竟是那个不怎么靠谱的阎王爷的特助伽利略·冯先生的无聊的把戏呢,还是我这个壳子艾丽丝自己的回忆呢?

    我拿过simon张给我的资料,一点一点的看起来。

    艾丽丝亲爸叫艾禄权,原来是一个渔民,后来做海上运输生意。

    这个姑娘出生在一个安静的小渔村,那个年代,改革开放的大风已经吹到了那个地方,原本勤劳勇敢朴实,似乎永远与世无争的人们,还是穷则思变,坐着舢板,拿着橄榄菜开始偷\跑走\私,小艾的亲妈就是在一次走私过程中,在公海失踪了,那个时候,她才5岁。

    她妈失踪后不到一年,她爹娶了一个外乡的女人,第三年,后妈给她爹又生了一个儿子。俗话都说,有后妈就有后爹,小艾的亲爹常年在外跑生意,外婆怕她跟着后妈吃亏,就叫回去,跟着舅舅过,结果,舅妈比后妈还恶心人,死也不容这个外甥女。

    那个king,就是小艾舅舅的大儿子,全名是荣海涛,他爹,就是小艾的舅舅,浙大毕业,原本是一个技术员,后来,就在小艾老家那边做代工,随后拿着第一桶金自己做工厂起家的。

    荣家不是没有钱,至少添一双筷子,加一碗米饭的钱还是富裕的。

    可是舅妈就是不容,这个女人会计出身,钻入钱眼里的尖酸刻薄,说,他们荣家小门小户,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没有闲钱给别人糟蹋。

    小艾在她舅舅家过了五年,没吃过一顿正常的饭菜,正好是发育的年纪,每天就给一碗稀粥外加**毛菜吃,还不能跟着大家一起吃,连小保姆都敢欺负她,因为,这个家庭当中,只有小艾一个人是‘白吃饭’的。

    舅妈帮舅舅起家有功,她婆婆,也就是小艾的外婆做不了她的主,她自己还在乡下的祖屋里面住着,从儿媳妇手里拿钱,要不是小艾要在舅舅家上学,他外婆就把她接到祖屋,好歹有顿白米饭吃。即使这样,小艾外婆还是让她留在舅舅家,至少这里再苦再难,有一口饭吃。到了后妈手里,不一定成什么样子。

    艾丽丝在北京上的初中,高中,是一所很有名的国际学校。

    她爸那个时候有钱了,看自己生意伙伴,亲戚家的小孩送出国的送出国,在背景、上海读书的去读书,于是,他大脑一热,就把小艾送到了国际学校。

    头三年还算不错,可是,第四年的时候,艾禄权的生意稍微短少一些流动资金,作为艾家生意cfo的后妈,第一笔钱砍掉的就是艾丽丝的学费,随后,砍掉的就是她的生活费,再后来,还说,——别人家都是儿子读书,闺女嫁人赚彩礼钱,你爹供你到现在,太不容易了,你要知道报恩。你爹生意不景气,你还大手大脚的花钱,太不对了,这样吧,你现在也大了,你爹在你这个年纪都开始跑船了。女孩子本来读书就没有用,你还是开始工作吧,多给家里做些贡献,你弟弟还小,他是老艾家唯一的独苗,长大需要用钱,你就为了你爹,你也要还钱。

    艾丽丝把手边的钱都还给了她后妈和她亲爹。

    退学之后,跟着当时的北漂林欢乐租房,打工写网文,继续还钱,有一顿没一顿的混着,居然把她从她爹手中拿的钱都还了。后来报告上木有写,我估计着,到我进入她的壳子的时候,这姑娘不是死于常年营养不良而肠胃穿孔,就是死鱼心梗。

    这年头,还有这样的一家人?!

    我看完报告,我自己都森森的被震惊了。怪不得冯伽利略一直没有向我说一下艾丽丝的家人,这样的‘家人’,其实,不说比说了好。即使我这个西贝货的小艾大言不惭的对表哥king说,‘我不认识你!’,居然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

    这个尘世,有的时候果然是如此的寂寞如雪。

    晚上,我带着资料回去,回了king的短信,说,一起吃饭,他定时间和地点。然后,我得到回信,第二天晚上6点,在一个会所里面,据说那里安静,一家人好好聊聊,虽然,我不觉得有神马需要聊的。

    半夜的时候,勋暮生才回来,他像是累到了极点,眼睛都是淡红色的,下巴上长了一些胡茬出来,西装脱下来,拿在手里,领带也被扯歪了。

    他过来亲了我一下,很浓重的酒味。

    我调好了热水,让他去洗澡,然后把干净的衣服放在床边,就到厨房给他煮了一碗清水挂面,滴了一点香油。他吃完就睡了,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

    我拿出来一条裙子,到卫生间关上门,把衣服换好,一打开,就看见他抱着手臂在门外看着我,“锁上门做什么?”

    我指了一□上的裙子,比了一下口型,换一下衣服。

    他张了张嘴,最后冷哼了一声,“哼!”

    然后,他进去洗澡,刷牙。客厅的厨房中早给他准备了晚饭,是法式dressing的天使之发。他安静的吃着。

    我化好了淡妆,坐在沙发上穿高跟鞋,勋暮生放下手中的银叉,用漱口水清了清嘴巴,抓起来一把车钥匙,站在我面前,我看着他。

    问,有事吗?

    勋暮生自上而下的睨着我,说了一句,“去哪里?我送你。”

    我,king请吃饭,他说有事要谈。

    勋暮生皱了一下眉毛,像是努力动了一番脑筋才想起来这个king是谁,他看了看我,“你怎么又和他来往了?”

    我知道他看过‘我’的档案,应该知道这个king是‘我’的表哥,并且对于‘我’为什么说不认识king表示理解。

    我,他说我爸来了,想要和我聊聊。

    勋暮生冷笑一声,却什么也没有说。

    终于,还是勋暮生送我,他换了新车,一辆黑色的保时捷panamera,没有单开门敞篷跑车那么艳,显得沉稳和内敛。

    勋暮生没有去饭局,他说,“一个小时之后,在这里等我。”

    然后,他离开。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的家人。

    ‘我’爸艾禄权是比照片上的人显得还要养尊处优,看样子,这些年的好日子的确能让他修炼的犹如一只有钱人。

    他旁边就是‘我’后妈,一身小碎花,戴着珍珠项链,左手无名指上一颗大钻石,犹如电灯泡,和夏太太苏宁有的一拼。

    她旁边坐着一个白静静的小男孩,一副被宠溺过度的模样,看人都是斜着眼睛吊着眼角看,全身上下都是巴黎名牌,手中拿着一个iphone5,正在玩游戏。

    king坐在另外一边,身边一个穿着精致的服务员,正在给他倒茶。

    看见我进来,king居然站立起来,过来,让我坐在他那边,“alice,坐这里吧。”然后,他对着‘我’爸说,“姑父,你要的人,我帮你叫来了,有什么话你们当面说。”

    艾禄权见我一直没有叫他,并且也不坐他那一边,显得有些生气,他冲着我说,“彩凤儿,我是你爹。”

    我看着他。

    他指着旁边那个小男孩儿,说,“你这么多年没回家,都没见过你弟弟,这是你弟艾晋堂,那是你妈。”

    我又看了一遍他们,还是没有说话,径自拿起来一碗茶水,正要喝水。

    艾禄权脸色黑沉,“这孩子,在几年怎么变成这样了?都不知道叫人啊?!”

    后妈用那张精美的脸冲着他笑,“别生气,别生气。彩凤儿在外面呆着,没有管教,野了,可是,怎么说,她也是孩子,你别生气。”说着,碰了碰她身边的男孩儿,“叫人啊,叫姐啊。”

    那个男孩儿一歪眼睛,“我没姐,妈,你不是说我姐那个贱\人不学好,跑到外面,成了戏子,跟别人乱\睡\觉。”

    闻言,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喷了king一脸。

    我是在对不起他。

    ……

    沉默。

    我连连比口型,对king很抱歉,而king则掏出真丝的burberry手帕淡定的擦了一把脸,瞪我一眼,才说,“没事。”

    后妈看出点什么,忽然说,“彩凤儿,你嗓子怎么了?”

    我看着她,又不说话。

    king说,“她拍戏拍太狠了,嗓子哑了。”

    艾禄权忽然说,“啊,孩子的嗓子哑了,没事吧。能治吗?”

    我又看着他,还是不说话,king说,“不难,她拍戏的时候能念台词,应该养养就好。”

    king知道的这么多,看样子,我嗓子的事在根本就没有秘密的娱乐圈算是传开了。

    就是,不知道……我与勋家兄弟的事情,king知道多少。

    因为,king毕竟是‘圈内人’,并且地位还不低呢!

    那天,在我被整个八卦媒体围攻,然后被康斯坦丁的arthur hsun拯救于水火之中,随后,整个媒体被集体封口,这样表面上看似波澜不惊的惊天巨浪,作为‘圈内投资人’的king,应该知道的一清二楚吧,只是,他什么都不说,连一个暧昧的眼神也欠奉,我就又不知道他的意思了。

    至于‘我’亲爸艾禄权……who cares?

    king对艾禄权说,“姑父,您有什么事就明说吧。alice现在也算et的红角了,她身上合约缠身,很忙的,出来一次不容易,这次要不是我说您亲自来北京了,人家根本就不理睬我。”

    闻言,艾禄权假意咳嗽,清了一下喉咙,他看了一下后妈,后妈抿了一口茶,她说,“你们是父女,有什么说什么,别看我呀!”

    令人尴尬的沉默过后,艾禄权说,“孩子,这次我们来北京,是想让你回家。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他自己都说的这么底气不足,我也就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然后,像是知道自己说这样的话有些奇怪,可是,他又一种理所当然,因为他真的就是‘我’老子,他至少还养了‘我’几年,并且,他毕竟曾经愿意掏出那么多钱供‘我’在北京读国际学校,说到底,他和‘我’是骨血相连的亲生父女。

    他转了好几个弯子,我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其实,他这次来,是让我回老家相亲结婚的。

    艾丽丝的老家那里,姑娘很值钱,出嫁的时候能为娘家赚一大笔彩礼钱;尤其是艾禄权这样发迹之后的、有家底、财富殷实的家庭中的姑娘就更值钱,不但能给娘家赚取一大笔彩礼钱,还能进行企业与企业之间的联姻,给娘家融资神马的,要是这些都不成,至少,能给娘家招赘一个有本事的女婿回来,在艾丽丝的老家,艾家的财富足有资格让男方入赘。

    ‘我’亲爹艾禄权说,“闺女,你毕竟是老艾家的女,原本像让你读个学位出来,这样嫁人的时候底气更足,婆家更不敢轻慢你,可是,当时没读下来,咱们什么都不说了。

    你现在是红角儿,可是这样抛头露面的,总不是个事儿。所幸,也没闹出个什么来,你表哥海涛都告诉我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是公司炒作出来让你更出名的,现在你有名气了,趁着手脚还干净,赶紧收山,跟爸回去。

    你是大明星,又是老艾家的闺女,爸给你找个高门大户,让你嫁进去,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虽然说,咱们老艾家的这几十条船,一个厂子,还有几处房产以后都是你弟弟的,但是,你出嫁的时候,爹给你陪嫁,大别墅,超跑,外加黄金钻石首饰,再给你支票压箱底,好吧,什么也别说了,跟爹回去。”

    这个,我应该表示感激吗?可是……感觉又不像。

    我看了看king,我以为他又沉默,结果他说,“姑父给你相中了一户人家,他们家有钱,儿子就想找个漂亮的,家世背景的什么都不挑,对方一听说是你,特别愿意,再加上你有我姑父这么一个有钱的爹,他们就更加愿意了。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更重要的事,他们可以为姑父担保,向银行贷款,你不做生意不知道,现在民营企业向银行贷款很麻烦的,银行一手卡储户,一手卡企业,做生意是很不容易的事。”

    哦,原来是这样。这个艾禄权生个闺女真划算,可是够物尽其用的了,不但散着养,几乎让闺女放了羊,最后,还能再卖一笔好价钱。

    我刚要比划什么,手机震动,我拿出来,划开手机,勋暮生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还不下来?”

    我张了张嘴巴,没有出声,后来他似乎也觉得问题出在哪里了,就挂断通话,不一会儿,短信过来,——‘下楼,我就在原来的地方等你。’

    我回短信,——‘再等我10分钟。’

    原本我的联系人信息上,勋暮生是‘勋小暮’,后来在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成了‘勋暮生’,现在,他那一栏上,写的联系人的名字是‘lance hsun’。

    king离我最近,他看到我写短信,看到我发短信,又看到我回短信的联系人的名字,他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那个,et的传闻不会是真的吧。”

    根本不是疑问的口气。

    我看了看他,还是不说话,只是把手机按黑,装起来。

    ‘我’爸艾禄权忽然问我,“什么人来的电话?”

    ‘我’后妈忽然说,“我听到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让她赶紧下楼!”

    ‘我’弟艾晋堂忽然说,“妈妈,您早就说过了,她不学好,随便和男人睡觉!可是爸爸就是不相信!!”

    我拿出手机,认真的打字,然后给king看,上面写着,——刚才是我男友,谢谢你请客,我先走了。拜托你和你姑父说,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来往了。

    king看完,我站起来,看也不再看艾禄权那一家三口。

    谁知道,艾禄权一拍桌子,也站起来,“艾彩凤!你敢走?!你要是走了,就是不认我这个爹,从此,老艾家就没你这个闺女,你别再登我们的门!”

    我站住了,回头,很认真的看着他。

    我是不想看他,因为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我却不由自主的站住了,好像,我觉得,艾丽丝想要最后再仔细看看他。这就是她的爸爸啊,小的时候,也曾经把她抗在肩膀上,在公园中看荷花,也曾经‘小宝贝’‘小公主’的叫着,也曾经是他的心肝,究竟怎么最后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难道,就因为亲娘死了,后妈进门,又生了儿子,小公主就成了小白菜了吗?

    血缘亲情,怎么就无法抵挡一个女人的枕边风?还是,闺女原本就不如儿子值钱?

    不知怎么了,心中竟然有一丝很清淡的悲凉,如同飓风中的游丝一般,从前世慢慢浮现出来,……,出现了,又逐渐湮灭,就好像一滴很淡的墨,落在宣纸上,逐渐晕染开,像是消失了,可是,却永远印刻着一层一层的、极其淡的涟漪。

    我对king比了一下口型,很慢的说,——king,对你姑父说,登报吧,我们脱离父女关系。从此,我不姓艾。

    king如实转达,艾禄权冲着我扔过来一个盘子。

    我一躲,摔在地方,砸成了粉碎。

    艾禄权,“混账东西,为了野男人,连老子都不认了。”

    后妈赶紧给他拍打前胸,“别着急,别着急,看你着急的,有什么话好好说。彩凤儿啊,你不对。”

    我看了一眼他们的表演,实在没有任何兴趣。对于完全不想干的人,没有必要投入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我转身就要走,后妈忽然发话,“彩凤儿,你爸爸也是为了你好。一个女孩子,还没有出嫁,就把名声玩坏了,这丢的可是我们全家人的脸。再说,我就算有什么慢待你的地方,可是你爸终究是你爸,……”

    她从座位上起来,踩着高跟鞋过来,单手搭上我的肩膀。

    “有什么委屈冲着我来,就算阿姨之前对不起你。你爸好歹生了你,养了你,还给你学费在北京上学,你不能这么气着他。来,向你爸认个错,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听你爸爸说的,回老家结婚,咱家的闺女不能在外面这么抛头露面,让人随便乱说……”

    ‘我’弟弟来了一句,“说你和男人乱睡觉!”

    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右手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快速的抬起来,很绝的抽动,啪的一声,给后妈的脸颊上扇了一个大大的、清脆的耳光!!

    我看着自己的手,觉得它似乎有些陌生,可是又如此的熟悉。

    很难形容那个感觉。

    艾禄权都被打愣了。

    后妈也愣了。

    只是小孩子艾晋堂砰的站起来,像个牛犊子一般横冲直撞的过来,冲着我就顶,“你这个贱\人,我让你打我妈妈!?我让你打我妈妈?!”

    我一让开,他砰的一下子,撞了红木的桌子腿,然后捂着脑袋滚进桌子下面去了。

    后妈嗷的一声,伸出涂满了指甲油的五指就想挠我,我又躲开了,然后她赶紧钻到桌子下面,去抱她儿子。艾禄权一看儿子到桌子下面去了,好像动了他的心尖子肉一般,过来就想打我,king抱着他,不让他过来,他开始叫骂。

    ——“你跟你那个娘一个德性,阴沉沉的,好像个水鬼!小肚**肠,见不得别人一点好!我有儿子怎么了?我有儿子就招你惹你了?你妈生不出来儿子,就让我艾禄权断子绝孙吗?我告诉你,老子不欠你的!济萍怎么了?她再不好,可她给老艾家生了儿子,她就有功!你不喜欢她,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生了你,养了你,花大钱让你读书,可是你连一毛钱都没给老子挣出来过,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摆脸色?……”

    接下来,骂的就是脏\话。

    我觉得没有任何必要再听下去,就对king说,我们吵成这样,聊不下去了,你问问你姑父,我一共欠了他多少钱,我还!就是砸锅卖铁我都还!

    随后,推开门,离开。

    一下楼,就看到了勋暮生,他靠在车子上,正在吸烟,凶狠的吸了一大口,把已经燃烧到一半一支香烟在路边垃圾桶的上层水沙上掐灭,扔掉烟蒂。

    他看见我,正要说话,可是身后是着急跑下楼的king,他急忙忙的追上来,拉住我,想要说话,却被勋暮生一出手,攥住了手臂。勋暮生的手指的骨节都用力到突起了,king面孔上一阵子扭曲,我扯住勋暮生,让他放开,king这才抽出手臂,另外一只手赶紧伸过来揉搓。

    他有些震惊的看着勋暮生。

    传闻,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似乎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曾经同在一个圈子里面混,king认识勋暮生,可是说相当之单方面熟悉。

    他看了看勋暮生,后者不说话,只是眼似刀刃一般。

    king对我说,“今天把你叫出来,是我不对。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其实,自从姑父娶了那个叫做济萍的女人,他和我们荣家也没什么关系了。我爹就因为你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也不好再说什么。”

    ……

    其实,king的妈,也就是‘我’的舅妈,和后妈真是半斤八两。

    大豁牙吃肥肉,谁也别说谁啦!

    我摇了摇头,很认真的在手机上写下对king说的话,——帮我问清楚,艾禄权要多少钱才肯和我解除父女关系,我砸锅卖铁的赔给他,还有你,帮我问问你妈,我需要赔给你家多少钱,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我没有亲人。

    king也很不高兴,他的脸色异常不好看,甚至可以说得上愤怒。

    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发火。

    king,“彩凤儿,就算我妈对你不好,我们少走动就得了,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

    我,——可以的,任何事情都是有价钱的,只要价钱合适。我说过的话,我就做到!只要你们认为合适的价钱,我砸锅卖铁都陪!

    其实,还是那句话,想要活的有尊严,死的有尊严,谁说不需要大量的金钱?

    只要价钱合适,亲闺女都能卖。

    king说和‘我’有亲情,可是在他出手阔绰,豪车夜宴的时候,‘我’却要一点一点打工,一点一点挣钱去还给后妈亲爹的生活费。

    在‘我’吃稀粥腌菜的时候,他吃鲍鱼海参。

    所谓的亲人,连在一起吃一桌米饭都做不到,这还有什么亲情?

    我忽然觉得,与真正的小艾相比,上辈子的我是异常幸运的,我有家人,有朋友,有爱情,有爱人,而这辈子我也是幸运的,她已经逝去,沉默的逝去,甚至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而我的死亡却牵动了很多人,他们都知道,他们也都记得,并且为此侥幸,痛苦,怀念,与唏嘘。

    更重要的是……

    无论如何,我活着,而她,已经死去。

    抬起来我的手指,我看着这双手,我想,以后需要更加振作,接更多的戏,抢夺更多的广告代言,赚更多的钱,我要把艾丽丝,从这群‘亲人’手中彻底的买回来。

    我们,都需要自由。

    119

    我看到了king传来的短信,‘我’的亲爹艾禄权想要200万元了解‘我们’之间的父女关系。

    我回去,打开电脑,面对廖安、乔深还有simon张和小雨的qq一阵子疾风骤雨一般的敲打键盘,把今天的遭遇都倾倒了出来。

    乔深发过来一行黑点,…………………………

    simon张发回来一段字,——你账上木有200万,我给你买公寓了。

    小雨发过了一行震惊的小脸和几个流汗的小脸。

    然后,廖安慢悠悠的发过来一段语音:

    ——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空山有远亲。

    alice,只要你还在娱乐圈,只要你还能挣钱,只要还有男人愿意为你买单,只要你没有活到穷困潦倒,端着饭碗向他们讨饭,你和艾禄权的血缘关系就断不了!

    什么时候,你穷的只能找他要钱,什么时候,你才会自由。

    这个尘世只有一种东西无法选择,那就是投胎。

    亲,对付这样的人,只有三种方法可以选择:权势,金钱和暴力。既然拥有金钱不起任何正面作用,而你又是无权无势的屁\民一只,所以,我想到的解决方式只有暴力。我们两个人,一人一把大刀片,去吓唬吓唬他们吧!”

    最后,是廖安发过来的三张黑线流淌的小脸。

    我对自己说,alice,你是个傻妞,你不姓勋,你开出的空白支票没有任何附加的危险值,不值得别人对你拥有‘自知之明’。

    我低头看着我的手指,忽然有一种很莫名又很奇妙的想法,它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也可以打后妈一个狠狠的耳光,是否,它依然可以拿起一把菜刀去吓唬艾禄权,让他知难而退?廖安是一个有趣的人,现在她正在向不着调神展开的这条大路一直飞奔而去。

    我面前出现了一个黑色马克杯,里面洋溢着温暖的热巧克力的味道。

    勋暮生把杯子放在我摆放在意大利原木茶几上macbook旁边。

    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坐在我旁边,与同坐一座沙发。

    我看着他,自从我不能说话之后,我一直看着别人,这样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其实,也许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会下意识的怕自己听不见别人说的话,而我面前的人,也总是下意识的把语速放慢。

    我看着勋暮生,却没有从他的眼睛中看到别扭,也没有听到他特有的冷哼。

    最近,他总是对我做的一些事情表示不屑。

    比如,我在换衣服的时候,总会到浴室,把门锁死,不让他进来,也不让他看到,他就冷哼。

    他这里的餐具都是很精美的英国骨瓷,外面裹着一层娇嫩的釉彩,因为经常进出洗碗机,而容易出现一丝丝的裂纹,他总是把这样不完美的名贵瓷器,毫不留恋的丢掉,无论我捡回来,洗刷干净继续使用,还是因为不想再毁掉瓷器而手洗餐具,他都会冲着我冷哼。

    甚至,他对于我没有去使馆周围的超市去购买同英国一个价格,不,甚至比英国还要昂贵的蔬菜,从马达加斯加岛捕获的大虾,南非种植的黄金香梨,欧洲的牛肉,还有秘鲁的蓝莓,而是去我们临近的一个小区,去购买又便宜又新鲜本土产的有机农家蔬菜,勋暮生直接表示淡淡的不屑,只是,我做的东西,他还是会吃下去,并没有挑食。

    他胃疼的毛病好了很多,应酬多了,也可以喝酒,最近好像还重了一斤。只是,当他从体重秤上下来,看到多出的那0.5公斤的肉,我刚好在旁边喝芹菜汁,他又冲着我冷哼了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多了一冷哼的毛病。

    只是,当他看到出现在这个屋子中,那件不属于他的男性西装外套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冷哼。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有给勋世奉打电话,也不想去见他,可我同样也不想扔掉他的西装,于是,我把它装在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放在柜子的最深处,如果可能,不要再开启那扇门。

    我拿过来那个马克杯,喝了一口仍然温热的巧克力。

    勋暮生对我说,“alice,你对我说过的那句话,我想了很久。”

    这个时候,我有些懵,就问他,哪一句?

    “你说,我在心底看轻你。”

    ……

    我,哦。

    是了,是那一句,我们之间初\夜的那一次的吵架,我把他激怒了,而他以一个男人的方式让我明白,有些事情,对于我,即使再重要,也属于早已经失去的范围。那个诡异的夜晚,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导致的咎由自取。

    勋暮生,“我想了很久,最后却不得不承认,在这里,你甚至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我看着他。

    他那双比夜空更深邃的眼睛中,有一种陌生而令人心悸的感情。

    “可是alice,你有没有想过,就因为你不是她,你没有万荷千峰园那种家世,也没有穿过三一的黑袍,我对你和对她是完全不一样的情感?”

    我只觉得握住马克杯的手指都开始发颤。

    这是勋暮生第一次和我谈论他心底的那个遥远的记忆。

    他,“苏离是一个很独立的人,我甚至知道她并不需要我。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甚至,我们曾经约定,到她嫁人的时候,我做她的伴娘,而我结婚的时候,她成为我的伴郎。

    我爱过她,可是,她并不知道,因为那份情感不需要她知道。她不属于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有一个深爱的男人,我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有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

    “可是,你不一样。”

    勋暮生的手指轻抚过我的头发,把那些长发别在我的耳后。

    “alice,因为我们地位不平等,在我心中,你的确做不了朋友,我会轻易跨越那道界限,在你身上刻上了我的印迹。

    也许你认为我不够尊重你,可这是本性,是男人对女人的本性。也许,就因为你并没有那么高高在上,才让我把卑劣的一面展露出来,才让我对你为所欲为,我想要占有你,保护你,在你身边,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我都不用伪装。甚至,我可以向你坦白更卑鄙的事,……”

    他慢慢逼近,轻轻的吻落在我的喉咙上,脖颈上萦绕着他炽热的气息。

    “alice,在床上,在你的身上,我甚至可以得到我想要的快\感和满足,即使这样的感觉很可耻。可是,谁能说,这就不是爱?难道,只有把女人像个易碎的瓷花瓶一般的供着才是爱吗?”

    啪……

    我拿不住杯子,它就这样滚落,温热的褐色液体泼洒在我们身上,还毁了这张纯白色亚麻的沙发,甜腻的香气荡了出来……

    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也许是在舔舐当中,不那么清晰,“如果你愿意,我会帮你清除让你困扰的事情,困扰的人,让你如同生活在只属于我的玻璃罐中。”

    不!——

    我有些恐惧,连忙拒绝,却依然无法发声。

    我捧住了他的面孔,让他自我的咽喉处抬头,看着我,我慢慢说,不要,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做。

    “好。”

    出人意料,勋暮生很干脆的答应我,“那么,不要让我看到,你再接受其他男人的帮助。”他看着我的眼睛竟然是充满笑意的,语气是温和的,“alice,我帮你留下了空间,也可以随时把它收走,明白吗?”

    ……

    半夜,我似乎听见了外面开始下雨。

    卧室里面很黑,浓重的幕布盖下来一般的黑,没有光线,只有声音能透进来。

    那是雨。

    今年从开春伊始到现在,气候变了,雨水异常的多,下雨一多,草木就变得繁茂。我把勋暮生横在我腰间的手,轻轻拿开,把毯子盖在他身上,然后,我裹着被单从床上下来,双腿有些酸软,等了一下,才站起来,走到落地的玻璃窗边上,微微拉开窗帘,看着外面。

    很高。

    这里很高。

    通天塔一般的高耸入云。

    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城市,黑蒙蒙的,有如同金子流动一般的灯光。玻璃的那一边全是雨水,这一边是冰凉的,我把额头贴在上面。

    夜深人静。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城市,应该会发生很多很多的事。

    有人唱着古老的京剧,有人在路边吃着烤串,有人连夜排队买房子,有孩子在医院出生,有人在这个夜晚死去,还有,一排一排的高楼凝聚着散不去的晚饭的味道,是猪肉煮的豆角,还有糖醋汁熬煮的鲤鱼……

    我想到一个简单的故事,很直白。

    一个女孩,她同她男友分手了。他们之间有爱恋,有离别,但是没有癌症和死别,他们的感情开始于美丽的校园,终止于这个城市,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就是因为工作,生活,压力和孤独,男朋友劈腿,想要在劈\腿的快感中忘记现实中繁琐的事情。

    女孩没有闹,因为她根本没有精力闹,她的工作需要她早上5点50起床,晚上9点才能到家,所以她快速的分手,她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再有爱情了,她决定赶紧工作挣钱,攒够房子的首期,然后相亲,找一个愿意与她分担房贷的男人结婚,然后,她遇到了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拥有一双幽蓝色的眼睛,像蓝天,像大海,完全属于自然,似乎不属于这个尘世,他……

    “alice……”

    温热的手掌按在我的肩膀上,我被吓到了。

    转身,看到勋暮生站在我身后。

    他看着我,借着外面的万家灯火,我能看到他的眼睛中没有丝毫从沉睡中醒来之后的混浊。

    我想要说话,‘吵醒你了吗?’可是这里太暗了,他看不到我的口型,自然也不知道我想要说什么。

    “alice,在想什么?”

    我背着光,他看不见我说的话,也听不到,他拉起来我的手,让我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上。

    勋暮生说,“你写,我感觉的到。”

    想说的话很难写出来,我手指的指腹在他的手心中,乱画了两下,最后就写了两个字,‘困了’。

    勋暮生向前一步,却说,“好。”

    他拉开了我裹在身上的床单,让我赤\裸的后背贴在因为夜雨而变的冰冷的玻璃上,透明的钢化玻璃比石墙更加坚硬,可是却是透明的,让我有一种漂浮在空中的错觉,我的手臂攀着他的肩,这让我感觉到十分不真实,即使身体衔合处承受着激烈的撞击。

    这一次,我沾到床边就睡着了,直到刺目的阳光照射在我的脸上。

    我抬起手臂,想要遮挡它。

    却意外发现我的手腕上出现一条纤细而陌生的手链——铂金,吊着一颗至少2克拉的泪滴形的钻石,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牌子,翻过来,上面雕刻着手写花体的l&a.

    那颗钻石,在阳光下,闪动着璀璨的光芒。

    120

    谢逸然工作室组织开会。

    她的办公区域充满了谢逸然的个人风格,她找了king从越南进口一些红木家具,正中间放着一个雕龙刻凤的贵妃椅,脚底下是很传统花纹的地毯,那边有一根原木树根雕刻的茶海,摆着宜兴的手工紫砂茶壶,和几个小小的茶盅。

    墙面上挂着几副假古董的书画,那边有一个多宝格,摆着几个假古董的瓷花瓶,我看,只有书桌上随意放着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笔洗倒是真东西,那是晚清官窑的青花,上拍卖会应该不下50万。

    小谢童鞋木有说话。

    会议是工作室的经理主持的,他是一个像维尼熊一般的可爱的小圆胖子,也戴着刘伯承将军一般的黑框小眼镜。大家喝着今年的绿茶,吃着恰恰瓜子,然后听取了他的报告,在会议上,他回顾了一下历史,展望了一下未来,并且还让simon张遭到了一次表扬,说的simon张直翻白眼。

    我坐在离他们最远的地方,正在给king发短信。

    ——king,你的短信已经收到,你姑父提出200万的价格远远超出了我能承受的范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觉得吧,他毕竟是我的父亲,不管他做了多少错事,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决定重新接受他做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我就是他闺女,我的权益在国法保护之下,我要找一个最好的律师,帮我看看这场家务事该怎么处理。我想要重新与他相亲相爱,让我的名字出现在他继承人名单之内,等他驾鹤西游的那一天,我要和我后妈还有后妈的儿子平分家产。

    祝好

    alice

    发完短信,simon张带头鼓掌,然后散会。

    谢逸然叫住我,我们到她的闺房一般的个人办公室,她请我喝茶,是私藏的黄山毛峰,我们两个活像《红楼梦》中的妙玉和宝钗黛玉中任何一个,再喝私房茶。

    她问我,“最近怎么样?”

    我在手机上打字,回答她,很好。

    谢逸然,“你的失语症是心理原因吗?”

    果然,我失语症被她知道了,这个娱乐圈是不会有真正的秘密存在。

    我问她,影响工作吗?

    她,“影响。”

    我,我努力,尽量把这种影响降低。

    谢逸然,“不可能。现在,我们是同事,可是连这样的交流都无法做到,你不可能把影响降低的。”

    我看着她。

    谢逸然端着茶盏问,“我听你哥哥说了你们家的事,原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原来我以为你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我错了,不过,家事不能影响工作,你的失语症的确是个麻烦。”

    我,我知道。

    她从旁边抽出来一张名片,“这是北京一个有名的心理医生,他很注重保护病人的隐私,你去看看吧。”

    我没有接,只是道谢。

    她没有抽回手,说,“下个月有记者会,如果你还不能当众回答媒体的问题,我会考虑把你从我的工作室调离,毕竟,我们这里是财务独立结算的地方,我想要做到利益最大化。我对事不对人。”

    我点头,明白。

    不过,我还是没有拿那张名片。

    simon张听说了这件事,他开始发脾气,我把他关在办公室里,下楼给他买盒饭,顺便拎了一几瓶子啤酒上来。中午,他吃的很郁闷,我觉得我可能在娱乐圈实在没有再向钱走一步的潜质和机会了,我甚至想出来让他与我分别,让他以在娱乐圈这么多年的资历自立门户,或者另外找一个有潜力又健康的艺人重新在et打拼江山的时候,乔深来电话。

    天王乔深伤愈复出。

    这本来应该是娱乐圈的一剂强心针,让这个最近充斥着小明星傍干爹,背着爱马仕出街,和圈外做生意的友人出入暧昧场所和比拼鞋子包包,以及妖艳尖下巴挤奶照的八卦圈重新震动,天翻地覆,可是,乔深这次复出的悄无声息。

    《海棠与尖刀》正式开始拍摄。

    导演叶玦熬了十天,把自己手边的工作结束,他带着一脸的黑眼圈,枯瘦的身体,还有疲惫的灵魂(这是他自己说的)归队。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疲惫的拿着剪子修理自己的雪茄,他看了我一眼,就说,“再瘦2公斤。”

    我用手机打字,告诉他,我一直保持那个瘦下来的体重。

    叶玦微笑着点头,“好,你以后别吃饭了,喝酸奶吧。”

    我,……

    乔深动用了一切关系,尽可能的把电影和他复出的消息湮灭于无形。

    叶玦说,“巨星的一生就是一个一个圈,前几年,用尽一切手段,算尽一切心机就想要出名,让大众记住他们那张风华绝代的脸,然后,后半生,他们就想要用巨大的墨镜遮挡住那张已经可以用来赚钱并且让大众刻骨铭心的脸。是吗,乔深?”

    乔深没有回答他。

    他正在喝芹菜汁。

    叶玦说,乔深需要减15斤的体重,而且迫在眉睫。

    我并没有因为自己只需要减肥4斤而沾沾自喜,我问叶玦,为什么要让我们骨瘦如柴的入镜。

    叶玦抽着他的雪茄,吞云吐雾,“性\\欲极强的人,大多很瘦。消瘦的身体中蕴含着一个不安分的灵魂,这样的人物很有趣。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存在的本身就是对道德的挑衅,不符合道德就是丑陋,可是,他们本身又有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丑陋与美丽,这样极致的反差,不是更有吸引力吗?”

    我,……

    好吧,你是导演,你就是老大。在片场,一个导演是等同于帝王一般的存在,即使你想指鹿为马,我也需要山呼万岁。

    出人意料,这部戏拍摄的难以想象的艰辛。

    那种感觉,就好像把人放在苦海里熬,熬到皮开肉绽,熬到灵魂出窍,那种感觉才被叶玦慢慢的挤压出来。

    在戏里,我爱上乔深。

    而在现实中,我并不爱他。

    那种出戏入戏的感觉,就犹如庄生梦蝶,黄粱一梦,虚幻美丽,却又令人痛苦不堪,每次镜头一开一闭,一遍一遍切割着我的情感和精力。

    犹如生与死,再不断重复上演。

    体重倒是很快降了下去。

    在镜头中,我那双化了妆的眼睛很大,被刻意强调的更大,叶玦找的角度异常诡异,那双眼睛中没有纯真和无辜,有的只是无尽的欲\\望,只属于女人的欲\\望。

    ——这就是现在的我吗?

    那么,我是谁?

    是alice,……,还是剧中这个勾引一个拥有罕见才华成熟男人的少女?

    这一天,叶玦心情好,我们不到午夜就收工。

    晚上11点,勋暮生到片场接我。我累的不想卸妆换衣服,也不想说话,就穿着戏中的中学生的裙子校服——叶玦按照我的感觉重新设计了校服,深色的裙子,男人样式的衬衣,没有按照胸和腰部的曲线而刻意勾勒,不需迎合,除此之外,双腿穿着白色的长袜。

    “你适合穿男人的衬衣。”叶玦看着我定妆,他这样告诉我,“也许,你应该多多尝试。”

    我与同事告别,登上勋暮生的车子。

    没有人感觉到讶异。

    这个娱乐圈中没有真正的秘密。

    他们知道我与勋暮生的关系,……,哦,可能,还是有真正的秘密,就是,除了乔深之外,他们不知道我和勋暮生的哥哥那种藕断丝连,可以把心灵和感情撕扯成碎片的纠缠,这是藏在我心底最深处的东西,黑暗的颜色,是叶玦把我身上这种情感用镜头挖掘出来,并且面对乔深发挥到极致。

    他是一个犹如魔鬼一般的导演。

    我这种被他剜割的临界状态也许可以成就电影,却让我更加痛苦不堪。我甚至连车子什么时候停稳都没有察觉。我一直看着窗外,额角顶在车窗玻璃上,一只手伸了过来,插\\进了我的长发,停在我的后颈上,慢慢的揉搓着。

    “很累?”勋暮生问我。

    我点头。

    “下车,我们到家了。”

    家?

    这一瞬间,居然让我有一些恍惚。

    忽然想起来,那年春节,我在承德拍《雍正爷在承德》,除夕的时候,大家全走了,剧组的人都走了,廖安也回家了,只有我无家可归,廖安奇怪我为什么没有家人朋友,自己需要一个人在酒店的房间里吃薯片看春晚,为此,她还给了我几十块钱的红包。

    也是那个春节,我身边的人,只有勋暮生。

    我与他,会拥有自己的家庭吗?

    就这样成为一家人?

    好奇怪的感觉,虽然很温暖,可是,为什么那种幻象的背后,就如同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子,一打开,竟然是空的。

    第二天,一通越洋电话过来,将勋暮生召回纽约。

    他的母亲,那位出身显赫,出门都要戴上一双修长的真丝手套的上东区的贵夫人,对于他的儿子想要同我这样出身寒门,声名狼藉的中国籍小明星结婚而感觉到愤怒。

    勋暮生告诉我,他需要亲自面对他的母亲做出解释,并且显示自己的决心。

    后来我才知道,在这场他与勋世奉的内战中,他需要他的母亲,勋夫人并不是无所事事、每日在下午茶与宴会中消磨时光的贵妇,她是一个在勋氏拥有举足轻重位置和很大比重股权的女人,勋暮生需要她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