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娜小说 > 精品辣文 > 黄金黎明 > 166-170
    ☆、166

    我对勋暮生说,——外面下雨,天寒地冻,我给你做点排骨汤。

    然后转身离开。

    厨房这里,max大叔正在泡红茶,他手边放着一个银质的盘子,里面摆放着英国骨瓷的茶具,而红茶里面依然放着柠檬而不是牛奶与糖,只是多了一个小碟子,放了几块黄油曲奇,还有三个杯子。

    大叔看见我到厨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解释,——我帮lance煮点汤水,他可能要在这里吃午饭。

    “好。”

    他端着盘子出去,我去翻冰箱。巨大的双开门冰箱中间有一个隔层,里面的温度就是0度,放在厘米的新鲜肉类、鱼还有蔬菜可以保持鲜美长达两个星期,所以,每次我一打开这里,我总是联想到太平间的那个啥,可以让死去的东西永垂不朽。

    我拎出来排骨,胡萝卜,玉米,还有一块姜,一起放在锅子里面,又加了水,开始煮。

    我靠在厨房的大理石台面上,感觉有些虚脱。

    脚步声。

    我抬头,勋世奉站在门口。他逆光,被暴雨压抑着的昏暗的阳光从门口\射\入,呈现一个锋利的几何形状,而他站在那里,像一个阴影。

    “lance有一点说对了。”勋世奉并没有走近,他就站立在门口,淡淡的说,“苏离对我而言,几乎毫无价值。”

    听他这么说,下意识的,我抬起手指,指骨放进嘴唇里面,被牙齿啃咬。

    “我签署与她的结婚文件与我签署其他文件一样,那份婚约对我来说,并没有特殊意义,只是鉴于当时混乱的形势,这是唯一也是最有效的解决方式。从1946年到1948年间,苏家有一大批古董与黄金存于瑞士银行,如果赎回交给苏家其他所谓的继承人或者官方,勋家需要支付瑞士银行将近70年的保管金,这是天文数字。在支付这笔保管金和签署婚约文件之间,我选择了后者,事情就是这样。”

    也许,勋世奉不善于解释,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平淡,几乎没有起伏,也没有情绪,他很冷静,同时也用一个较为残酷的事实说明白婚约的事情。是啊,只签署一个文件,就可以得到土地,古董与黄金与支付给瑞士银行巨额保管金之间,任何人都会选择前者。

    这让我无限感慨。

    想要死的有尊严,依然需要大量的金钱与无上的权势!

    如果‘苏离’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丫头,她不会死了,被人使用之后,依然‘毫无价值’。

    “我对她连印象都很模糊,根本谈不上感情。”

    我点点头。

    我知道,他很不擅长‘解释’,可是他依然在努力尝试,他反复强调他与‘苏离’毫无感情,这似乎是一条别人都在走的路,可是对于我来说,这却是一条岔路。

    我告诉他,——我不在乎你结过婚。

    我在意的是别的,可是,这些都是无法言明,也不能明说的‘故’事。

    中午,勋暮生留在这里吃午饭。长桌上摆了清蒸鱼,蒲菜,狮子头,平桥豆腐,还有一盅排骨汤。他们兄弟两个分别坐在长桌的两端,一句话也不说,一顿饭吃的有些沉闷。

    整个下午我都在电脑前面,把今天与明天的剧本完全校对出来,用qq给廖安传过去。

    她收到之后夸了我一句,——你***越来越狗血了!

    随后,廖安顺便问了我一句,——你还在上海吗?

    我,——嗯。

    廖安,——有一个高规格的慈善晚宴,你有没有兴趣参加?simon张本来为你争取了一个相当有份量的晚宴入场资格,结果被你们et的谢逸然抢走了,她还作为昆曲大师的入室弟子当场演绎《牡丹亭》呢!simon一直很忿忿不平,所以就四处钻山打洞,想要再给你找一个入场券。明天就有一个机会,你去吗?

    我,——不去。

    廖安,——发了一个吃惊的小脸,然后,why??

    我,——休假,我要卧着。

    廖安,——懒死你得了!

    我,——就算懒死,我也要卧在床上,搂着我的枕头,宁静安详的的等待死亡的到来。

    在qq对话框里写完,我忽然想起来勋暮生曾经告诉过我,苏离死于自杀,烈性的姑娘,自己开着一辆车子直接撞上了大山,烈火熊熊把她烧成了灰烬,上一辈子,我根本没有这个幸运可以死在床上,搂着我的枕头,宁静安详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我按下了send键。

    晚上,我洗完澡坐在床上看书,是安徒生的童话。

    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平时看两眼就能翻页的书,今天看了半个小时,还只是这一页。我总是走神,努力想要把眼睛钉在书页上,可还是有些恍惚。

    灯被关上,书被从我手中抽走。

    他抽下领带,扔在一旁,然后解开衣服,压了过来。

    他很躁,就像身体里烧了一团野火,我能清楚的看到他原本光洁的额头上有一层汗,细致俊美的面孔有一丝淡淡的狰狞。

    我更惊讶的是我自己!

    原本我以为我伸出去的双手会像往常一样揽住他,可是,那双手却像拥有自己的意志,它们在推拒着他。

    而他,不容拒绝。

    印下来的是炽热的亲吻,狠狠的吮吸,随后,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你说过,你不在乎!”

    随即,双腿被狠狠的掰开。

    强硬的插\入。

    身体僵硬的如同冰冻,冷汗淡淡的从皮肤里面浮现。

    我用力推拒着他,而他停下动作,从床边抽过刚才解开的领带,捆住我的手腕,拉高,压在枕头上。

    勋世奉以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凶狠的力道同我做\爱。

    他的手指,抚摸上我疼的直打颤的嘴唇,轻声说,“你说过,你不在乎。”

    ……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上被柔暖的鹅绒被覆盖,而手腕上的领带也被解开。

    我只是躺着,把身体蜷缩起来,而他背对我坐在床边。随即,他穿上长裤和衬衣,拿起来自己的外套,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二十分钟之后,我听见庭院外面是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金属螺旋桨转动,搅动空气,像雷一般,把原本静谧的夜晚炸成碎片。

    我穿着睡裙裹着风衣下楼,到庭院中,刚好看见一架双螺旋桨直升机升空。

    巨大的气流使它周围的荒草全部匍匐与地,水面上层层破碎的涟漪,随即,随着螺旋桨的飞速转动,扬起一阵一阵波涛。

    max大叔站在停机坪中央,很恭敬的目送那架直升机离开。我抬头,看着它逐渐远去,最终,完全消失于黑色的夜幕中。

    作者有话要说: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下老四这熊孩子复杂的心情

    他是很聪明的人,他知道其实小艾一整天都不开心,然后晚上的时候又不配合,他知道小艾就是在乎了,所以第一次他说小艾说你不在乎的意思是,你说你不在乎,其实你在乎了……

    然后……

    他越想越不对,热恋中的一对儿,居然不在乎这么大的事,小艾肯定对他的感情没有他想的那么深&……

    于是他纠结了。

    然后,他跑的很快,是因为做了很不好的事,无法面对小艾,也无法面对自己,所以跑路先……

    ☆、167

    max大叔,“少爷有急事前往北京处理。”

    我,——大约什么时间回来?

    “目前还不清楚。”

    ……

    我似乎被困在这座孤岛上,从岛中心的庭院要出去,开车大约需要2个小时,而如果自己是自己走路出去,……,没有人走过,所以还不知道具体的时间。

    max大叔不借给我车子,也不问我需不需要离开。

    他只是负责准备好一日三餐,外加早上和下午两顿茶点,还有晚上的宵夜。

    我看着他一丝不苟的准备这些东西,——煮蛋的时候使用定时器,把时间精确到秒,并且他在烤制草莓tart和巧克力布朗尼的时候使用量杯精确到十分之一克,他甚至把温度的误差都控制在加减一度的范围内。

    勋世奉离开的第一天,我看了一整天的书。

    第二天,我想要离开庭院,出去走走,结果沿着栈道走到3公里,在哨塔的地方,被拦截回来。于是,我就只能沿着岛屿,在水面上的栈道来回游荡。

    第三天,我开始工作,把这两天落下的剧本校对完毕,又开始弄我的新小说《浮世》的剧本。

    然后,在我晚餐减肥只喝牛奶的时候,max大叔告诉我,勋世奉明天回来。

    次日,我从早上开始,就抱着电脑在musichall一边工作一边等他,只是,我从早上一直等待午夜11点,他依然没有回来。max大叔让我先回去睡觉,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坐在这里,继续等。只是,过了零点,我就开始犯困,于是,把macpro合上,靠在沙发背上,开始打盹。似乎已经入睡,可是睡的并不安稳,我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心口上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无论我怎么用力,也没有办法把它挪开。我的嗓子就好像被锁上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咔,咔,咔……

    脚步声。

    越过外面的原木地板,踩在厚厚的羊绒地毯上,再无声息。

    我感觉身上一暖和,像盖上了什么,随即,一阵幽暗的味道,悠远而飘渺,如同夜空下的深海一般,看起来似乎不扬波涛,其实,在那片平静的烟波浩渺之下,隐藏了无穷无尽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味道。

    我睁开眼睛。

    手动了一下,发现身体上盖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

    勋世奉背对着我站立,他身上的白丝衬衣的穿着并不严谨,反而有些松垮,袖子卷在手臂上,而他从银质托盘中拿起来装着酒的水晶瓶子,给自己的酒杯里面倒入一整杯的雪利酒。

    墙壁上挂着的古董钟,2点15分。

    “醒了?醒了就上楼睡觉吧。”他忽然说话,把手中的酒完全喝掉,“有什么话天亮再说。”

    然后,不容我再说话,他把酒杯放在银盘中,向外走去。他走的很快,我追到庭院中,看见他拉开了自己的领带,扔在栈道上,然后,纵身一跳,犹如飞鱼一般,进入夜幕笼罩的浩渺水底。

    我知道他是帆船高手,他曾经耗费过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在那上面,水性应该很好,可是他喝了酒,这几天一直雨一直下,水温很冷,他会不会抽筋?我蹲在栈道临水的地方,正犹豫着,要不要找max大叔,让他派人入水?这个时候,勋世奉从水中探出身体,好像童话里,从深海中探出的海妖,远处的探照灯规律的旋转着,顺着灯光的轨道照了过来,一瞬间,我看见他稍长的一缕头发贴在额头上,脸色苍白,只是那双眼睛,好像是蓝色的稀世名钻,似乎正在燃烧。

    他向我伸出手,“alice,把手给我。”

    那一瞬间,我几乎失去了自我控制的理智。

    我知道水很冷,水也很深,我害怕水面下漂浮不定的水草会缠绕住我的脚踝,我也害怕时间,现在是半夜,我真的应该上楼去睡觉,而不是在这片浩渺不测的水面上游泳,我什么都知道,只是,我的手似乎违背我的意志一般,向他伸出了右手,他一般握住,向怀中用力一拉,我被他扯入水中。

    水包裹住我的身体,冰冷刺骨。

    我们沉入水底。

    周围一片漆黑,如同死亡已经降临。

    只有嘴唇是热的,他的嘴唇贴合在上面,窒息中的亲吻热烈的如同地狱之火一般,所有的理智与意识抽成了一片空白。我感觉手指都是颤抖着的,几乎就要揽不住他的肩膀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扯出水面。冷风吹来,我只感觉潮湿的面颊与手臂都是刺骨的僵硬。

    嘴唇已经疼的快要没有知觉。

    我面前这个,与我在水中相拥的男人就是勋世奉。没有了白天笼罩在他身上那种由于无尽的金钱与极致权势营造的光雾,此时的他看起来是如此的陌生,可是,却似乎又是诡异的熟悉。他不说话,很安静,就好像荒原上,月光照着静谧流淌的河流。

    “alice,早知道会遇到你,我绝对不会轻易拿我的婚姻做交易。”

    白炽的探照灯的光扫过,显得他的面色异常苍白,只是,他的眼睛中有不再掩饰外露的情绪,这么近,离我这么近。

    看的我有些失神。

    他还想说什么,我轻轻摇了摇头,将自己的面孔贴在他的脸颊上。

    身体几乎被冻僵,上岸,回到庭院的房间中,我泡在盛满了热水的巨大浴缸里面很久,似乎才可以把四肢暖和过来,爬出来之后,就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到半干,已经到腰间的长发沉重的好像帷幕一般,让我几乎抓不出。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好一会儿,就好像水浒里面说的那种,心里打翻了一个酱菜铺,里面什么滋味都冒了出来。

    勋世奉说他睡书房,不过来,我其实不用等他,总感觉有些心慌意乱,于是我扯过来睡袍,裹好,到那边的书房门外,大门没有关系,我轻轻推开,看到他穿着一身黑色丝绸衣服坐在书桌后面正在看书。

    我开门走进去。

    “怎么了,睡不着吗?”他看着我,合上书,从黑色羊绒靠椅上站起来。

    我摇头,想了一下,又点头。

    我听见他轻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拉住他的手,——回去睡吧,这里冷。

    我低着头,没有看他,只是听见他的呼吸沉了很多,一把将我扯过去,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书桌上,他的手指按下旁边的灯光控制按钮,屋子中一下暗了下来。他扯开我的睡袍,面对面的亲吻,随后缓慢的压了进来。动作很慢,刻意的缓慢,慢慢的进入,又慢慢的拔出,极致缠绵到尽头,带着一点点的折磨,像是要把我一点一点的煎熬。鲜明的触感,身上一层细汗,需要用双手牢牢抱住他的肩,才不会彻底瘫倒。

    我听不见他的声音,我也没有声音,出了火热的亲吻,就是粗糙的喘息。

    突然,他如同失控一般改变的了力道!

    猛烈的撞击让我听见自己破碎的啜泣的声音。

    ……

    等到一切消失殆尽,彼此还拥抱在一起。剧烈的呼吸声,刻骨的力道,暧昧的汗水,似乎可以把冷水的寒气彻底清除。

    而窗外,连绵多日的阴雨终于停止。

    一轮明月高悬夜空。

    而水面上则印着它的倒影,还有轻微的碎浪,漂着点点金色的涟漪。

    ……

    当我把最后一段《野狗》的剧本改好,再次校对,给廖安传过去之后,我心中有一种十只草泥马奔腾的感觉,终于弄完了我人生的第一个剧本,感觉咋这么不真实呢?

    最后一组镜头,是萧容饰演的那个姑娘,悲惨一生,上天给了她无上的美貌,却彻底毁灭了她的人生。

    她死了。

    她死在赵老狗称霸江湖之前的最后一场战争的最后一颗子弹上,那枚子弹本来是要射向于灏饰演的赵老狗的,结果萧容在旁边,于是,这颗子弹就打进萧容的心脏,让她的美艳绝伦停留在永远的25岁,一个女人最风华正茂的年纪。

    最后一个镜头,阴雨绵绵。

    一个背山靠海的好风水墓园里,站着一群身穿黑色衣服的人。他们举着伞,神情肃穆,而站着灰白色墓碑最近的人就是赵老狗,当然,他现在已经是江湖老大了,他不再叫做赵老狗,而改了名字,他让一个风水先生给他算了运势,他改了名字可以发财,也可以挡煞。他现在叫赵珩。

    珩——一种相当名贵的玉器,因为稀少而名贵。有玱葱珩,出自《诗经·小雅》。

    赵珩捧着一大把火红色的玫瑰,放在面前灰白色的石碑前面,那上面写着他自己的名字,当然,是赵老狗,还有就是萧容饰演的那个姑娘的名字。

    属于赵老狗的爱情已经结束,属于赵老狗的时代也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赵珩的江湖了。

    我想着,最后已经再来一个长镜头,摄影机高高拉起,只看到前来扫墓的人头顶的黑色雨伞,还有,就是坟墓对面,遥远而开阔的水面,外加背后的高山。

    廖安接到之后,回复一个ok。

    我问她,你说,这样不狗血的故事片会红吗?

    廖安,不要低估老百姓的智商与审美。

    我,我从来不低估这些,我害怕的是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油菜花。

    廖安,别把自己总往sb堆里扎。

    我,……

    我合上macpro,忽然看见勋世奉进来,他过来亲了我一下,就走到我坐着的沙发后面,手指在我脖子前面比划了一下,随即,双手拉出了一条璀璨的净白色钻石项链,为我戴上。

    七颗巨形方钻,吊在碎钻做成的缠枝玫瑰链子上,而方钻的周围也是碎钻围绕成的玫瑰花型,极其欧洲古典皇室风格的设计,这条项链拥有一个与它很相配的名字——凯瑟琳皇后。

    据说是矿业巨头用30年的时间开采钻石,设计,切割,最后制作而成的旷世杰作。

    真美!

    美丽的如同梦境一般。

    而且……

    好沉啊~~~~~~~~

    ☆、168

    番外·勋晚颐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勋家祖上曾经是悍匪,后来在长毛乱的时候归了湘军,以军功搏了出身,子孙科举出仕,再到我祖父办洋务,我父亲办实业,家里叔伯乱世军阀,到我这一代,五世的繁华,百年的富贵。

    可惜。

    要识人间盛衰理,岸沙君看去年痕。

    我离开这片土地的时候,两手空空,勋家的繁华尽数留在北平城。

    一九四八年,冬,北平时局吃紧,共\产\党重兵围城。祖父在北平去世,子孙需扶棺归葬故里,而我父亲命我先到台湾,再前往美国,他与母亲留在北平,等到时局缓和一些就先送祖父的棺椁回燕城,再南下与我团聚。那个夜晚,南郊机场格外的寒冷,我的发小与好友苏罗浮送我上飞机,给我带了一罐燕城的醉花生与一个小瓷瓶,里面装了他从燕城捻回来的泥土。他对我说,‘宁恋故乡一掊土,莫恋他乡万两金’。

    亦是可惜。

    我刚到台湾,北平傅作义起义,我与父母相隔海峡,恍然几十年的余生,再未相见。

    苏罗浮是我在燕京大学的同学,也是燕城人,同时亦是我的挚友。

    苏家几代清流,一世翰林,最先跟随恭亲王办洋务,生意进入民国更是兴隆。苏家最喜欢的事就是收藏古董字画,他们的万荷千峰园里面有一个院子,一座雕栏小楼存的都是传世至宝。抗战一结束,苏罗浮见时局依旧动荡,他早在几年前就把大量的字画与一些黄金运到瑞士,并且嘱咐我说,几年后,如果市局依旧动荡,你可以用这些东西向银行贷款,继续做生意,这样,我以后离开这里,就好去投奔你。

    我答应。

    还是可惜。

    至此一别,悠悠三十余年。

    美国这个地方,天高云阔,可惜,说到底,不是我们华人的地盘。这几十年,借了苏罗浮的情谊,用那些古董与黄金做资本,打打杀杀的过来,也攒下不小的身家,虽然说不上富甲天下,为子孙挣一生平稳,衣食无忧就好。

    就是我的那两个儿子,都不让人省心。

    大儿子没有经过战乱,养尊处优习惯了,到处拈花惹草,惹上了一个白种妇人,生下一个混种儿子。他不敢让她们母子两个回勋家,他知道族规严苛,他那个儿子据说有一双蓝色的眼睛,要是在前清,那就是鬼怪的颜色,那个孩子生下来是要被架火焚烧的。他和那个白种妇人闹了几年,最终,不欢而散。幸好,他知道迷途知返,乖觉的娶了盛将军的女儿,在家里安分的修身养性。他不担心他那个儿子,可是,那好歹是勋家骨血,我去见过他们母子,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很难想象我的儿子会招惹上这样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长的极艳,妖魔一般的蓝色眼睛,她出身不好,从欧洲一个小国偷渡到美国,住在在纽约最坏的街区,住着最坏的房屋,没有正业为生。我提出,给她一些钱,让孩子回勋家,一步登天,从此他们母子再不相见。没想到,她拒绝了。她告诉我,她会让她的儿子上学,以后大学毕业之后,找一份有医疗保险的工作,离开贫民窟。果然,鬼佬就是鬼佬,和我们想的不一样,勋家的富贵难道比不过她所谓的‘大学毕业之后,找一份有保险的工作’吗?不过,人各有志,不回勋家就不回勋家吧,我留下一些钱,离开,后来我知道,那个女人把这些钱全部捐给了教会,以后,每年我都会被她一笔钱,我想让她与她的孩子活的没有这么辛苦,可是,她把这些钱全部捐给教会,而她宁可卖\身赌博也要用自己挣的钱养育儿子。

    可惜。

    在那个孩子12岁的时候,那个女人死于仇家的报复。那个孩子被抱回勋家的时候,几乎奄奄一息,而族人对他也并不宽容,坚决不让他认祖归宗,我请苏黎世,巴黎,伦敦三家机构做dna比对,确定是勋家的子孙,这才堵住悠悠众口。可惜,这个孩子的性格已经变的异常的乖张凌厉,虽然,平时,别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孩子拥有罕见的天赋,同年收到普林斯顿大学的通知书,而当时,我正想要送他去英国读私立学校,理所应当,他选择了自己的路。

    再次见到苏罗浮,是在八十年代的香港,他已经成为一个有名的画家,香港拍卖会上独揽风骚。

    可惜,我们都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少年。回到美国之后,我想要给他写信,可是又不敢,因为1968年,我曾经委托香港的亲戚送信回内地,可是,却给他惹上大麻烦,那些信件成了他‘里通外国’的罪证,而为他带来十年的牢狱之灾。苏罗浮告诉我,几十年过去了,时局终于安稳下来了,我却半信半疑。后来的十几年之间,我们一有机会就约在香港,有话当面说,比写信或者电话要让人放心许多。

    这么多年过去,连我们的儿孙都长大了。我家的那个孩子果然不负众望,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为自己打下一大片江山。相比与他,我家大儿子的幼子从小太过养尊处优,一直处在奶奶,父母,还有长兄的溺爱之下,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知道苏罗浮有一个孙女,我动了一个念头,苏家那个孙女与我家小七一样年纪,就提议,让他们都到英国读书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他也同意,然后我又就问他,我们两家结亲吧。他却回答了一句,儿孙只有儿孙福,说的不明不白。也是,现在早就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让两个孩子相处一下,也许就会有感情。不过,苏罗浮告诉我,不对孩子说我们两家的事,省的他们之间不好相处,我想也是,缘分这种东西不好讲,有的时候,远隔千山万水都能走到一起,而有的时候,相逢对面不相识。不过,这次的事是好事,他们居然成为了挚友,这也许是上天安排的缘分。

    我以为一切顺风顺水,平稳怡和,可惜。

    勋家老四锐利不可挡,心黑手狠,他完全不懂得何为韬光养晦,何为和为贵,何为中庸,何为骨血与刻在华人骨头中的伦理。

    为了争权,他活生生的逼疯了老三的独子,让整个勋氏家族震惊。

    这公然悖逆勋氏组训,祸不及父母,罪不延子孙。

    是为大逆不道。

    于我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是勋家的子孙,老三的独子亦是勋家的子孙,只是,这个时候,我必须做出权衡。我的一个孙子已经毁了,我不能再毁另外一个。可是,老四这个性格不行,真的不行。我为他压下家族内讧,可是,也给他定了一个规矩,即,他必须娶我要他娶的女人。

    我带着他回燕城,亲见苏罗浮,求娶苏离。

    可惜……

    那一天,在万荷千峰园,苏罗浮的画室,我还没有说话,苏罗浮先向我介绍一个少年,我们家小七一般的年纪,却比他沉稳多了,一派旧时代文人的铮骨与风流。

    苏罗浮只是说,这是小徒萧商,我已知他的意思。我眼前这个少年才是他属意的孙女婿。本来是异常沮丧的事,可是当时我却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老四勋世奉就坐在当场,如果我话说出口,却被回绝,我老脸皮厚,不怕什么,可是老四拥有罕见的帝王心术,也是帝王脾性,又年轻,正是锋芒毕露的年纪,当面求娶被拒则为奇耻大辱,难以容忍。

    可惜。

    画室屏风外有女孩子清冽的声音,“爷爷,爷爷,我回来了!”

    我一听就知道是谁!

    苏罗浮连忙出去,在屏风外面截住那个姑娘,不让我们看见她。

    我只听见女孩子的声音说,“爷爷,后厨李师傅儿媳生了个大胖小子,他回乡下了,今天妈妈爸爸都去泰山参加研讨会,所以也不在家,午饭我掌厨,您想吃什么?”

    “画室有客人?我刚才声音太大,真对不起。客人中午在这里吃饭吗?小张家杀了一头猪,送来新鲜的肉,刚好可以做扬州狮子头,如果不是太冒昧,请客人也尝一尝我的手艺。”

    苏罗浮,“好,我知道了。”

    画室中,那个叫做萧商的少年用雍正官窑的青花瓷盏端过来两盏清茶,分别放在我手边与老四手边。

    “勋老先生,勋先生,请用茶。”

    面对我们,未见一丝仓惶,一丝谄媚,只是一派怡然自得的从容,只这一面,我就知道,无论是我家老四还是小七,都与苏家姑娘毫无缘分。

    可惜,实在是可惜。

    那个姑娘离开了,我从这边的窗子可以看到池塘的边上,一个清秀的圆眼睛的小姑娘走过去,正在采摘蒲菜,她笑起来,像极了当年的苏罗浮,令我有些惊讶的是,一向对此事不感兴趣的老四也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并且并没有一瞥而过,反而眯起来眼睛,注视窗外。

    今日无功而返,不宜久待。

    我与老四起身告辞,最终,还是没有口福吃到苏家姑娘的扬州狮子头。

    169

    趁着今天上午有空,我把最近所有关于都市爱情偶像狗血剧的小说都放进手机里,开始进行扫文。

    我的《浮生》需要一个基调,就好像过去农村手工编织一块粗布,至少需要把木架子弄起来,并且算出长宽,这样才可以再在上面来回编织。

    雨后的第一天,晴空万里,居然很冷。

    也许是因为这场雨彻底下透了,所在我坐在湖边的长躺椅上的时候,需要把腿卷缩起来,放在裙子里面,似乎才能稍微暖和一会儿,mary姑娘帮我端过来一杯热巧克力,一块胡桃派,又拿过来一条很轻薄的白色羊绒毯子,盖在躺在我腿上正在午睡的男人身上。mary姑娘很怕吵醒他,于是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时候,我的手机震动,我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骗子?

    不知道什么灵感,我划开了手机。

    “宝贝啊,我和你妈妈到北京来看你了。你妈妈对你可好了,她还给你买了一条大钻石的项链,光上面的吊坠就足足有3克拉,几十万呢!”

    ……

    我切断通话,果然是骗子。

    谁知道,不一会儿,有短信就传了过来,——alice,我是king。刚才姑父打电话过来,说你把他的电话挂掉了。这次他专门从老家过来,想要和你重续亲情。

    诶,断开的亲情不是那么容易续上的,破碎的镜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就黏合的,要说,如果艾丽丝本尊还在,没准也许还可以,毕竟,艾禄权是她亲爹,可是我就……算了。

    我也没有回短信。

    枕在我腿上的男人似乎醒了,他动了一下,睁开眼睛。

    “刚才谁的电话?”

    我,——骗子。

    “哦。”

    他起身,我长出了一口气,赶紧揉了揉自己早已经僵麻的大腿,勋世奉斜睨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赶紧冲着他笑。

    晚上,我乘坐最后一航飞机从上海回燕城。

    他送给我的那些恐怖的巨钻,我一个也不能带,不过我把那颗翡翠佛头带回去了,我从淘宝上买了一个黑色帆布的大包包,可以放下我的mac pro,手机,钱包,钥匙,口香糖,化妆盒,还有薯片,这颗佛头刚好挂在外面,像一个可爱的圆子。

    飞机一落地,我发短信给他报平安,然后打车直奔酒店,廖安他们刚收工,大家都回去睡觉或者鬼混去了,廖安正在一座空旷的屋子里面做愈加,旁边还摆放着她的ipod,播出异常妖娆的音乐,我甚至还看到她面前蹲着一座香炉,上面的青烟袅袅升起,我感觉廖安马上就可以涅槃了。

    我在她面前坐下。

    “哼……你回来了,哼……”

    廖安说话的时候,气息悠长,很像一只千年狐狸。

    “上海之行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还好。

    “看你眉目含春,面带桃花,难道,不久将是大喜之日?”

    我笑着摇头,并且从包包中把pro拿出来,给廖安看了我对新剧本《浮生》的构想,廖安的双眼瞥了一眼我的包包,……旁边的佛头,似乎好像没有看清楚,她又看了一眼,最后从一个蛇形的姿势变回正常人的姿势,然后给我来了一句,“靠,土豪,真***的土豪!”

    第二天在片场,我发现萧容在镜头前面的感觉越来越对劲了,她的演技本来就好,现在不闹情绪之后,镜头前的表现力简直可以说是力透镜头,廖安很满意。

    傍晚,勋暮生给我传了一条短信,说他在上海喝了我的排骨汤,于是,想要回请我吃饭,我告诉他好,并且说,等过几天我回北京就给他电话,他说,他就在燕城,并且问我今天晚上吃饭,可以吗?我说好。我以为他也会在万荷千峰园,没想到,他过来接我,到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

    一个不大不小的四合院,外面是一个鱼塘,四周全是菜地,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围绕着小山有一条很不错的道路,沿着道路开车,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就是勋家的大宅院。

    他点了几样菜,全是燕城当地的农家菜。

    一盘拌苏子叶,一盘蘸水西红柿,一盘新鲜黄瓜,一盘老汤烧**,一盘冰糖煮的山楂,还有一盆子炖肘子,主食是葱油饼。

    “alice,今天请你吃饭,其实是有事想要和你说一下。”勋暮生坐在椅子上,忽然站起来,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这里并没有那么好的冷气,盛夏的燕城像一个蒸笼,根本穿不住挺括的西装。他说,“是关于我六哥的事。”

    六哥?

    我脑子中一圈问号,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根本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六哥?

    “是,我六哥,他是我三叔的儿子。”勋暮生顿了一下,才说,“唯一的儿子。”

    我点了点头。

    他说,“我六哥只比我大一个月,他人很好,真的很好,虽然是三叔的儿子,可是和我三叔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他像他妈,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当时,我爷爷送我们两个到英国读书,我在三一学院,他在帝国理工。他一直住伦敦,离我们学院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那个时候,出了意外,他属于是被殃及的池鱼,arthur对他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具体什么事情我不想说,相比你也不想听,总是,我六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精神状态不好。我想,那个时候的arthur过于年轻,锋芒毕露,并且三叔,……你见过我三叔,你也知道他那个人,被我奶奶娇宠过头,人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和arthur一直不好,从争权到争利,还有莫名其妙的一口气,他们争了多少年,可是,最深的仇怨,就是在我六哥身上。arthur做的这件事当时在我们家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这是公然对祖宗家法的挑衅,在我们家,arthur可以夺三叔所有的股权,可以打压他,甚至把他净身出户,让他永生不得踏上manhattan的土地,这些都可以,但是,他不能把三叔弄到断子绝孙的地步。”

    我赶紧又点了点头。

    勋暮生,“我三叔和arthur争了这么多年,期间很多事情连我都不知道,他最后以惨败收场,可是在下台一鞠躬之前,他居然还想要刺杀arthur,具体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大约知道,三叔让人给arthur扎了一整管的可卡因。”

    我,……

    “从那之后,他们之间的斗争已经是白热化,最近,arthur居然把已经疯了的六哥送入联邦重刑监狱,六哥身体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年,我三叔肯定没有儿子送终。我知道,他和arthur之间是血仇,我也知道,他和arthur的冤家到死也解不开。但是!”

    我感觉他似乎想要压抑什么情绪,平稳了一下才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勋字,勋世奉,终究不能自绝于家人,自绝于祖宗。”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沉默。

    勋暮生看着我,“除了这些,还有安全问题。他身边有世界上一流的保镖,他不怕,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逼到我三叔不惜鱼死网破的时候,我怕牵连到你。”

    我抬头,看着他。

    勋暮生那双眼睛黑如夜空一般。

    他,“原来我说的话,他还会听,可是,……他对我的成见太深,而且,前几天在上海,我也不对,不够冷静,不应该当着你的面把他结过婚的事情说出来,从那之后,他对我完全不信任。但是关于六哥的事情,我的心意是好的,我不想说出来却得到适得其反的效果。这么多年的兄弟,我不想看着他走一条越来越艰难的路。你是中国人你明白,家族的事,不是法度,强权,金钱就能说一不二的。并且,要说现在全世界有一个人说的话,他还能听的话,那么,那个人就是你。”

    我不知道应该给他一个什么样子的回答,因为,我根本不想去碰这件事。

    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勋家三叔与勋世奉之间十多年的恩怨情仇,就说我本人作为勋世奉被勋三爷派人扎了一管可卡因的目击者,还有我自己的经历来说,这样的争斗不卷入无辜者,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对勋世奉这些事情知道的很少,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我却明白,也许在我看来异常不合理的事情,却因为我所不知道的某个环节堵上之后,而变的合情合理起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不认为我会足够分量去影响他。

    不过,……看到眼前的人居然会为了一个‘对他完全不信任,并且有很深偏见’的人而着想,这是不是说,他也长大了?

    我拿出手机,在上面仔细打出一行字,告诉他,——我不合适。

    先给他看。

    然后我又打字,——勋家内部,还有没有哪位长辈可以得到arthur由衷尊敬的?

    勋暮生看到我打的字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是一种微妙的难堪,相比,这个答案并不好,果然,他摇头,不过,随后,他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猛然说,“五爷爷!arthur对五爷爷好像还挺尊重的。”

    我想了一下,在手机上打字,——他12岁回勋家,今年32岁,这20年来,赫赫扬扬的勋氏家族就没有一个人可以得到他由衷信任的,反而一位只见过几面的陌生老人可以让他尊敬,这就是豪门家族吗?

    170

    “对,这就是勋氏豪门。”勋暮生甚至用一种可以算得上是认真与笃定的表情点头,“勋家有勋家的法度,不过,我比他幸运,他没有人可以信任,可是,我信任他。”

    说完,他自己想了一下,又点了点头,“没错,我信任他。”

    心中升起一股不知道什么滋味的滋味,但是,并不难过。

    我看着他,居然也笑了,笑的很开心的样子。

    记得谁说过,勋暮生是一个幸运的人,其实,幸运,很多时候,因为他这个人,愿意让自己幸运。

    ……

    《海棠与尖刀》的导演叶玦回国,终于,他带来了这部戏开始全面做宣传的指令。

    首先,他对市场的定位是艺术、高端、国际化与不可避免的装b。最先开始做的,则是我与乔深分别录制的两段全英文采访录影,然后放在已经开通的《海棠与尖刀》的网站的主页上,面向‘全球’,务必要做到让大家看上去显得这个电影很高深莫测。于是,我与廖安依依惜别,执手相看,互道珍重,她继续留在燕城完成我们的《野狗》大业,而我回北京与天王乔深录制英文访谈录影去了。这个访谈是全部有底稿的,我所做的,只是全部背下来,然后装作不是在背诵一般坐在镜头前面,面对镜头背诵就可以了。

    录制工作很顺利。

    让我惊诧的是,乔深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找了一个老外做贴身英文老师,把他那种略微带着中国口音的英语练成了英式口音,刚好和我的一致。我佩服他的才华和勤奋,对于一个每天工作超过18个小时的中国娱乐圈头牌天王来说,每挤出一分钟,都是自己睡眠时间进行惨无人道的压榨,而更加令人惊讶的则是天王的那张脸,永远如同电影中最唯美的镜头一般的迷人,每次看到他,我甚至觉得他就像传说中的吸血鬼,可以青春美艳到世界的尽头。

    录制完这些东西,simon张帮我约了一个心理医生来治疗我的失语症,因为,在电影巨大的宣传工作泰山压顶一般的压向我之前,我必须能够开口说话以应对媒体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

    治疗是在一间四周都是暖橘色,摆放着一个长沙发,一盏落地灯,还有书架,另外还有一张写字台和一把转椅的房间进行。

    医生是一位穿着白色制服的青年男人,戴着眼镜,显得很斯文。

    “艾丽丝,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很柔和,带着一点点的催眠还有诱哄。

    我听话,闭上眼睛。

    “好,你闭上了眼睛。现在,你身处一个你熟悉的场景,你看一下,你身在哪里?”

    我举得他的问题傻b透顶,我不就身处你的治疗室吗?可是,我感觉自己无法发声,于是开始沉默。

    过了一会儿,医生继续说,“艾丽丝,其实,你在你的家中,这是你最熟悉的环境,这里很安全,很安全,你的一切都不需要担心,好,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家的灯在什么方向吗?”

    我睁开眼睛,手指了指身边的灯。

    医生瞪了我一眼,“不可以睁开眼睛,闭上!”

    我闭上。

    他继续。

    “现在,你身处一片蓝色的海洋当中,……”

    我掏出手机,在上面打字,用发声软件帮我说出来,——“医生,你是医科生,所以中文学的不好,比我还烂。蔚蓝色这个形容词源自拉丁语caeruleum,意思是天堂的意思,所以,这个颜色从来都是用来形容蓝天白云的,而不是大海。大海因为是水,所以拥有它特殊的蓝色,也使用特殊的形容词。”

    医生,……

    “好,再闭上眼睛,现在你身处一片幽静的森林里面……阳光明媚,四周鸟语花香……”

    我闭着眼睛,可是就是闭着眼睛而已,他说的已经我完全无法想象。

    还记得当时勋世奉被刺杀之后,我被max大叔派人审讯,我在几重吐真剂的药物作用之下依然保持清醒,眼前这个小清醒风格的催眠实在让我很那个啥啊很那个啥!就在这个小医生让我在幻想中把世界五大洲四大洋全部旅游完毕,甚至还在喜马拉雅山上与他们神经病院的大boss把酒言欢的时候,我彻底睡着了。

    等我醒过来,看到simon张就在一旁玩手机。

    “睡的挺香的啊!周医生叫我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我伸了个懒腰,这几天电影开始宣传了,需要背的资料,需要约见的媒体,还有各路朋友、敌人都很多,懒得让人虚脱,能在这里睡一会儿其实也不错,不然,还真的是白花了这么医疗费给周医生。

    我冲着他一个劲的笑,simon张把手机给我看,“alice,你看这条项链好看吗?你电影首映式上,我想帮你借这条项链戴。这是欧洲殿堂级的设计师伊凡·布雷切克的得意之作,名字叫做‘蔷薇夫人’,整条项链很简单,只有正中间一颗超过20克拉的心形钻石,戴上显得女孩子既清纯又甜美,但是,由于设计师选用的是顶级巨型钻石,又让这条项链本身带着一种暗藏的锋机,非常符合你电影中的形象。哦,对了,伊凡·布雷切克的另外一个惊世之作叫做‘凯瑟琳皇后’,据说前几天在一个顶级富豪圈的极小型拍卖会上,以天文数字的价格卖给一个神秘的买家,那条项链选用的是7颗巨型方钻,中间那颗是50克拉的高净度白钻,而剩下的一边三颗,一共六颗20克拉的钻石,每一颗拿出来都是顶级中的顶级,上拍卖会都是身份贵重的名钻啊!诶,不知道哪个有钱没处花的变态有钱的家伙买了‘凯瑟琳皇后’?!估计不是阿拉伯的那群石油大亨,就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暴发户,而且一定是买给女人的!诶,用那条项链表达爱情,不可能有女人会拒绝吧,如果再拒绝,那就是反人类!不过,那玩意儿戴在脖子上也不嫌弃坠得慌。可惜,因为已经出手,所以没有缘分看到她。诶,我说,你看这条‘蔷薇夫人’怎么样?”

    我被simon这番颠三倒四的说辞说的大脑发胀,不过,我似乎听到了他最后一句的问题,于是我连忙点头,并且告诉他——完美,完美,太完美了!

    “成,那我马上跟katie杨说,让她出面与珠宝商协调一下。对了,katie杨最近升职了,她成为et的副总裁,等一下回公司的时候不要再称呼她是杨总监了,应该叫做杨总裁。”

    我马上点头。

    simon张见我如此受教,心情愉悦的点头,“走吧,我请你吃饭去。下午还有一个与乔深他们的碰头会,然后还要回公司,因为需要与公司协调一下电影宣传期间借用的各个名牌礼服。哦对了,谢逸然最近很奇怪,她心情一直不对劲,对谁都是一肚子火气,你要远离她,不要靠近。嗯,还有,ada姐刚才打电话来说你最近疏于练习,好像腿部线条不够美感,让你晚上8点的时候到练功房跑30分钟的跑步机。嗯,还有,你最近可能没有什么私人时间,如果有需要你报备的人,赶紧去报备一下,不然,等到电视宣传完了,你就彻底没有私生活了,嗯……我想想,还有什么,哦,对了,虽然今天你在治疗室睡觉,我就不说你什么了,可是,电影开始宣传的时候,你必须独立面对媒体,所以,那个时候你一定要开口说话,这是死任务,必须要执行。于是,我后天又给你预约了心理医生,这次你必须配合。”

    我一个劲的点头,快成磕头虫了。

    最终,我完成了战斗中的一天的工作,回到我的公寓的时候,我就彻底瘫倒在床上。房间很干净,一点都不像我离开这么久没有人打扫后的感觉,我看到一进门摆放了一个桌子,上面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把鲜艳的玫瑰花,我叹了口气。感觉有点热,不想开空调,于是打开窗子,结果我发现,躺在床上看窗外,其实半夜3点的月亮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美。

    手机上有短信进来,照例,是英文的。

    ——我明天回北京。

    from arthur.

    我想了一下,居然回了一句,“帮我带一份儿小笼包吧,honey.”

    发送之后,我忽然感觉手指和大脑都开始抽搐。

    随后,我收到了他的短信,只一个中文字,“好。”

    我,……

    第二天,我回公司之后,倒是没有发现谢逸然的脾气大并且古怪,以为我并没有见到她本人,我见到她的车子了。

    simon张特别地我说了八卦,谢逸然换了一台豪车。

    我在停车场的时候,就看到她那辆新车了。可能因为她从乔深手中抢走奢侈品大牌的代言而进账丰厚,让她一出手,就换了一辆超级炫酷的马萨拉蒂,带着三叉戟,黑色,异常妖娆,与萧容那辆明黄色的兰博基尼放在一起,好像双生美艳逼人的姐妹花。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把我的小普锐斯往旁边挪了一下,为这两台车空出完美的舞台。

    在办公室,我问simon张,——萧容上来et了?

    “嗯。”simon张一边看文件,一边喝咖啡,一边回答我,“她与et还有一些合作条款,合同什么的似乎也都还在,并且,当时与她有不可言说的恩怨的勋先生已经不在et了,杨总裁的意思是,她想继续与萧容合作。再商言商,萧容很有市场潜力,并且她现在有一个重量级的经纪人,这样的艺人与其让她自立门户做大,或者被别的公司挖走,还不如留在et。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keep enemy nearby,是吧。”

    我,——萧容不是enemy.

    simon张终于从那堆文件中抬头,他推了一下他的小眼镜,“哦,那她是什么?亲朋好友?”

    我摇头,并且很认真的把手放在simon张的手背上,看着他,——不是,她是路人。